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大婚
三月十五这天,阳光明媚,大吉大利。
天刚 蒙蒙亮,许良缘就被人唤起床来。她先去沐浴,净面,梳妆打扮一番,完成这一连串繁琐之事后,又换上鲜艳的大红色新娘服,戴上华丽的凤冠,插上满头璀璨的珠环。最后,再盖上一块绣有鸳鸯戏水图案的喜帕。
等所有都准备就绪,已到了卯时。许良缘坐在床边打着瞌睡,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引得周围的丫鬟们不禁捂嘴偷笑。
不多时,接亲的队伍抵达了国公府。许良缘则在喜娘的搀扶下走出府邸,登上了花轿。原主父母已过世,今日她虽没双亲在场,然而所有的礼节仪式皆是按照公主的规格来操办的,甚至还有几位皇子亲自护送。因此,老百姓们并没有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反而纷纷夸赞这位固伦郡主真是深得皇帝陛下的宠爱呀!仅仅从那绵延十里的红妆排场就能看得出来,更不用提其他一同陪嫁过来的仆人和侍从了。如此盛大的场面,恐怕整个大周朝都是绝无仅有的。
此刻,醉香楼,周鹤羽轻轻推开窗户,凝视着远处那支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心中泛着无尽的酸楚与痛苦。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与梁缘初次相见的情景,当时也是在这间屋子里,第一眼便入了他心。造化弄人,二人终究是有缘无分。
“小二,拿几坛酒来。”
“爷,你少喝点,都喝了好几壶了,咱回去吧!”
“退下,去给我拿酒。”
随从劝说无果,只得照做。
元辰骑着白马走至队伍前方,摇曳的花轿中,许良缘早已被晃悠睡着。直至花轿到了将军府,喜娘来唤她,都未曾醒来。
元辰上前,轻轻将她抱起,跨过火盆,进了将军府,一路脚步轻盈的进了新房,将她放在喜床上。本想将她的盖头拿下让她歇息,却被喜娘制止。
“将军,还未拜堂,此时掀盖头于礼不合,且不吉利。”
元辰听罢,只得将手收回。
“将军…这…”
元辰瞧着睡熟之人,低声细语,“无事,先出去,让郡主多睡会儿。仲春,好好伺候。”
“是,将军。”
大周习俗,拜堂是在薄暮。许良缘这一觉睡得踏实,待她醒来,发觉天已黑尽,坐起身来,才发觉是盖头未掀。
“仲春,什么时辰了?我肚子好饿,有没有吃的。”许良缘边说边将盖头掀起,吓得几个丫鬟连连制止。
“郡主,郡主,这盖头得新郎来掀,你怎的自己掀开了,快盖上,奴婢给你备了点枣泥糕,你先垫垫。将军来了许多次,见你还睡着,便未曾打扰。”
仲春上前将她盖头重新盖好。岂料又被她掀开。
“不掀开怎么吃东西,这又没人,怕什么,快拿来,我肚子都在唱歌了。”
几个丫鬟被她逗得捂嘴偷笑。
“郡主,郡主,郡主可醒了?吉时快到,准备拜堂啦!”
许良缘刚吃两嘴,便听门外喜娘的催促声传来。仲春只得赶紧将盖头给她重新盖好,与孟夏扶着她往门外走去。
大堂,宾客如云,司马靖与太后端坐上方,二人满脸笑意。元辰父母早逝,也无兄弟姐妹,这倒是和许良缘蛮像的。
“一拜天地。”随着喜婆喜庆的声音,许良缘与元辰各持一端红绸花绳,朝着门外微微颔首。
“二拜高堂。”二人朝上方坐着的司马靖跟太后行了一礼。
“夫妻对拜。”二人相对,行了一礼。
“礼成,送入洞房。”
“好,好,好。”堂内一片起哄之声,许良缘在仲春几人的搀扶下,又回了心房。
“夫人,你先稍事歇息,为父去会会宾客便回。”
许良缘微愣,夫人?这元辰着实似魔怔了,便未搭理他,元辰则转身去了前厅。
“元辰,朕就这一个外甥女,你必得好好待她,若是让朕知晓,你欺辱了她,朕必不会放过你。”司马靖沉着张脸道,一旁的太后也在轻拭眼角,点头附和着司马靖所言。
“皇上,太后请放心,臣此生,必不负缘儿。”
“嗯!如此,朕便放心了,母后,礼已成,咱们回去吧!”
