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名单
已是亥时过半，夜幕笼罩，家家户户升起灯火。
街巷之间，除开敲锣的更夫和巡视的护军，再见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裴渝几人快步前行，黄录也一同前去，路上，方才那位来叫他们的督卫解释情况，他名崔卓然，是督查院一司旗下第二十三队的队长。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么晚把你们叫起来，但出巡督卫是这样，没事的时候蛮清闲，一旦案子来了，没破案前基本得随叫随到。”
崔卓然无奈一笑，抬眼看着那个新入院的队长正盯着他，见他抬头，又微微颔首道“明白。”
一旁卓挽朗声道。
“当然，这也是督卫义务。
崔队长，这一次需要两队合并办案？”
崔卓然点头，对裴渝解释道“督卫办案，一般由案件的严重程度，来决定办案督卫的人数。
一些大案，甚至会让一司全体出动，虽然这种情况我也没遇见过…不过一司的小队之间，互相配合是常有的事，所以大家关系也都不错。”
说罢，崔卓然对裴渝笑笑。
“这一次，我们联合办案，余兄弟，你是队长，至于这三位……”
崔卓然看向裴挽三人，语气带着些许为难，裴挽朝他笑道。
“崔队长，称呼我们名字就行。”
崔卓然了然颔首，旁边林佑开口。
“崔队长，既然这次案件非同小可，叫我们这个才入院的小队去，可以吗？”
崔卓然面上一笑“几位别谦虚了，一般新人入院，都是从底品案办起，像和你们同时入右院的那支队伍，今日被指派去处理一个县令的案子。”
“而几位还未入院，就破五品太守案，崔某多说一句，前途不可限量。”
“这一次郎中的任务，自然是担得起的。
而且……”
崔卓然忽的停顿，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
“白院长也去郎中府，看过现场之后，点名要我和你们一起。
还亲自吩咐我，一定黄录和余队长带到。”
闻此言，一直跟在末尾的黄录正色起来，裴渝侧目，裴挽三人则神情讶异，不由小声惊呼。
“白院长也在？”
崔卓然点点头，裴渝眉头微蹙。
他刚刚才找到灯的线索，那线索就死了。
不止如此，白远山亲到现场，还点名要自己和黄录前去…他发现方直是黑羽军旧党？也不太对，光是旧党没必要叫黄录。
罢了，过去再看。
怀着重重思虑，裴渝跟着崔卓然一路到达郎中府邸。
黑夜中，面前的府邸灯火通明，正门大敞，能望见里面驻守卫兵来回走动，维持着混乱，在外面的裴渝都隐隐能听见里头人声鼎沸。
萧烨瞪着眼睛“他是在府里开宴会呢？”
没想到崔卓然点头“没错，方直因为升任侍郎之事有着落，今夜在府邸设宴庆祝，请好些官员。”
“从员外郎到其他几个郎中，都发了请帖，连纪擒也收到邀约。”
萧烨一愣“这方直…可真够侮辱人的。”
林佑岔开萧烨，问道“那纪擒来了吗？”
“来了。”
不再谈话，几人跨过大门，进到宅邸。
几名卫兵跑上来，朝他们一拱手“督卫大人。”
崔卓然应声，便由卫兵带领，一行人穿过院落，来到厅堂。
吵嚷正是从庭院中传出，裴渝几人踏入院门，正正方方的院落中放着几张圆桌，主屋里也摆着两张桌子，桌上皆摆满酒菜，但旁的椅子有些歪倒，
一群人分成几波，聚集在院落中间，一队督卫把这围起来。
见崔卓然来，其中一人得救般上前“队长。”
崔卓然和他走到一旁，交流起这段时间的情况，裴渝看一圈。
人群中几个是身穿换官袍的官员，两位锦衣的妇人神情哀伤，一个像是管事的人正在旁边安慰，比较引人注意的是门口，就在裴渝几人旁边，蹲着站着约摸二三十个穿粗布麻衣的汉子，剩下，就是些零散家丁。
此时，一个官员正在和督卫激动地辩驳。
“方直死了，就要把我们一直关下去？我说过人又不是我杀的！明天我还得回兵部，到底什么时候能放人！”
那名督卫神情不变“抱歉大人，奉命行事。”
“那兵部有一半都在这，若一直关着，明天兵部还干不干了！”
官员似乎喝不少酒，脸脖子通红，刚想继续骂，萧烨蹙起眉，上前呵道“怎么回事！”
关那官员刚想呵斥，转头见是萧烨，烦躁轻蔑的表情僵在脸上，嘴角抽搐，艰难勾起一个笑。
“萧少爷…”
萧烨眉目一沉，盯得那人战战兢兢，皱眉道。
“现在，我是督查院办案的督卫。
出了命案，关你一会，总比直接进大狱的好！”
听到督查院，那人像是酒醒不少，目光隐晦地在裴渝几人身上一扫而过，连连应是，忙退回去。
几个兵部蠢蠢欲动的官员，在看见萧烨来后，也老实不少。
崔卓然看一圈，对裴挽和林佑道“劳烦二位在这镇镇场，我送余队长和黄录见院长，随后就来。”
裴挽和林佑互相看看，答应的爽快，走向萧烨，一起院落中间。
崔卓然向裴渝和黄录一笑“二位，走吧。”
崔卓然带着两人穿过厅堂，往后左转，就来到书房，有几个督卫站在院落门口，见他们来，上前朝崔卓然拱手。
“队长。”
崔卓然停在门口，朝二人道“你们先进去吧，我就先行一步回厅堂。”
裴渝和黄录迟疑地互相看一眼，还是走进院门，督卫都集中在院落门前，里头倒是一个人都没有，门前蜿蜒的石子路直通书房。
裴渝黄录心底疑惑更甚。
进到书房，裴渝脚下一顿，书房地面铺满凌乱的宣纸，有些还沾着点点血迹，白远山坐在书房正中的太师椅上，垂着头盯着手里捏的东西，脸上面无表情。
而他旁边，一具胸口冒血的尸体，正正躺在书案上，双眼睁大，死不瞑目。
黄录心中一跳，心道白院长摆出这种表情，一般都代表事情大发了。
他上前两步“院长。”
裴渝看一眼尸体，也来到白远山面前，微微一躬身。
白远山不甚在意地挥挥手，依旧看着手中的那张纸，淡淡开口。
“案发之后，除开发现尸体的家丁，我，以及你们两个，再没有人进过书房。”
“甚至，我让督卫，也是守在院落之外。
知道为什么吗？”
裴渝和黄录皆是摇摇头，白远山将手中的那张纸，递到他们面前。
这时裴渝才发现，不能称之为一张，而是只有半张，那纸带着卷曲痕迹，约摸只有手掌宽长，却从中间被人撕去下半截，断口处参差不齐，还带着血迹。
上面用墨水写着三个名字。
很普通的名字，洪录，辛衍道，许年。
其下应该还有，不过随着下半张，一齐被撕去了。
裴渝看过前两个名字时，眉头微微蹙起，心里有些不妙的熟悉，在视线触及最后一个名字，恍若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
模糊的记忆顷刻间褪去朦胧，他抿直嘴唇，心中一惊！
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