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何人所为
元辰回府后,敕令凡九去军中清扫马厩,近日不必在自己跟前晃悠了。
凡九虽诧异不已,但看着大将军那余怒未消的容颜,随即脚下生风,消失在他面前。
深夜,元辰趁许良缘睡着之际,与江沐一起,穿上夜行衣,潜入了沈府。二人武功高强,并未惊动沈府家丁,可在沈疾风的书房里找到暗格时,里面却未放任何东西。元辰顾不得疑惑,又在其他地方找寻了一遍,皆无所获。因怕被人发现,二人只得作罢,铩羽而归。
晨起,许良缘缓缓睁开眼,就见一身夜行衣的元辰坐在床边,静静地凝视着她。
“缘儿,醒了?”
“元辰,你…怎么穿成这样?你…去沈府了?”许良缘询问着,立马坐起身子。
元辰点了点头,但脸上神色却很漠然,“缘儿,我与江沐找到暗格时,里面空无一物。”
许良缘微愣,“莫非沈疾风知晓了,把东西转移了?”
“还不清楚,但…若没有那些东西…要想查清当年真相,只怕很难。”
“元辰,我有个疑问,你说,若真是沈疾风做的,那他会留下物证来做为威胁自己的把柄?换做你,你有那么蠢吗?”
元辰摇摇头,“所以,我怀疑,当年之事,不止沈疾风一人参与,定还有其他人。他留下物证,是为了与他同流合污的那人相互掣肘。”
许良缘倒是未想到这一层面,又听他道,“但,若被他知晓,转移了那些东西,只怕想再找,就难了。”
许良缘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郡主,将军,门外来了一人,要见郡主。”房门外,仲春轻声叩着门,轻声说道。
二人诧异,大早上的会是谁,许良缘起身让人打水梳洗打扮。
片刻,许良缘让侍从将人带进前厅,元辰一眼便瞧出那人是个练家子,骤然警觉着看向他,生怕他会做出什么异常举动。
“郡主,我家主子让我把这些东西交给你!”那人说罢,将一个木匣呈了上去,元辰上前接住。
“你家主子是谁?”许良缘好奇的追问道。
那人只是拱手,恭敬得道,“郡主,东西已送达,告辞!”说罢,便转身离去。
几人对他的行为皆摸不着头脑,元辰则小心翼翼的打开木匣,在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缘儿,这些,便是沈疾风勾结云离国人,陷害国公爷的证据。里面,还有一人…是…”
许良缘有些焦急,“是谁?”
太子府,司马禹愤怒的摔碎了一个又一个杯盏,“真是废物,孤要你们有何用?既已查出东西藏在书房暗格,怎会没有?”
下方跪地之人有些瑟瑟发抖,“回…回太子,不知是那沈疾风洞察先机,还是情报有误。”
“孤的情报绝不会有误,继续去查。”
“是,属下领命。”
司马禹眯了眯双眼,面上神色晦暗不明。
许良缘在看完匣子里的东西后,陷入沉思,元辰轻声问道,“缘儿,你想如何做,他…毕竟是你的亲人。”
许良缘摇头,“他不是,自他害了父亲的那一刻,便不再是我的亲人。只是,元辰,光这几封二人与云离国首领的书信往来,就能治他们的罪吗?”
“光有这些还不够,况且,云离国早已覆灭,二人可能借机翻供,辩驳是被旁人模拟的笔记,也未尝不可。”
许良缘微微蹙眉,“那…我们该如何做?”
“我书信一封给时煦,前段时日,大戎剿灭了月部,里面不乏云离国旧属,让时煦好好彻查一番。”
许良缘会心一笑,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如此甚好,还是你想的周到,那…这些东西,交给你保管。”
元辰看她那样子,不由得露出宠溺的笑容,并轻轻地点头,表示回应。
京都与大戎相距数千英里之遥,即便马不停蹄,日夜兼程,也需好几日。但年关临近,各种事务也纷至沓来。许良缘心里很清楚,调查真相需花费时日,且目前还无法确定是否能够查到有用的线索。然而,现下除了耐心等待之外,别无他法。
连续好几日,许良缘都让元辰歇在书房。他明白她内心的怒气未消,每日都会在她耳边诚恳地道歉并许下承诺,但无论怎么做,她始终无动于衷。这使得元辰感到十分无奈,不禁在心里感叹道:女人发脾气真的比男人还要难以安抚!
