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向天下借剑
炽热的火柱中,是不断翻滚的烈焰熔浆,火舌舔舐着一切,将万物焚烧殆尽,将所有生机化为虚无。
然而,寂灭之中仍存有一线生机……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那位玄清宗宗主已经无力回天之时,红色的火幕中,一抹紫光悄然亮起。
“没死?怎么可能!”
赤鳞微微一愣,当它看向那道紫光时,却陡然发现,那是一双狭长的狐媚眼眸,紫色的瞳孔神秘而又邪魅,蕴含着让人惊悸的强大力量。
“装神弄鬼!”
赤鳞咆哮一声,口吐烈焰。
它从未将沐尘放在眼里,区区化神境能让它全力出手,已是荣幸至极。
烈焰融入了火柱,仿佛火上浇油。
顷刻间,熔浆喷涌,化为无数火球从天而降。
玄武城亮如白昼,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并非是黎明前的曙光,而是末日将至!
见到这一幕,心中刚刚燃起希望的叶婉凝顿时生无可恋,她拼命地冲向火柱,冲向那道紫色的眼眸。
纵使体内的灵气已经所剩无几,纵使四面八方尽是妖兽,这位性格有些高傲又有些固执的师姐,也要不顾一切地去到沐尘身边,哪怕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挣扎吧!在痛与恨的烈焰中!”
赤鳞口吐人言,声音震耳发聩,蕴含着恐怖的威压。
它坚硬的鳞甲上流淌着滚滚岩浆,沉重的身躯开始缓缓移动,每一步都伴随着地动山摇。
火球如雨,从天而降。
烈焰如浪,席卷四方。
在这恐怖的末日场景中,还有一道熔岩破地而出,直冲云霄。
而匍匐在大地上的玄武城,无论是残破的城墙,还是黯淡的法阵,仿佛一切都在预示着:城破人亡!
“唉!真是天要亡我玄武城啊!”
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拄着一把尘封多年的铁剑,颤颤巍巍地登上高楼,他看着城外的恐怖景象,混浊的眼中尽是绝望之色。
对他来说,死亡并不可怕,毕竟他本就是“半截入土”的将死之人。
可寿终正寝之际,他不愿看到自己的故土变成焦土!
这会让他死不瞑目!
老人轻轻抚摸着铁剑,看着这把锈迹斑斑的老伙计,他忽然想起了乾龙皇朝中流传甚广的一句诗。
这句诗,出自某位世子……
“春风若有怜花意,可否许我再少年?”
老人轻声念叨一声。
曾经,他也是翩翩少年,风华正茂。
可惜岁月不饶人,当初在拒妖关,用一把铁剑名动一时的那位玄清宗剑客,如今再也提不动剑了。
他曾为人族而战,可到头来却连自己的家乡都保护不了。
可悲可叹!
就在老人掩面而泣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玄清宗第九代宗主,执清霜,湛卢二剑。
斩妖伏魔!”
声音响彻云霄,众人皆是一愣,纷纷看向那道冲天而起的火柱。
直到现在,赤鳞依旧还在施展神通。
因为……沐尘自始至终,就没陨落过!
而且身上还出了另一股正在逐渐攀升的气息。
一阶!
二阶!
三阶!
……
在赤鳞惊骇的注视下,沐尘的妖力很快突破到了十阶。
和他这位兽王持平!
“你!到底是人是妖?”
赤鳞的声音有些发颤。
一个人类的身上居然同时存在着灵气以及妖力。
这绝对是闻所未闻,甚至匪夷所思的的事情!
而更让它怵目惊心的是,沐尘身后幻化出的九条狐尾,每一条都身负异象。
有的排山倒海,有的托举日月,更有甚者贯穿了星辰。
隐隐中,它体内引以为豪的远古凶兽血脉居然受到了某种压制。
身为兽王,从来都是别人对他俯首称臣,可此时此刻,它居然感到害怕,甚至有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忽然,赤鳞愤怒地咆哮一声,周遭山崩地裂,无数妖力化为岩浆喷涌而出。
它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受到了挑衅。
身为兽王,它居然在害怕一个人类,或许只有杀掉沐尘,才能洗刷掉心中的耻辱。
大战一触即发。
赤鳞的前肢着地,再次朝大地注入磅礴的妖力。
顷刻间,无数熔岩破地而出,在天空交织成一座牢笼,朝沐尘轰然砸落。
此刻,沐尘还在回味,因为身上的妖力不属于他,但他却能操控自如。
他如同刚刚苏醒的平民,被众人簇拥着,稀里糊涂地登上了皇位。
现在的他,无所不能!
