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下药
家丁陪着笑脸朝裴渝道“官爷，人都在这了，您想问什么？”
院中人群见裴渝几人走上来，纷纷把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站最中间的一个中年官员面色不耐，看着他们道。
“督查院还要把我们关多久，不能方直死了，就让我们在这等着查出凶手再走吧？”
出声的是吏部郎中，今日受邀来参宴，没想出方直这茬，被关到现在，面色很是不好。
崔卓然语气冷肃“确定几位大人没嫌疑，自然可以走。”
那官员一哽，但看着崔卓然冷硬的模样，一张脸变了又变，最后低声怒骂一句“督查院真是好大威风！”
萧烨不耐烦道“行了，吏部缺你一个郎中同样转得动，早点配合完早点回家。”
中年官员脸色不善，但也没再说话。
裴渝开口问道“是谁最先发现方直的尸体？”
“大人，是我。”只见一个脸色惨白的年轻家丁走上来，恭敬道。
“老爷离开后，过近两刻多钟还没回来，有些担忧，便去茅房的路上找，谁知一路过去，没看见人影，我一路找，路过后院时，无意看见书房的门开着，觉得意外，便想进去看一眼，谁知，谁知…”
那家丁脸色越发惨白，亲眼撞见尸体，对他的影响不小，他哭丧一张脸。
“老爷就躺在书案上，眼睛瞪的老大，胸膛冒着血，我一瞬间吓得脑子空白，反应过来之后才急忙去叫人。”
裴渝听着，目光微抬，又问道。
“那时你看见书房里，还有其他人吗？”
“肯定没啊，大人，我当时都被吓蒙了，哪还会仔细看啊。”
裴渝点点头，思索着什么。
裴挽来到左角的二位妇人面前，她们依着桌子，一位年长的美妇头发草草盘起，垂着眼，神色哀伤，素色锦缎外袍里，只套一件里衣，可见是被匆匆叫起来，随便裹一件衣服。
另一位比较年轻的女人头发披散，衣服还有些凌乱，眼尾通红。
她们身后，站着一位侍女，低着头面色担忧。
见她来，皆抬起眼。
“二位，节哀。”
美妇人抬起头“多谢大人……大人可是想问什么？”
裴挽点了点头“今夜二位身在何处？”
年轻女人蹙起眉，眼中又积蓄起泪花，语气悲戚“什么意思，大人怀疑我们？！”
美妇人轻拍她的手背，后看向裴挽“因夫君今夜设宴，静婉觉着无聊，就来陪我聊天。
后来有些犯困，便直接睡下，约是在亥时出。
直到方才，我们才被侍女叫起来，就听闻我夫君死亡的噩耗。”
被称为静婉女人落着泪，微微点头。
裴挽看着二人相牵的手，停顿片刻，又问道“夫人，可有人证明？”
“我的侍女小翠一直守着的。”
一直站在后面的侍女开口。
“没错，大人，从亥时出，二位夫人一直睡到被我叫起来。”
裴挽颔首，见面前两人的伤心模样叹口气，再次道。
“多谢…节哀。”
一旁裴渝和林佑则走向门口蹲着的二十几个力夫。
见他们来，赶忙起来站好，一个面相憨厚，穿着粗布麻衣的大汉走出来，本应该是想挤出个笑，但几分僵硬的谄媚出现在他的脸上，反倒有些不伦不类。
“大人。”
裴渝摆摆手“你们一直在后门？”
“没错，大人，俺们一直在后门搬货。”
“从几时到几时，中途有人离开吗？”
那大汉想了想，忙恭敬道“应该是从天黑开始搬哩，一直到刚刚被人叫住带过来。
中途…中途是有弟兄离开过。
有些是去茅厕，有些搬累了，稍微歇会。”
“那一个时辰前开始，有人离开过吗？”
大汉摇摇头，一顿，又点点头，瓦声瓦气道“因快搬完了，所以俺去找管事，但没找着，就回来哩。”
“几时去的，去多久？”
“大概三刻钟之前，一共两盏茶功夫不到，俺去还账房没看到管事，就回来哩，
回去之后，还没搬一会，就听到家丁四处叫人，就过来哩。”
裴渝微微点头，目光无意瞥见大汉袖口，麻衣布料有些许打湿痕迹。
“你袖口这是？”
大汉一愣，看看袖口，又笑道“俺搬的手全是灰和汗，过来路上，就在庭院的水潭旁边洗了洗。”
说完反应过来，又有点紧张“大人，是有问题吗？”
裴渝缓缓摇头“没事…你叫什么名字？”
大汉一笑“俺叫洛强，大人您叫我老洛头就好。”
裴渝颔首，一旁林佑看向洛强身后的力夫开口道“洛强去找管事的时候，你们是否有人离开过，又有没有见过其他什么人到后门？”
一群人互相看看，皆是摇头，洛强旁边一个大汉道。
“大人，没有嘞，老洛头去找管事，货也搬的差不多，大家伙就歇了歇，中途也人走。”
“这样…多谢。”
两位夫人和力夫都问完。
裴渝林佑同裴挽汇合，一齐走向官员那边，林佑和裴挽低声交谈的时候，裴渝低着头，若有所思。
他朝刚刚发现尸体的家丁问道“方直去茅厕时，是突然想小解？”
那家丁一愣，摇摇头“并不是，好像是有些闹肚子，老爷捂着肚子急急忙忙去茅厕。”
听到这个回答，裴渝微扬起眉毛。
官员这边，萧烨站在崔卓然身侧，崔卓然向前，面向其他人道“方直离开以后，还有谁离开过？”
那些官员互相看了看，都没吭声。
崔卓然看在眼里，握黑横刀的手一抬，语气淡淡道“诸位大人应该知晓，出巡督卫，有越过律法皇权，先斩后奏的权利。”
有些人脸色微变，踌躇间，有一人开口。
“方直离开以后，除开跑上跑下的家丁，并未有官员离席。”
崔卓然顺着声音看过去，是坐在靠近院门的凳子上，一位气质温吞的中年男人，朝他笑了笑。
旁边，坐着一个沉着脸的官员。
萧烨有些讶异，朝崔卓然小声开口“那是李佑忠，他旁边坐的，就是纪擒。”
崔卓然侧目，不动声色点点头，上前道
“大人为何这么肯定。”
“宴上，我坐的位置就在门旁边，有人出这个院子我都能注意到。”
这时林佑已经来到崔卓然身边，闻言开口道“大人…那您旁边的纪郎中呢？”
李佑忠一顿，不等他开口，旁边纪擒冷哼一声。
“我知道我嫌疑最大。”
“但恐怕让你失望，方直，不是我杀的。”
林佑眼睛一眯“不是您杀的，这么说，大人对凶手为何人，有眉目咯？”
李佑忠赶紧扯扯他的袖子“纪兄啊，慎言！”
他看向林佑“林督卫，纪擒没可能杀人，宴会开始后，他一直和我坐一桌，就没离开过，同桌的官员也能证明。”
几个官员看看李佑忠，零零散散点头。
林佑和裴挽萧烨对视一眼。
僵持之间，忽的传来一道声音。
“但你给他下了药，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