第40章 雷霆手段
正月里,寒风凛冽,许良缘愈发懒得动弹,只想安安稳稳地窝在暖烘烘的屋子里,她近来的睡眠时间变得更长了一些。方才还坐在榻上看书,谁曾想,看着看着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她隐约觉着有人轻柔地将自己抱起来,而后轻轻放在床上。
今岁,府邸和良缘阁的红包,许良缘早在除夕那日就让仲春发放给大家了。她还给良缘阁的几位红娘放了一个月的长假。听到这个消息,几位红娘皆激动不已,对郡主充满了感激之情,觉得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自那日与司马南一起出宫后,他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杳无音信。许良缘询问司马靖关于司马南的下落,但他竟也不知。这让许良缘心中疑惑更深。
转眼到了十五,元宵佳节。沈如烟与梁芸香也是这日一同嫁进刘府。
刘容景虽对那日之事有所猜疑,但其父敕令沈梁两家皆不能得罪,梁芸香虽是二嫁女,但也是梁府唯一的大小姐,刘容景只得将这怨气吞下。
一想到要嫁给刘容景那个草包,沈如烟心里就如同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她极力克制心中的怒意,在出门时,强撑笑颜的上了花轿。那日之事,京中之人并不知情,只觉这沈小姐真是可惜,好好的一个才女,嫁给了一个色厉内荏的纨绔。再听说梁芸香竟也一同嫁进刘府,几个妇人皆围在一起,低声议论猜测起来。
梁芸香自那日回府后,也是沉默寡言,将自己关在屋里,她心中满是不甘。只差一点便能得到元辰,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苦思无果,想着刘容景虽不堪,但好歹刘家产业颇丰,又比杨家门第要高许多。想通后,倒是安心在府待嫁。只是她不知,几日前还与自己一同谋划的沈如烟,日后会与她争宠。
许良缘并未去观礼,连贺礼都吝啬的未派人送过去,一想到二人狼狈为奸,算计元辰,险些破坏了自己的幸福,她就恨的牙根痒痒。
薄暮,元辰与许良缘用过膳后,便出府去看灯会了。
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二人并未去凑热闹,而是同去岁一样,站在运河边上,放着河灯,看着烟花。
元辰从后将她拥紧入怀,深情款款道,“缘儿,一生一世,只愿与你长相厮守。”
许良缘羞涩的低头浅笑。
十六这日,许良缘进宫给司马靖与太后请安,一进殿中,却见气氛异常沉闷。
司马靖沉着张脸,太后则在旁长吁短叹。
“舅舅,外祖母,发生何事?”
“缘儿,你来的正好,你那混账三表哥,居然学起了你二表哥,留书离京了,说天高海阔,要去游历一番,你说说…这…哎~”
许良缘听罢,心中倒是替他高兴,毕竟,迈出这一步,他定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况且,日后之事,谁也不知会如何,过好当下最重要。
“舅舅,外祖母,三表哥不是小孩子,他懂轻重缓急,让他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好事啊!”
听她这样说,二人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心中也逐渐放下心来。随后,几人又聊起旁的事,半晌,许良缘才离开皇宫。
此时此刻,徐白正静静地站在码头边,望向远方。
片刻后,他踏上一艘小船,轻声道:“出发吧!”
船夫拿起双桨,准备划船前行,但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了起来。
“徐白,等等我!”
徐白闻言,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去,竟然看到了司马泽。方才还低沉的心绪,霎时欣喜不已。
“徐白,不是说好要一起走的,怎么?我还没到,你就打算先走了吗?”
