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獬枭夜斗
云城，觅修院。已经入夜。比起其他两大学府，觅修院夜间灯火应是最盛。毕竟还是以“觅”、“修”为学府宗旨。可以说，云城半数神通功法都是由觅修院流传出去。更有云城十万神通，觅修院独占九万九的说法。
所以修士学子灯火通明，研习学问已是常事，不过四处走动的人并不多。
一个隐于衣袍里的修士匆匆忙忙朝獬枭大殿走去，其身上气息荡漾，想来是刚突破不久。
马狂龙眼神阴厉，回到觅修院他便听说司马昭奉主掌了獬枭，獬枭名录里还多出了一个叫獬枭的职位，似乎权力与殿主平齐。
那把他这个殿主放在何处？更可气的是，司马昭奉竟然把獬枭一职随便给了一个青獬。
马狂龙能感应到自己一缕神识还在獬枭敕书上，所以他第一时间便回到獬枭大殿，准备重新整顿獬枭。
今日獬枭大殿依旧是灯火黯淡，只有少数几个獬需要值守大殿，所以只点了需要的灯火。
门前没有护卫值守，马狂龙记得晚上也安排有护卫才是。
果然，自己不在，连护卫都如此懈怠。
走近大殿，推门而入。大殿旁边是迎宾台，一个驻守都青獬正在打盹，马狂龙没心思搭理他们，只想着快点拿到獬枭敕书。
獬枭大殿正堂上摆放了座椅，有时候需要亲自训斥下属，或是派遣任务时需要到。
此时只有殿前，靠近大门处有照明，大殿后半截光线昏暗，马狂龙也没注意到暗处什么情况。
“马狂龙，回来了？”一个声音从暗处响起，马狂龙听得心底一惊，不自禁停住脚步，冷汗已经慢慢渗出。
火焰一簇簇燃起，把整个獬枭大殿照亮。声音源头，正是一个男人端坐殿主座上，似笑非笑看着马狂龙。
大殿阴影处，也走出一个个獬枭的成员。
“司马昭奉！”马狂龙咬牙，恨不得把眼前之人撕碎。
他不应该出现在这，他不是云城的人，他连蝼蚁都不算！
妈的，那帮鬼画符的方士，为什么要给司马昭奉修复景元。
觅修院已经无人在我之上了，你不应该回来。
马狂龙把斗篷褪去，运转起新的功法。
只见他身上元力实质化，“咕嘟咕嘟”沸水一般长出什么东西来。和其他元力不同，每种元力基本可以根据颜色判断，而马狂龙现在的元力很脏。不黑不白，红绿交织，异彩流转。像是堆积已久的烂泥，插于水中的锈剑，无数妖兽捣成汁液涂满全身。
随后这些古怪的元力扭曲，化作一个个只长着口器的蛇脑袋。
司马昭奉脸色露出好奇的神色：这可不是他的神通。
此时马狂龙身上的气息竟然让司马昭奉有几分忌惮。
他在秘境里也有机遇？
虽然许久没交手，但是觅修院之中，未曾听说马狂龙有这样的神通。
“你们什么意思？”马狂龙看着周围的獬枭，眼里闪过怒意，“谁是殿主？”
马狂龙质问着周围的人，却没有人回应他。再仔细看，平日与他关系不错的獬枭都不在此处，甚至大多数高层都不在。
司马昭奉拿出獬枭敕书：“在找谁啊？”
“你干了什么？！”马狂龙已经在动手的边缘了，此时他的实力毫无疑问在觅修院已经算是数一数二了。
觅修院学生修士里没有地渊境，镇邪境已经达到出师水平，七转镇邪境足以傲视所有学生修士。
“殿主大人，我干了什么你应该最清楚，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自己辞去殿主一职，然后滚；或者我把你打个半死，然后烧了獬枭敕书，再重新炼一本。”
“呵呵。”马狂龙忍不住发笑：“你以为现在还是一年前吗？”
“就算你恢复实力，又能有几成，如今的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我，新仇旧恨今晚做个了断吧！”
司马昭奉扣了扣耳朵：“新仇旧恨，你是说我来觅修院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揍了，然后连揍你好几年的事？”