送走二人之后,元辰又被司马泽和司马尧拉到了酒桌上。尽管对这位表妹夫并不是十分满意,但既已成婚,看在梁缘的面子上,也只能勉强接受了。两人轮流向他敬酒,并说了一些劝诫的话语,这才放过他,让他离开。
酒席之上,元辰已差不多向每个人都敬过一轮酒了,于是便放下酒杯,朝着后院走去。
“将军,我家小姐请您前往池边,有要事相告。” 刚走至长廊处,元辰就被一人拦住了去路。仔细一看,原来是沈如烟身旁的梅见。
元辰眉头像微蹙,“去告诉你家小姐,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若她想喝一杯喜酒,可去前厅。男女有别,我还要去陪伴我的夫人。”说完,元辰抬起脚准备离开。
然而,梅见急忙再次开口说道:“将军请留步!小姐说,事情关固伦郡主的安危,还请去池边详谈。”
听罢,元辰的脚步停下,他脸色铁青,转过身,浑身散发着戾气打量着梅见。
“将军?”江沐打断了他的思绪。
“带路。”元辰语气冰冷,吩咐着梅见。
新房内,红烛熠熠,满室生辉。洞房内布置得精美绝伦,大红的喜字贴在窗上,彰显着新婚的喜庆。床铺上,绣着百子图的锦被在喜气中熠熠生辉,散发出阵阵馨香。古朴的梳妆台上,铜镜明亮,玉簪金钗在微弱的烛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许良缘早已将盖头拿下来,内心忐忑不安,“仲春,走,咱们去膳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郡主,今儿是你的大喜之日,哪有新娘子自己跑出去的,奴婢替你去拿,你就在房中等着。”
“不要,我待了一日,闷坏了,想出去透透气,反正这会都在前厅,后院没人会来,走。”许良缘不顾丫鬟们的劝阻,提起裙摆,朝门外走去。
“郡主,郡主。”
“嘘!轻声些,若不想被旁人看到,便快些走。”许良缘脚步轻盈,蹑手蹑脚的朝前走去。
“仲春,这将军府挺大呀!膳房在哪?”走了片刻,还在长廊上,许良缘有些迷糊了。
“郡主,长廊过去,朝南边方向便是。”
须臾,几人走至长廊尽头,月色朦胧,假山池边别有一番景象。
“仲春,我在这等你,你去给我拿几样热菜,在那边凉亭里吃。”
“郡主,这…将军还未掀盖头呢!若是他回房看不到你,可如何是好?”
“怕什么?找不到,他自己来寻便是,快去,待会被人瞧见了。”
仲春与孟夏默然无语,这…新婚夜,新娘自己跑出来找吃的,还是第一次听。仲春只得让孟夏照顾好郡主,自己快步离去。
许良缘望着圆月,心里百感交集,若是元辰真的要对自己做什么,该如何?自己还未准备好呢!与其待在房中坐立难安,不如出来透透气。
“辰哥哥,你当真如此绝情?”
许良缘同孟夏听到一阵细微的声音传来,二人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辰哥哥?似乎是沈如烟的声音,许良缘示意孟夏禁声,闻声望去,似乎是从假山后边儿传来的。
许良缘轻手轻脚,缓缓向那边靠近,孟夏则满脸担忧得跟在她身后。
“如烟,我早已同你说明,且今日是我的大婚日,若你来祝贺,定当请你喝杯喜酒,若无其他,我便要回房了。”元辰背对着沈如烟一脸冷漠的说道。
此刻,许良缘与孟夏正躲在假山处,窥视着二人。刹时,沈如烟一把从背后抱住元辰。孟夏见此,眉毛拧在了一起,满脸愤恨的打量起许良缘。
“辰哥哥,不,你该娶的是我,不是她梁缘。”
“松手,你松开。”元辰一脸阴沉地说道,奋力摆脱了她的纠缠。紧接着他疾言厉色地道,“沈小姐,请尊己。”
许良缘看着元辰如此正直不阿、守身如玉的样子,心中暗自欢喜不已,脸上也情不自禁地泛起一抹微笑。
然而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34;啵~&34;
众人尚未回过神来,只见沈如烟竟踮起脚尖,毫不犹豫吻住了元辰的薄唇。
许良缘顿时心如刀绞般疼痛难忍,仿佛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样难受至极。
而一旁的孟夏则惊得目瞪口呆,她从来没有见过哪位官宦家的千金会像沈如烟这样不顾廉耻、放荡不羁。
“沈如烟!” 元辰怒不可遏地用力将她推开,并满脸怒气地擦拭着自己的嘴唇。此时此刻,他心中竟然对这个曾经视为妹妹的女子产生了一丝厌恶之情。“我早就跟你说得清清楚楚,你我之间根本毫无可能!一直以来,我都只把你当作亲妹妹看待而已。可是事到如今,恐怕我们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江沐”
“郡主,郡主,你让奴婢好找,你在这里做什么?”