“这就是狐仙娘娘的力量吗?当真是恐怖如斯!
即便我还未完全融合妖丹,但实力已经堪比十阶兽王!”
沐尘握紧拳头,虽然头痛欲裂,浑身宛如针扎,还有着爆体而亡的危险。
但睥睨天下的感觉,真的很美妙!
看着跌落而来的烈焰囚笼,沐尘仅是轻轻挥动了一下尾巴,一片星空便是显化而出,将炽热的熔岩尽数吞没。
见状,赤鳞没再留手,背上的岩浆纹路越发明亮,宛如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将周围的空气变得炽热无比。
沐尘感知到了危险,手心一旋,丢出一道荧光。
荧光一闪而逝,再次出现时已经化为一轮银月,径直掠向赤鳞。
赤鳞体型庞大,看似笨重,但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赤鳞没有选择规避,因为已经来不及了,但牺牲灵活所换来的一身鳞甲显然不是徒有其表,灌注妖力后更是固如金汤,散发出耀眼的红光。
即便是削铁如泥的银月也仅是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白痕。
不过在恐怖的冲击力下,赤鳞不由踉跄后退了数步,身后的山丘直接被夷为平地。
沐尘抹掉嘴角的血迹,虽然不知道赤鳞的天赋神通是什么,但“前摇”这么久,绝对非同小可。
他没有顾虑太多,再次催动妖丹,凝聚出三道银月,以及一片覆盖百里的璀璨星尘。
与此同时,沐尘铤而走险,冒着道消命陨的危险,发动了九尾秘术——魅惑国度。
仙音袅袅,云雾四起,一幅如梦似幻的画卷缓缓铺开,九位各有千秋的狐仙女子,或立于湖畔,柳下。
或立于山巅,云端。
有的执扇,有的抚琴,一眼望去美不胜收。
但赤鳞却嗅到了一丝危机,它毫不犹豫地再次施展神通,鳞甲赤红如火。
然而,面对九道仙影以及银月星尘的围攻,赤鳞明显有些后力不足,终是败下阵来。
血液夹杂着熔岩从背部流淌而下,赤鳞愤怒咆哮着,血盆大嘴中不断喷出烈焰,与此同时,身上的纹路彻底点亮,恐怖的妖力席卷而出,将数座山头夷为了平地。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画面停滞了一下。
周遭好似失去了声音,就连微微颤动的大地也平复了下来。
但短暂的宁静后,是更加汹涌的惊涛骇浪!
赤鳞背上的“火山”喷发了!
炽热的熔岩宛如泉涌,蕴含着极其恐怖的力量,在半空中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轰!
大地开始剧烈颤抖,气浪连绵不绝,宛如涟漪一般在地面,半空,以及云霄之上,一浪接一浪地向远处荡漾。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先不说城外被夷为平地的山丘以及瞬间干涸的湖泊,即便是有城墙阻挡玄武城内,也是一片狼藉,许多本就危岌可及的房屋轰然倒塌,木屑飞溅,瓦砾横飞。
片刻之后,战斗的余波总算是减弱了不少,但玄武城外依旧飞沙走石,一副灰蒙蒙的景象。
东方湫紧紧地盯着沐尘所在的方位,心中祈祷着:一定要赢啊!
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阵清风拂过,烟尘弥漫的战场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沐尘依旧一尘不染,只是脸色苍白得可怕,不过由于仙雾萦绕,所隔甚远的原因,玄武城的修士并不清楚沐尘的状态。
那九条虚幻的狐尾依旧绚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只是沐尘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猜忌,特意掩饰了自己的力量。
严格来说,他现在是一位十阶妖王,而非众人眼中的十境强者。
只有化神境以上的修士才能察觉出他使用的并非是灵气,而是妖力!
“世子殿下,好强……”
东方湫檀口微张,虽然她不清楚赤鳞的具体实力,但能造成如此恐怖的破坏,她就算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了。
面对一位兽王,还能不落下风,这已经不能用惊才绝艳来形容沐尘了。
东方湫忽然想起了沐尘的话——玄清宗宗主。
“莫非,除了世子殿下这个身份,他还是玄清宗的宗主?”