看着他那俊朗的面容,额头上已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徐白不禁宠溺地笑了笑,温柔地说道:“快上来吧。”
司马泽迅速跳上了甲板,但由于动作太急,身体有些失去平衡。好在关键时刻,有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及时扶住了他。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交汇间,小船缓缓地向着远方驶去……
翌日上午,元辰刚出府片刻,又折返回来。
“缘儿,时煦来了,他还带了个人来。”
许良缘还顾不上多问,便被他牵着出了府,马车一路去了北街一所隐蔽的院中。
翌日早朝,许良缘同元辰一道去了宫中。
“启奏皇上,臣女有事启奏。”
众人见此,皆感到诧异,毕竟固伦郡主从未来过朝堂,司马靖则眉心微凝,打量了一眼她身侧的元辰,心中暗道:莫非元辰又做了何事惹缘儿不快?要在此处让我替她做主。
“缘儿,免礼,起来说。”
许良缘站起身来,江沐便从殿外押进一人,与他一道的,还有大戎太子时煦。紧接着,江城也递上去了一个匣子。
下方站着的百官皆有些疑惑,又听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出。
“皇上,臣女父亲,镇国公梁允德九年前身死一事,另有隐情。真相便是:沈疾风与梁瑞鸿伙同云离国首将,在我父亲酒中下药,趁他药力发作之际,刺杀了他。”
众人听闻早已瞠目结舌,沈疾风与梁瑞鸿早已汗流浃背。
“皇上,臣冤枉,臣不知郡主所说可有凭证。”
许良缘瞧着沈疾风那副小人嘴角,不由嗤笑起来。
“我当然有证据,皇上,方才给你呈上的便是物证,此人,便是人证。”
司马靖早已怒不可遏,脸色铁青,看起了匣子里的东西。须臾,他愤怒的拍了桌案。
“你是何人?将知道的事一五一十的给朕说出来,若有半句虚言,定斩不赦。”
“是是是,皇上,小的是云离国首将鹿鸣山的手下,叫岐云。九年前,大周国的沈疾风与梁瑞鸿一同去过鹿鸣山的帐中,他命人全部退下,三人在里面密谈。小的走了没多久,发觉自己的贴身玉佩不见了,想回去寻,却在帐外,听到…梁瑞鸿说蒙汗药已备好,届时只需那假意被俘之人,一击即中便可。沈疾风则笑着说:不必担忧,即便没有一击即中,梁允德身侧自己也安插了眼线,只要药力发作,即便没死,抬进帐中时也会有人暗中下死手。”
百官闻言,皆震惊不已,还未等深究一二,就听那二人传来辩驳之语。
“你胡说,你是何人?为何要将此等大逆不道之罪扣在我二人身上。是谁指使你来这胡说八道的?”
梁瑞鸿见沈疾风开了口,他也赶紧附和,“皇上明鉴,臣与镇国公乃一母同胞的兄弟,怎么做出此事呢?”
“啪~”司马靖将一堆信件与一个类似虎符之类的东西尽数摔在二人面前。细细看去,那竟是云离国的特殊标记。
司马禹看到这些东西后,心中对元辰倒是另眼相待了几分。本来,他一直在查国公爷的旧案,虽早已知晓是沈疾风的手笔,可苦于没有证据,后来探子查出他书房中另有乾坤,本欲派人前往盗取,没想到那日比他先一步下手之人是元辰,这倒让他心中大石落下。
“证据确凿,你二人还想狡辩。”
跪着的二人见此,皆胆战心惊,沈疾风在看清东西后,身子凉了半截,他心中诧异不已:这些东西明明还在自己书房暗格的,自己今早还看过,这…这是怎么回事?
“臣冤枉,臣是被冤枉的。”梁瑞鸿率先磕头喊冤。
“冤枉?这些信中,有多少有你的字迹?梁瑞鸿,那是你亲兄弟,你夫人害死我皇妹,你…害死他的丈夫,你还敢喊冤。”
沈疾风脑中飞快闪着对策,还未等他辩解一二,司马靖的声音厉声响起。
“京兆府尹沈疾风,御史大夫梁瑞鸿,勾结外邦,陷害忠良,即刻撤去乌沙,抄没家产,男丁十二岁以上一律处斩,女子贬为奴役。”
“皇上,臣冤枉,冤枉啊!”
“皇上明查,臣未做过,冤枉啊!”
