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章 论持久性
藤蔓是女人控制的。
对这一点我们都心知肚明
她也知道自己装不了无辜，干脆停止发抖，重新拾起针线要将自己撕开的皮肤缝好。
但显然多次穿针失败还是表现出她实际并没有那么冷静。
我分出一点心神倾听厨房的打斗啃噬声。只是一只手而已，啃不了多久的。虽说我出来前锁上了厨房门，但估计能起到的作用也很有限
时间不算多
“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说什么吗？”
看女人仍旧沉默，我还能有怎样的想法？只能装作替她发愁地叹了口气，
“唉，怎么办呢？让我猜猜，你的儿子被你公公占据了躯体对吗？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一家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你的儿子现在可是很馋肉的呢～先别管还有没有意识，至少是套着你儿子的皮啊。”
我无视地上一堆黄白的蛆虫，似笑非笑地转着刀走向她。
我自认为我挺温柔的，还特意压低了音调软声劝道：“你好好看他那一副痛苦样，你不心疼吗？别摇头啊，我知道你是很想为他做点什么的，只是对自己下不去手而已。没事，我可以帮你，我可是很助人为乐的～”
我满意地看见女人捏着针线的手颤抖的更加厉害。毕竟假如她要继续沉默下去，我可不确定我还能不能这么有闲心。
谁让我是个好人呢？不是吗？
终于她将针线拋到一旁，抬起那张密布着裂口的脸，由于用力过大，导致缝好的伤口崩裂，黄白色米粒大小的生物争先恐后地涌出：
“你不会以为你这样就真能逃脱吧？你会被困在这里！永远困在这里！就和我一样！”
她说到这里似乎有了自信，连自皮肤开裂后僵直的眼珠都活泛起来
“你走不出去的！当然也死不了，不过也是还不如死了。你将会被我那混蛋丈夫占掉身体。你就尽管笑吧！除了看着之外，你什么都做不了！都做不了…”
我不为所动，略带怜悯看着她从大喊大叫到捂面低泣。
我当然明白她是联想到了自己的孩子，不过…
“你不会真的以为这就能吓住我吧？”
我哼笑一声没再看她，转动着刀柄欣赏刀尖划出的好看弧度，“除了你那几根勉强催动的藤蔓之外，你还能对我做什么呢？我连动手的念头懒得有。
你要相信我啊，我可是有无数种办法离开这里。”
她还想跟我争辩，然而此刻厨房的声响已逐渐减弱。我转刀最后一圈就顺势横在身前向门口退去，顺便抢过话头敷衍：“当然，或许我真的走不出去。 不过你大可猜猜最后先与世界say goodbye的会是哪一个”
没人会蠢到都这个时候还要按拧门把手的方式离开。我一脚踹向门，心里做好准备，毕竟我就没遇上几件不出意外的事，说不定门后还是客厅呢？
然而我总算幸运一回，迎面扑来的风明确告知我已经站在了楼道。
“诶？小伙子，你怎么在这里啊？这就一个毛胚房而已。你不会是看上了吧？我跟你说，这虽然便宜，可实在是不太行啊。你要记住一分钱一分货，切记不要贪便宜…”
我不着痕迹地捻着手上厨刀化作的灰粉，乖乖地回道“我知道，我只是看看而已，现在就回去了”
“欸，这就好，你们这年轻人，真是…”大爷恨铁不成钢地摇头，还要继续絮叨。我赶紧保持微笑且快速溜走
当然，
我也不会忽略那“毛胚房”门框两旁褪色的春联。
我敲了敲门
过了几分钟，才有人来开。
“怎么是你？”
正如我刚进游戏时打开手机看到的第一部分信件，房东是个很年轻的女人
哦，漏了一个“看着”
我假装不经意地越过她向屋内望去，礼貌地挂上微笑：
“夫人，您好。我最近遇到一点小问题。我思来想去，或许您可以帮助我”
女人冷眼不应，反倒把门关得只露出半张脸“我没什么好帮你的。你要知道你的出现就是一个意外。”说到这，她顿了顿，似乎加重了决心：“我本来还在想你应该不会来找我，看来…总之我可不信任你，不过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
我略为意外，虽然不是最想要的回答，我还是笑得更加温和
“当然，夫人，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想我可能是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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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百无聊赖地等在校门口，总算看到涌动而出的大堆人影
“叔叔！我在这！”
