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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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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朝文武一听,纷纷侧目,齐刷刷看向秦天。

    鸪漄更是眼神阴厉,瞳孔地震。

    就连一向处变不惊的筱潜也为之动容。

    一时之间,秦天彻底沦为焦点中心。

    但秦天像是完全没感受到一般,依旧风轻云淡的躬立于台阶下,静待涂彬的回答。

    涂彬亦是满脸不可置信的问道:“秦天!你可是认真的?”

    秦天说道:“微臣怎敢欺君!”

    涂彬突兀的瞳孔,深深盯了一眼身旁的鸪漄。

    鸪漄被他如此一盯,顿觉精神恍惚,祂从涂彬的眼里看出了一种悲悯的同情色彩。

    祂声泪俱下,言辞恳切的求情道:“陛下,万万不可听信秦奉常之言。自古以来,祭祀多用牛羊等牲畜,以珍馐佳肴为供品。以活人祭祀,实属罕见,且有违天理,恐怕会适得其反啊!”

    说到这儿祂恳切的言语中夹杂了几丝阴狠。祂道:“到了那时,半年成渊就悔之晚矣!天下都将倾覆,就连陛下恐怕都要屈居于弹丸之地呀!”

    涂彬安抚道:“爱卿莫怕!若你一人之祀能换天下无灾。朕将亲自为你封坛设庙,歌功颂德,让全天下的百姓都记得你的丰功伟绩,并且朕以后每年清明必亲自到你坟前上香,以告贤灵!”

    转过头,他又假把意思的对秦天说道:“秦爱卿!这登坛祭祀以活人为祭是有什么讲究吗?”

    秦天面色沉稳的回答道:“《玄祖本纪》:伏安十月,天降狂骤,六十日不休,连绵不绝,江河横溢,百姓庐舍尽毁,田园尽没,哀鸿遍野,民生凋敝。

    玄祖闻之,心忧如焚,乃召集百官,共商祈停霖之策。百官皆言,此乃天象异变,非人力所能及。然玄祖不甘坐视,决心以诚心感天,行祭祀之礼,以祈停霖。

    乃择吉日,于城郊祭坛之上,玄祖率百官,虔诚祭祀。牛羊为牲,珍馐为供,香烟缭绕,钟鼓齐鸣。玄祖亲祷于天,言辞恳切,愿上天垂怜苍生,赐以停霖之恩。

    是日也,风云变色,雷霆震动,百姓皆观之。然,骤雨不歇,灾祸不休,江河湖泊,连泽成渊。

    玄祖苦愁,天降灾祸,焦心劳神,枕梦太虚。终得启示,事宜活祭,百官闻言皆纷纷请愿。

    又择吉日,大司公滁於休不忍,是以自祭于苍天。不肖片刻,雨势渐缓,终至停息。阳光破云而出,照耀大地,万物复苏,百姓欢呼。

    自此以后,天下安宁,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玄祖亦感欣慰,知此乃诚心所感,天地所佑。乃诏告天下,记此次祈停霖祀之功德,以警后世。

    嗟乎!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然人心有诚,可感天地。祈停霖祀,虽非寻常,然可见人心之诚,天地之情。”

    秦天又继续说道:“《灵中记·祭祀篇》: 降灾兮人无力,活人祭兮诚感天,血溅渊兮息怒天。

    这说的是天降灾祸非人力所能阻止,唯有活人祭天才能感动苍天,血溅深渊才能熄灭上天的怒火。”

    听到这儿,涂彬原本萎靡不振的精气神顿时提振了三分,他道:“秦爱卿!皆如此,岂不是只要活人祭祀即可?何以又需要丞相祭天?”