几人齐齐回头,见仲春正拿着饭盒站在假山后方,她旁边站着的,还有一袭红衣的许良缘跟孟夏。
元辰惊慌失措,不知她何时来的,她是不是都听见,看见了?心里有些慌乱,随即朝她那方走去。
沈如烟见着美艳动人的许良缘,紧咬下唇,手心攥紧,眸中恨意尽显。
“快…快走快走。”许良缘瞧着元辰朝她这方走来,有种捉奸在床,又怕面对的挫败感。只得转身提起裙摆,往房中跑去。
“缘儿,缘儿。”
几人你追我赶,许良缘几人快一步进了新房,她命人将门锁住,不许任何人进来。仲春不明所以,孟夏在她耳旁低语了几句,只见她脸上尽是怒意。
“缘儿…缘儿…你开门,你听我解释,我们谈谈好吗?”
门外,元辰轻叩着房门,语气低沉,带着些哀求。
须臾,许良缘示意仲春把床上的一床喜被拿出去给他。
“缘儿。”瞧着门开了个缝,元辰喜出望外,正欲进屋,却被一床被子给挡住视线。
只听仲春清冷的语气传出,“将军,郡主说了,请你去别处歇息,郡主累了,已经睡下。”
元辰知晓,今日梁缘定是误会自己了,可…被沈如烟轻薄,也是事实,此事又该如何解释?
半晌,元辰才道,“让她好好歇息吧!”说罢,竟纹丝不动,依旧杵在原地。
房中,孟夏还在对沈如烟骂骂咧咧,却未曾向她道明元辰还站在门外之事。许良缘卸下钗环,净了面,望着铜镜里美艳不可方物之人,她心里暗道:做个没心没肺的小富婆不好吗?为何要谈情说爱,自寻烦恼呢?
“歇息吧!”许良缘轻道一声,便上床睡去。几个丫鬟轮流值夜,时刻打量着她的动向,生怕她受刺激想不开。
新房外,元辰烦闷不已,本该洞房花烛之夜,却被沈如烟故意破坏。自己就不该在轻信她的话,对国公府与长公主一事,还当她有何证据,不成想,只是想诓骗自己。看着房中吹灭的烛光,他懊悔不已。
沈府,沈疾风在房中来回踱步,他满脸怒气地瞪着眼前的沈如烟,厉声道,“我早就告诫过你,元辰并非你的佳偶,从今往后,不准再和他有过多瓜葛!”
沈如烟毫不示弱,瞪大眼睛反驳道,“凭什么?我和辰哥哥明明是真心相爱的。”
“住嘴!什么真心相爱?方才在将军府,我可是听得明明白白,他心里惦记的人是永安郡主!如烟啊,你清醒清醒吧!”沈疾风苦口婆心地劝道。
沈如烟紧咬嘴唇,气得浑身发抖,她愤怒而惊愕地站起身来,转身拂袖而去。
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沈疾风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对身旁的管家吩咐道,“即日起,若小姐胆敢私自与元辰会面,立刻安排人手暗中监视。我们沈家如今的荣华富贵,绝不能毁在我手上。”
沈府管家恭敬地点头应允,而此时沈疾风那一双深邃且精明世故的眼睛,则默默地望向远方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