腊月二十九这日,二人在府邸里收拾吩咐妥帖后,便一同进皇宫去了。
晚宴前,按照惯例,许良缘先前往寿康宫向太后贺寿并送上寿礼。几辈人在寿康宫相谈甚欢。片刻,元辰领着许良缘提前去到宴席上坐下。
二人进入殿内时,众人齐齐朝他们投来目光,与往常无二,在场小姐看固伦郡主的依旧是不屑与嫉恨,而看元辰的,大都一脸迷恋的模样。
肖灵珠已嫁人,万语嫣同司马尧的婚事也定了下来,只有沈如烟同梁芸香,许良缘知晓,二人是不会轻言放弃之人,看来今日,必得当心,以免二人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没有去年那几人的算计,今年太后的寿宴,倒是一片祥和。许良缘放眼望去,司马南依旧未至,倒是司马泽,整个人有些精神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许良缘在元辰身侧低声几句,便朝司马泽身侧走去。
“三表哥,缘儿敬你一杯,新年快乐!”
忽如其来的一道声音打断了司马泽的思绪,他霎时面挂笑意,举杯一饮而尽。
“三表哥,你有心事吗?我看你今日心不在焉,忧心忡忡的。”
司马泽眉心微凝,沉默半晌,才道,“这人多眼杂,咱们出去说。”
许良缘跟着他出了殿,沈如烟与梁芸香相互看了一眼,嘴角浅笑,目光齐齐朝元辰望去。
“三表哥,你怎么了?有什么秘密,想告诉我?”许良缘一脸谄笑,做好洗耳恭听的模样。
司马泽轻叹口气,“哎~缘儿,你说…男子会…会喜欢男子吗?”
许良缘微愣,脑中闪过徐白那霁月风清的样子。
“三表哥,是…你喜欢?还是别人喜欢你?”
“我…我随便问问,缘儿可莫要拿我打趣。”
许良缘瞧他那慌乱的模样,心下又笃定几分,她并未拆穿他。
“表哥,感情一事,不分男女,喜欢男人,很正常,只是每个人的取向不同而已。”
司马泽闻言,心中诧异不已,“缘儿,你觉得很正常?”
“对啊!在正常不过了,你要平稳的看待这种事,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司马泽喃喃自语道,“可是…我身为皇子…也可以吗?父皇母妃知道,只怕…”
他说的声音有些小,许良缘并未听清,“表哥,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司马泽忙摇头。
“表哥,许久不见徐白了,你今日怎么没带他一同前来?”
司马泽抬头,恰巧撞见她那双漆黑的双眸,似怕被看穿,他慌忙避开,“他…他走了。”语气有些落寞。
“走了?这大过年的,去哪里了?回庆阳了吗?”
司马泽紧握双拳,一脸认真得看向她,“缘儿…若…表哥同你说,方才我口中所说之人,是我,你会不会觉得…丢脸,不想有我这样的哥哥?”
见他一脸认真得模样,许良缘也正色道,“哥哥,无论你做何决定,我都永远站在你这边,就像当初你义无反顾的宠我一般。喜欢男子就喜欢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我有良缘阁,还可以替你挑选一二。”
司马泽闻言,展颜微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缘儿,谢谢你!恐怕,你是唯一一个会支持我这种决定的人。”
二人又聊了片刻,正欲回席上,仲春却匆忙赶来。
“郡主,将军,将军,被沈小姐带走了。”
司马泽眉头一皱,“这个沈如烟,还不死心,缘儿走,我同你去看看。”
二人跟着仲春去往偏殿,许良缘正好奇,元辰怎会心甘情愿的同她离开时,却听后方传来一阵声音。
“缘儿!去哪里?”
