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回京
柴房中，裴渝平静地瞥一眼窗户，收回目光。
方才他注意到六郎的小动作，但也没阻止。
在给六郎解穴时，裴渝‘留了点东西’。
他之后会回来找他的。
柴房中安静，月光下尘埃飞舞。
裴渝的思绪回到六郎的回答上，他出来才两天，真正搜集消息的时间，也只有最开始那个上午。
洛州居民的日常闲谈，抱怨八卦，听完了，基本就可以把洛州的民生给扒个干净。
分辨信息真假，再拆分拼凑，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对京城，洛州这边，实属了解甚少。
所以裴渝才让六郎讲京城局势，专业的探子在，倒少去他不少麻烦。
不过…
‘朝廷重建，裴仲继任刑部尚书，林士和萧白是户部、兵部尚书。’
裴渝沉默下来，抱着刀，看不清表情。
良久，柴房中，传出一声喟叹。
“你接了父亲的职啊，裴仲。”
………………
第二日，清晨，太守府门前。
马车已备好，封烨在上面看着绿鸢，卓挽同张夫人和公子交接，后面的家丁基本都带着包袱，何佑和裴渝在不远处等。
黄录从院里出来。
昨夜，等卓挽几人熟睡后，他出去与暗探会面，将太守府的所见所闻，传达给京城的那几位大人。
这事不简单，那灯，一定和五鬼掠命有关，不然张太守为何要加“五鬼熄灭灾祸陨”这句？
甚至最糟的情况，他们在水潭底发现的那盏灯，就是五鬼掠命之一。
黄录思绪越发凝重，想必那几位大人，也会做出相应举动。
至少，不能再让小姐他们掺和这件事了。
而且……黄录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到裴渝身上。
裴渝此刻抱着刀，听何佑讲话，不时回两句。
黄录皱起眉，这人一定有问题，如他所说，是十年前那场动乱亲历者，但绝不是寻常百姓。
寻常百姓，不可能知道五鬼掠命。
这十年朝廷对这秘术的消息把控的十分严格，民间皆以为是摄政王失心疯，不知从哪弄出来的邪术，没有人真相信，那术能长生。
但黄录却知道，五鬼掠命，可能真有玄妙。
不然，朝廷不至于把控的如此严密。
甚至连多数官员都瞒了去，除非督察院左右院长级别的，否则皆不能查看那则记录。
黄录叹口气，想再多也没用，还是得先回京城。
路上，多注意这个余岐吧……
另一边。
“余大哥，此案结束之后，张夫人和太守府估计少不了波折啊。”何佑状似感慨。
裴渝语气平淡“不会，先不说张宁，那天蚕丝不像是普通商人卖的起的。
更何况，张太守已经给他们留好后路了。”
何佑不由侧目“太守？”
这时，远处张夫人和张公子对卓挽行一礼，卓挽将他们扶起，说些什么，然后道别，走了回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怎么样？”何佑上前两步，向卓挽问道。
卓挽笑着挥挥手“不用担心，太守府的之后，张太守已经计划好了，之前就交给马管事。
张夫人他们会是换个住处，但生活和之前差别不大。”
何佑点点头，卓挽又忽然道。
“对了，余大哥，关于太守府兰唤那事…”
裴渝淡淡道“放心，他们家的事我没兴趣，也不会乱说。”
卓挽点点头，笑起来“多谢。”
这时，何佑突然道“余大哥，客栈的事解决，能请您再和我们回趟督查院吗？”
裴渝转过头，何佑看着他，抱歉地笑笑“余大哥，督查院对民间的能人异士都有记录，每年都得添上数十个，像您武功这么高，却行事低调，在民间没流传过名声，也就没有找过您。
而客栈的事我们替你解决，但还请您随我们回督查院登个记啊。”
裴渝一顿，挑起眉，没有回答。
何佑维持着笑脸，暗地里却捏把汗，余岐定然不简单，但交易完成，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秘密，他们也无意探寻。
可为以防万一，他还是想让余岐留下记载。
若以后真出事，督查院也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茫茫人海里胡找。
但是，若余岐不愿去，凭他的武功，何佑也没办法强迫，决定权，全在这位余大哥身上。
何佑心里那根弦越绷越紧，过半刻，只听轻笑“好啊，那就劳烦几位了。”
他松口气，笑道“无事，麻烦余大哥了。”
卓挽却将目光落在裴渝身上，若有所思。
马车上，封烨掀开帘子出声催促。
几人收拾好东西，上了车，迎着朝阳启程赶路。
张宁和张夫人站在太守府门前，眼见马车的背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于道路尽头。
张宁长吁一口气，又回头看向太守府的牌匾。
思来想去，最后不免感叹。
算了，今晚还得给老头烧纸……
“公，公子！”一个家丁从门里匆忙跑来，来到他身边直喘气儿。
“干什么这么急，慢慢说，又没人催命。”张宁负手而立，语气嫌弃。
那家丁撑着腿点头点头，等气儿喘匀。
“六郎的尸体不见了！”
张宁脸色大变，“什么？！”
………………
洛州是京城前方最后一个州，出洛州城，向东走官道，走上一整天，便能看见京城。
一路颠簸，从斜阳高照到天色渐暗。
离京城还有段距离，卓挽几人决定先找间客栈歇下。
进客栈，一楼有几桌人正吃饭，背着行囊，也是赶路的。
掌柜是个中年男人，坐在柜台后，见有人，忙起身。
“几位，吃饭还是住店？”
黄录环顾一圈，掏出银两。
“住店，掌柜的，来一间大点的房。”
掌柜的目光略过黄录几人的着装，又看向最后一席黑袍的裴渝和绿鸢。
他连忙低下头，不再看，侧身道“几位随我来。”
跟着上楼，直到二楼左角最里面那间。
进门燃上蜡烛，火光驱散黑暗，掌柜躬身。
“早些歇息。”便退出房门。
裴渝目光略过门口和桌上的烛台，停顿两秒，又走到窗边，靠窗而坐。
卓挽与何佑整理床铺，封烨在一旁看着绿鸢。
绿鸢坐在椅子上，倒两杯茶，把杯子凑近鼻尖闻了闻，将另一杯推给封烨，自己喝起来。
封烨看她喝之后，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将茶水续满。
赶一天路，他多少是有些口干舌燥。
黄录看一圈，向卓挽耳语几句，卓挽一愣，点头之后，便退出房门。
见绿鸢和裴渝目光盯着门口，何佑摸摸鼻子，笑道。
“他一会就回来。”
二人颔首，书案上，烛火跳跃，白烛融化的蜡油缓缓下淌。
淌过烛身，滴在台上，高温下，融成点点清透的水滴状。
烛火依旧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