听着二人还在狡辩,司马靖脸色铁青,“带下去。”
须臾,朝堂上又陷入沉寂,半晌,司马靖长吁口气,“镇国公梁允德,精忠卫国,却被奸人所害,即日起,追封镇国公为忠亲王。退朝。”
许良缘则跟在了司马靖身后,随他去了养心殿。
“缘儿,是舅舅对不住你,这么多年,竟未曾怀疑过你父亲母亲的死因。若我能及早发现,也能早些替他们主持公道。”
许良缘眼眶微红,她心中一直相信,司马靖一家对原主的情意不会有假。毕竟看人看事这方面,她还是很在行的。
“舅舅,都过去了,再说,今日你以雷霆手段,处置了他们,不就是替我父母主持了公道吗?”
“缘儿,只是,我有些好奇,那些书信与物件你是如何得知?”
“舅舅,这些东西原本是沈疾风放在他书房暗格里的,元辰本欲前往偷回来,结果去了发现,里面竟空无一物,本以为线索就这样断了,没成想第二日,有人将这些东西送到了我手上。”
司马靖闻言,眉头紧锁,“沈疾风这个蠢货,作死也不是他那个法呀!他是仗着我不会查到他头上,故而才敢将这些东西一直保留至今吗?”
许良缘听后失笑,“说不定,他有怪癖不得人知呢?”
二人又谈了片刻,许良缘才从养心殿出来。元辰则在不远处等着她,见清来人,他几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在他那宽广的怀中,许良缘安心不少,二人一同出了宫。
夜里,许良缘百思不得其解,轻声问道,“元辰,你说梁瑞鸿害我父亲我能想得通,可沈疾风是为了什么?”
元辰将她揽入怀中,“沈疾风九年前不过是个六品长史,在岳父离世后,才一跃成为京兆府尹。他能得此荣耀,有梁瑞鸿的推波助澜,还有沈如烟的外祖家,柳家在江南一带,是出了名的富贾。若无银钱支持,他怎会走到如今的高位。”
元辰在她耳边落下一吻,又道,“沈疾风房里还有一本账本,那是几年前他与梁瑞鸿的往来账目。梁瑞鸿向他许诺,若能成事,便向圣上谨言,封他高官厚禄。”
闻此,许良缘脑中竟闪过一丝回忆——几年前,梁瑞鸿让原主交给司马靖一份名单,只说上面之人,是与梁允德亲厚的,让司马靖提携一二。蠢钝的梁缘竟相信了,傻乎乎的拿着名单去找了司马靖。
元辰见她神游天际,抱着她的一双手开始不老实起来,在她细腰上游走。
须臾,许良缘回过神来,已被他吻住了唇,轻轻吮吸,而后演变的越发热烈。元辰今日倒是格外的温柔,生怕弄疼了她,二人折腾了好一阵,才歇下。
两日后,东市口,沈疾风与梁瑞鸿被当街处斩。围观的百姓皆对着二人扔鸡蛋与烂菜叶子。沈如烟并未现身人群去送沈疾风最后一程,而是着一身素衣,站在穂轩阁二楼,看着他。
梁芸香今日未曾出门,自她与沈如烟一同进了刘府,明里暗里的较量自是多不胜数,她虽为平妻,可掌家权却在沈如烟手中,这让她如何能甘心向她俯首。得知梁瑞鸿出事后,她倒是伤伤心心的哭了一场,这倒让刘容景心疼起来,日日宿在她房中,安抚她。
“时辰到,行刑!”
监斩官一声令下,丢出令箭,刽子手含着一大口酒,朝刀刃上喷去,而后手起刀落,几颗人头齐齐落地。
“啊~”人群里有人被吓得捂住了眼睛。
“梁缘,元辰,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走着瞧!”沈如烟阴沉的说着这话,眼泪却悄然落下。
司马靖的旨意虽未株连九族,可沈如烟与梁芸香作为外嫁女,自是不能,也不敢替其收尸的。衙役将二人用草席裹住,丢进了乱葬岗。
沈如烟趁着夜深人静之际,带着几个心腹侍从去将尸体搬出,下了葬,可又不敢刻碑,只得立块无字碑。她跪在坟前,眼泪潸然泪下,心中恨意横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