几人回头一看,竟是元辰。
“你…你不是被沈如烟带走了?”许良缘诧异得看向他。
元辰大步向前,紧紧将她抱进怀里,用一种可怜而委屈的语气说,:“缘儿,你刚刚不在,真的太可怕了。你那个堂姐和沈如烟竟然一起,想要把我生吞活剥了。”
司马泽站在一旁,惊讶得咋舌不已。堂堂一品大将军,平日在外冷若冰霜、威风凛凛,没想到私下里却是这般模样。
“元辰,三表哥还在这里呢!”许良缘满脸尴尬地提醒道。
然而,元辰充耳不闻,仍然在她的颈部轻轻摩挲着。
“那……你是怎么逃脱她们两个人的魔爪的呢?她们现在在哪里?”许良缘赶紧转移话题问道。
元辰一听,立刻挺直了身子,回答道,“沈如烟过来给我敬酒,但她递过来的东西,我可不敢再轻易尝试了。所以我就用袖子遮住酒杯,假装一饮而尽,而后倒在桌子上。她就让几个宫人把我扶去偏殿。半路上,我趁机把那几个人打晕了,然后就跑过来找你了,刚好碰到你。缘儿……”
许良缘看着他那副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但现在显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只怕,我那堂姐,还巴巴的在偏殿等着呢!三表哥,你去给她二人找副良药,解解。”许良缘本不欲与二人结怨,可二人竟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自己的逆鳞,天作孽还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行,交给我,你们先回席上吧!我办好就来。”司马泽狡黠一笑,带着宫人快步离去。
元辰拉着她的手,一同回了席间。对于沈如烟,他容忍已太多,虽自己先前与她私下见过几次面,但自己已同她说清道明,一直以来,都把她当妹妹看待,让她不要在自己身上虚耗光阴,早日找个良人。可今日,她竟伙同梁芸香算计自己,那原本对她仅存的一丝愧疚,便荡然无存了。
席毕,众人已纷纷离场,曹淳在司马靖耳边低语几句,他的面色霎时沉了下来。
“沈大人,梁大人留步,朕有要事找你二人商议,随朕来。”
沈疾风与梁瑞鸿心中惶恐不安,却不敢多言,只得跟在他身后。
须臾,几人到了偏殿,二人正诧异之余,却听殿内传出阵阵娇媚嗔唤之声,二人立即明白房中之人在做何事,只是有些不解,皇上为何带他二人来此。
“沈大人,梁大人,推门进去看看吧!”
“皇上…这…”沈疾风欲言又止。
“去吧!有何事,回自家府里再说,这是皇宫,不是令爱们私会情郎之地。”司马靖沉着张脸,厉声说罢,拂袖离去,并未看清二人脸上红白交替的神色。
二人推门一看,瞠目结舌,如遭雷击,只见一张床上,沈如烟与梁芸香正一丝不挂的与一男子翻云覆雨。
“来人,将小姐带回去。”二人异口同声的呵斥道。
“啊~”
“啊~”
床上几人显然已清醒过来,在看清那人后,霎时惊呼出声。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把衣服穿上,回府。”梁瑞鸿脸色铁青,厉声呵斥着,甩袖离去。
沈疾风脸色阴沉,在看清男子后,更是火冒三丈—那人是大理寺卿刘苍和之子刘容景,是出了名的纨绔,房中侍妾少说也有七八个。
此时,刘苍和也得知消息,匆匆忙忙地赶来。然而,当他赶到时,正好碰上梁瑞鸿满脸怒容地离开。他心中一紧,急忙走进屋子,朝着沈疾风拱手致歉,“沈大人请放心,下官定会让犬子承担责任,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将沈小姐风风光光地迎娶进门。”
沈疾风冷哼一声,表示并不领情。待沈如烟整理好着装后,他便带着女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宫殿。
回到府邸后,沈如烟将自己锁在房里,不肯再见任何人。沈疾风心里清楚,今日之事定有古怪,但却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也只能让女儿认下这桩丑事。于是,他嘱咐管家从明日起准备好嫁妆。
心情极度烦躁的沈疾风转身回到书房,他打开暗格,随意查看了下,发觉东西并未缺失,便如释重负的坐在了椅子上。这么多年,他只要心情烦闷,便会来看看暗格里的东西,即便知晓那些东西是个烫手的山芋,甚至会是沈家的催命符,但他还是不愿将它们销毁。
此刻的沈如烟已心如死灰,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脸上毫无表情,语气冰冷而决绝,“元辰,你好狠,既然你仁,就休怪我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