“嗯，别喊。我看见了”，眼瞧着一小学生冲我撞来，我赶紧保持微笑，顺便拽住他书包上的带子以免造成更大的冲击“跟你说几遍了？叫哥”
小孩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我下次一定注意”
“得了吧，就你还下次。”我看了一眼时间，便把手机塞回口袋，替小孩拎起书包
“那走吧”
“好嘞！”小孩一下就撒了欢。
16：28
它也算是个不孤单的时间点
“我劝你不要做多余的事，”
我还记得女人不安的表情，她明显有所顾虑，或者说，是害怕？
“别想着试图改变，我明白这么说没有道理，可保持现状对我们都好”
我拎着书包慢悠悠地跟在后边，意外看见书包拉链挂着一条细且黑绿的带子，不由提得更近了些
是水草
“哥哥，走快点啊！”
小孩已经离我前面好些距离，我笑着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放下书包，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这回我没陪他到顶楼
“好了，你自己上去吧，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哦，好吧…”
将书包递还小孩，抵着他疑惑的眼神，我笑着挥手，开门，关门，然后直接瘫沙发挺尸
这真的很费心神，我已经能想到出游戏后会有多累了
也许我真该去买个休养舱
瘫了一会，我又起身到卧室翻箱倒柜，将衣服裤子抛到床上，又一件件仔细查看
至于你问我房东是不是我在b栋遇着的那一家？我能肯定地告诉你…
不知道
谁让我严谨呢？我肯定私自弄乱了剧情顺序，也许本来应该是要我一点点加深房东的好感度，然后在情况一片和谐时再来个惊悚转折；又或者说它只是个宣扬爱与温暖救赎感化的主题。
不过谁能确定呢？唯一不容置喙的是我跳过了一系列前置递进擅自掀开高潮的幕布。
然而我想作为一个以自由度著称的游戏，剧情设计人应该不会计较这些
除非我找到了一个小bug
我停下动作，在经过排查后，床上只剩下一件褐色衬衫和一条棕色的裤子
无一例外，都有水草的痕迹
我听到纱窗被碰擦后微微颤抖的声响，就连音调都频率雷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应该是19：14分
为了验证，我看了眼手机
果然。
说实话，这巧合设计的非常好，尤其是以第一视角去片面接触npc时，更容易因各种小重复达到让人怀疑是不是陷入循环的目的。
只是…
我摩挲着床垫上未有半分改变的刻痕。那句话怎么说的，批判的武器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同样，全凭内心林林散散的猜测代替不了物质上的第一手证据。
也许我是时候该怀疑“我”自己了
我叹了口气，将这两件衣物叠好放进客厅角落堆放的纸盒
其实我当时问了物业人员另一个问题“你都不敲别人的门问问吗？这么确定是我的？”
见自己偷懒被发现，物业人员有些窘迫，但还是认真回答：“前几天你不是给你寄了好多快递？那时候我敲了好久门都没人应，就放在门口。然后第二天你就拿进去了…”
我听明白了，因为“我”寄很多东西，所以默认这也是我的
刚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我由衷地思考过“我”是不是有通过购物来减缓压力的癖好。但现在…
我无奈地抚过厨房里一排刀鞘，从小到大工工整整地排列，只是刚好在最后一个位子空缺
其实我有认真想为什么房东会有害怕的情绪。直到现在，我觉得达成温馨和谐的结局绝不是没理由的幻想。因为假如按照正常剧情推进的话，我是不会有威胁的
同时我想我不能再去做个谜语人了，我的意思指的是时间循环，至于女人，可能是另一方面吧，
比如我是她的同类
“最近我一直在做同一个噩梦。先是听到有人吵架，然后是地震颠簸。我的头好痛，还呼吸不上来，周围都是黑的，中途好像有光？还有尖叫，应该是地震加剧了吧？
我真不想再做噩梦了，每天早上都黏糊糊，洗澡可是很费时间的”
“文字碎片收集程度到达百分之百，正计算分值，玩家可先行离开，10，9，8…”
我无奈看着最后一张纸条，认真地将它和它的伙伴叠好放在茶几上，等着退出游戏
只是可惜了，“我”或许从来没有意识到这点
“我是死了吗？还是活着呢？我还要徘徊多久？我等得到入睡吗？还是说我从未醒过？色彩正在从我眼里褪去，我被世界驱逐，阳光不再温暖，冰雪不再刺骨，支撑我的已经倒塌，拉拽我的已经崩离，我在转圈，一直转圈，并将持续转圈到永远。今天是什么日子？周二，周三，周四？不不不，今天是星期一，每天都是星期一，时间根本没有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