    鸪漄一听,心中才得到些许安慰,这小皇帝毕竟还是有些舍不得他死,愁眉苦脸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丁点的微笑,但很快祂就发现自己笑早了。

    只见秦天缓缓说道:“陛下勿急,且听微臣娓娓道来。”

    接着秦天继续说道:“《人皇·悲歌·祭天无应》:

    昔有岁,天降异象,暴雨倾盆,江河横溢,稼穑不保,黎民哀嚎。人皇心急如焚,遍寻良策,终有巫师献策:“以生灵之血,祭天地之灵,或可得天垂怜,止此浩劫。”

    人皇闻之,虽知残忍,然念及苍生疾苦,遂忍痛应允。遂于都城之郊,筑起高台,取良家之子,名曰“祈安”,以祭天地。祈安少年,面容清秀,心怀苍生,闻此噩耗,竟无怨言,唯愿以己之血,换得天下安宁。

    吉日良辰,人皇率百官,百姓齐聚高台之下。祈安身披素衣,步上高台,面色坚定。巫师手持利刃,口诵祭文,声震九霄。利刃挥下,祈安之血洒落高台,染红了一片天地。

    然而,异象未止,暴雨如注,狂风怒吼,江河仍泛滥,生灵涂炭。人皇与众臣面面相觑,百姓亦失望至极。巫师惶恐,再取良家少女,名曰“思雨”,以祭天地。然血祭之后,暴雨依旧,未有丝毫减弱之势。

    人皇心痛不已,再取壮士、老者,接连祭祀,皆不得天垂怜。雨势不减反增,洪水更加肆虐。百姓哀声遍野,人皇亦束手无策,只能仰天长叹,悲痛欲绝。

    至此,几遍活人祭祀,竟不得止雨灾。人皇深感天道无情,众生皆苦。人皇欲以剑自刎,冀以此平息苍穹之怒。

    然,忠臣比干郄牙子,感念人皇之恩遇,先于人皇自刎,以己身谢天。顿时,风云为之变色,阴霾尽散,天朗气清。

    后世之人谈及此事,皆赞叹比干郄牙子的忠义无双。人皇和郄牙子的君臣故事,也被后世传为佳话。”

    涂彬听到这儿,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鸪漄,道:“鸪爱卿呀!朕对你如何呀?”

    鸪漄看着涂彬的眼神,心里发虚,硬着头皮说道:“陛下之恩,漄十世难报!但…”

    鸪漄还欲再说下去,涂彬那虚弱无力的手就抓住了鸪漄的手,他深情款款、目光真切的说道:

    “鸪爱卿,你可愿与朕同创下一个后世佳话呀?”

    鸪漄心如死灰,脸色铁青无比,简直就像是吃了一坨干便一样卡在喉咙,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台阶上的这一幕,看得群臣心中皆啼笑不已,仿佛这一刻天降灾祸已被消散一般。

    但无一人敢殿前失态,皆面色紧绷,紧咬牙关。

    唯筱潜一人始终较为淡然,他盯着秦天沉思不已。

    秦天此举太过反常!

    平日里,不说他趋炎附势,但也可堪称八面玲珑之人。

    是以,就连他都一度认为,秦天和鸪漄同流合污,关系好得不得了。

    眼下之举,已是将鸪漄逼到了绝境,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秦天感受到筱潜的目光,回之以一个特异的微笑。

    四目相对,筱潜收回目光,躬立一旁,但心中思酌却是不减。

    这个时候,涂彬也注意到了鸪漄的表情变化,他关切的问道:“爱卿这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鸪漄欲言又止,实在难以启口。

    涂彬见祂仍是不搭话,他说道:“要是爱卿实在身体不适,那就先回去歇着吧!”

    鸪漄借坡下驴,祂小声应道:“谢陛下隆恩!”

    祂踉踉跄跄的向外走去,佝偻的后背看起来此刻看起来竟是那么的楚楚可怜。

    涂彬的声音在祂身后响起:“爱卿尽管放心休息,祭祀一事还请爱卿竭力相助秦爱卿。”

    鸪漄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

    正当涂彬也准备退朝回去休息之时,秦天的话语再次于死寂一般的太和殿中响起:

    “陛下!我说的丞相不是鸪丞相,而是那个于江山社稷有功的李泗——李丞相。”

    涂彬道:“哦?秦爱卿这又有什么说法?鸪爱卿和这李泗有什么不同吗?”

    秦天言辞坚定,语气铿锵有力,神情严肃的说道:“陛下!纵观历史,以活人祭天的次数寥寥无几,而被用来祭天之人,皆是至纯至善、至阴至阳、功勋卓著之辈。”

    说着他还毫不在乎的瞥了满脸猪肝色的鸪漄,道:“鸪丞相,首先就至阴至阳来说都算不上。更遑论至纯至善,功勋卓著!”