东方湫痴痴地看着沐尘,虽然看不清对方的容貌,但丝毫不影响她眼中对沐尘的崇拜。
至于他的父亲东方皓,也是一脸的震惊。
实际上,从沐尘斩杀金鳞开始,他对沐尘的震惊就没停过。
此刻,崔雄已经带领骑兵杀了个七进七出,见沐尘安然无恙,貌似还处于上风,这支精疲力尽的队伍忽然士气高涨,连连击杀了数头六阶妖兽。
“太好了,是公子赢了!”
青檀挥舞着小手,欢呼雀跃起来。
旁边的白君仪虽然面无表情,但眼底分明闪过一丝惊艳之色。
“这家伙,倒有几分厉害之处,不过赤鳞也不是吃素的。
实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下,沐尘想要斩杀赤鳞,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白君仪话音刚落,一座“火山”忽然在夜色中亮起,只是相比之前,黯淡了许多。
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赤鳞庞大的身躯再次显露而出,虽然头破血流,遍体鳞伤,但对生命力极其顽强的赤鳞来说,根本算不上致命伤。
只是让人意外的是,赤鳞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紧紧盯着沐尘,貌似在观察什么。
最后它忽然抬起头颅,哈哈大笑起来。
“小子!你这个状态应该维持不了太久吧?”
闻言,沐尘神色微变,终究还是被对方发现了端倪。
东方皓等人无法洞悉他的状态,但赤鳞却可以。
此刻的他不但脸色苍白,就连身体都在微微发颤。
毕竟是化神境的肉身,若不是身怀先天灵体,沐尘根本坚持不到现在。
见沐尘不说话,赤鳞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想,悬着的心总算落下。
最后,它嚣张跋扈地说道:
“等你身上的力量消失后,我不会立刻杀死你,我会当你面将城中的所有生灵生生吞下,然后用他们的血肉进行祭祀。
等祭祀结束我会晋升十一阶,到那时……
我们再战一场。”
说到此处,赤鳞故意扬起脑袋,学着人类的样子咧了咧嘴,露出满嘴獠牙。
“我会碾压的姿态将你踩在脚下,让你在悔恨和痛苦中死去,这就是人类冒犯我的下场。”
此话一出,不少人脸色大变,纷纷看向沐尘,希冀这位横空出世的玄清宗宗主能否定什么。
但沐尘的回答却让人如坠冰窟。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无法一直维持现在的境界。”
“但……”
沐尘忽然神情暴怒起来,眼中浮现出冰冷的杀意。
“但对付你已经足够了!”
话落,他将体内另一枚妖丹强行征用,手臂上显现出银色的鳞片。
又一股强大的力量出现了!
来自于白君仪的太虚吞天蟒!
虽然比不上九尾妖丹,但却能在一定程度上增强沐尘的肉身,减轻九尾妖丹的负荷。
这么做或许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但沐尘别无选择,他需要这份力量!
“孽畜,你成功将我激怒了。”
沐尘结出手印,这一次他没有动用九尾狐仙的神通,正如白君仪所说,他奈何不了赤鳞,最少无法短时间内击杀。
但除了体内的妖丹,他还有一张底牌!
那就是玄清宗!
准确的说,是宗内的那座剑冢。
“玄清宗第九代宗主,向天下借剑!”
沐尘的声音响彻云霄,最先回应他的,是腰间的两把佩剑——湛卢,清霜。
其次,是那座插满利刃的剑山。
玄清宗内,剑鸣不止,无数道剑光冲天而起,宛如流星一般朝玄武城的方向掠去。
正如千百年来,那些赶赴拒妖关的玄清宗弟子,共计三千七百六十八人。
而划破夜空的剑光,刚好也是三千七百六十八道。
不对,应该还要再加上一道。
玄武城中,一位行将就木的老者,热泪盈眶地举起铁剑。
“玄清宗第六代弟子,王辞借剑!”
铁剑轻鸣,带着主人最后的遗愿,化为一道流光冲天而起。
铁剑虽锈,剑气蔚然。
此时的玄武城上空,数千道剑光扶摇而上,而最快最高的两把,
名为:湛卢,清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