    “但李丞相则不然,他虽年老体弱不再是至阴至阳之辈,但就功勋卓著来说我想当今朝堂无人能出其右。”

    “所以眼下天降灾祸,李相必是首选!若是不行,鸪相再可一试!”

    众臣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秦天此举太过毒辣,简直堪称一石多鸟之计。

    祭祀第一鸟,李泗眼下发配南野,想要召回必费一番功夫,达到拖延时间的效果。

    祭祀第二鸟,李泗为官清明,而秦天亦正亦邪,因此过往岁月两人结下了不少的仇,眼下能够借助此计光明正大的报仇,何乐而不为?

    祭祀第三鸟,从先前秦天的表现和话语来看,隐有掏肛鸪漄之意。

    祭祀第四鸟,或能借此机会扫清政敌,荣登高位。

    当然这些都是秦天明面上的意思,至于他私下如何作想,有何打算只他自己清楚。

    至少筱潜就不这么认为,一个千疮百孔的朝廷宰相。对秦天这种人来说还不至于如此算计,只怕他所图更深。

    当然对于这些高难度问题的思考,涂彬自是看不透,所以众臣也不会说破。

    涂彬说道:“爱卿所言有理!只是这李相已被朕给贬了,那他还算丞相吗?”

    “还有就是这些天来朕寝食难安,恐怕朕都等不到召回李相回来祭祀,就已追随先帝而去了。”

    “秦爱卿!你看这样好不好?御史大夫康宁和太尉何用曾经也是跟随先帝立下不朽功勋之辈,就让他们先替李相顶一顶,朕实在是快要崩溃了。”

    满朝文武听后都噤若嘘声,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这昏君点名了。

    当事人,御史大夫康宁和太尉何用听之,都不约而同,木讷的看向奉常秦天,特别是太尉何用,心里懊悔得要死,这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此刻他们的生死全在秦天的一念之间,秦天感受到他俩的有些恳切的眼神,嘴角露出一丝迷人的笑意。

    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又如何能不喜?

    御史大夫康宁和太尉何用,眼看着秦天就要开口,他们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陛下!御史大夫康宁和太尉何用的确是除了李相以外最好的人选。”

    御史大夫康宁和太尉何用听之,心情惆怅无比,甚至都在心底思索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逃出生天。

    涂彬猴急的说道:“那还等什么?秦爱卿呀!朕能不能有一个安稳觉就全交给你了。”说完他就又准备起驾回去休息。

    秦天沉声道:“陛下!祭天大典非同小可,出不得一点差错。稳妥起见,还是应当以李相为先。否则,差之毫厘失之千里,那就追悔莫及了!”

    “依微臣之言,李相无过,理应先恢复他的官爵。”

    御史大夫康宁和太尉何用听后这才稍加宽心。

    秦天此言等同于在打涂彬的脸,他罢免李泗的爵位就已经给李泗定了罪名。

    但涂彬全然不在乎,他关心的只有祭祀一事能否进行下去。

    涂彬道:“可是眼下李相都不知走到了哪里?等你将他找回来,那朕不知又要受多少罪。”

    秦天语气坚定的说:“陛下!若臣能得阙翼卫全力相助,不出十日必将请回李相。”

    鸪漄此刻眼中的怒火已经全然遮盖不住,但祂城府极深很快就克制下去了。

    祂知道眼下若是把秦天惹急了,直接话语一变,自己就可能首发祭天。

    秦天说这话之时,就将余光放到了鸪漄身上。但他全然不在乎,到了这时他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涂彬摆了摆手道:“只要秦爱卿能成功的祭祀退天,阙翼卫自是任你随意驱使。但朕只有一个要求,十日太长!朕只能给你五日,五日之内,你必须找回李相完成祭祀。”

    秦天一听,一切皆在他的计划之中,他便没有再讨价还价:“微臣!定不辱使命和陛下所托!”

    随后,涂彬在鸪漄的陪同下自行退了朝。对他而言,若非实在受不了了,他又如何会上朝。

    涂彬走后,群臣又像曾经恭维鸪漄一样,将秦天围了个水泄不通,纷纷表示祝贺!

    其中御史大夫康宁和太尉何用都向他表明了心迹,他也给了俩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大司农杜掴更是犹如马屁精一般将他从头到脚都夸了个遍。

    众人走后,空荡的大殿之中只剩下两个明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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