“你！”马狂龙双目圆睁，怒喝：“你放屁，赢那么几次而已！”
司马昭奉也不管他狡辩：“还有，几次想杀了我，骚扰烛夜这么久，然后连她也想一起杀了，你是说这些事情吗？”话说完，司马昭奉原本调侃的神色已经消失，取而代之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也不麻烦了，马狂龙，再来打一架吧，输了你老实把殿主职位交出来，免得我还得再炼一本。”
重新炼制一本獬枭敕书确实麻烦，本身獬枭敕书就与獬枭的诸多卷宗关联，炼制出原本之后还需与其他卷宗一一炼制绑定，学府这边也有众多档案法器与之联系，獬枭敕书是学府下放权力的关键。
“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听你的？”马狂龙还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
“那你不妨问问，在场獬枭谁愿意追随你。”司马昭奉平静说道。
此时在场几百个獬枭，或看向前方，或微微低头，完全不理会马狂龙投来的目光。
“你们，吃里扒外的东西！”马狂龙怒骂：“老子养你们这么久，连一条狗都不如。”
“呵呵。”一个胆大的獬枭出言：“马殿主，这一年来，学府下发的功绩，有几成到我们手里。你美其名曰为了提升实力，以更好带领獬枭，拿了七成。”
“那还有三成，你们这些猪狗，三成还不够你们分吗？”马狂龙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做的有什么错的地方：“我作为殿主，没有实力，怎么给獬枭撑场面，什么服人！”
他自顾自喊着，这时有的獬枭才知道：“啊，殿主自己拿了学府发的七成功绩，他是猪吗，吃这么多，那我们这一年不是白干了？
“我每个月辛辛苦苦，才发给我两三个功绩，我还以为学府就是打发我们呢。”
“三成。”那名爆出马狂龙独吞觅修院七成功绩的獬枭再度开口：“剩下七成被紫等獬枭瓜分殆尽，只剩下一口汤，分给下面几百个弟兄吃，我呸！”
难得血性一回，这修士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周围同僚都为其担忧，若是司马昭奉不敌马狂龙，那他岂不是自寻死路。
而说完这些的獬枭表面平静，实际上内心早就波涛汹涌，心想着：司马师兄，你可千万别输啊。
马狂龙自知人心已经无力回天，自己心腹早就被司马昭奉排除在外，唯有把他废掉，自己才能重新执掌獬枭。
马狂龙怎么说也是纸面上的觅修院第一，除了一些怪物，比如烛夜；剩下的修士已经十分接近地渊境，他们要么被各大家族招揽，要么就准备加入觅修院当一名教习。
所以这些人很少抛头露面，都在为自己破境的事奔波。地渊境之后，没有云城名额，便会被指派到大荒，这是整个云城历来的做法。云城的元气储量，养活不了那么多地渊境修士。
马狂龙也没有再与司马昭奉废话，准备与其一决高下。
只见司马昭奉遥遥一推，他与马狂龙瞬间便来到獬枭大殿外的广场上，周围环境瞬息变化，马狂龙根本没有察觉到司马昭奉何时施展的神通。
？！
只是小手段，障眼法罢了。
马狂龙深吸一口气，他清楚自己新习得的功法和神通，在云城绝对属于顶尖。想到这，马狂龙不由得信心大增，肩头的蛇嘶叫着朝司马昭奉袭去。
司马昭奉微微侧身，躲过蛇头。
一击落空，马狂龙并不急，操纵更多的蛇袭向司马昭奉。
广场之上，马狂龙如同九头相柳，十数怪蛇在半空腾挪，不停袭向司马昭奉。
这些蛇极其灵活，而且相互直接并不会纠缠。马狂龙只需近身司马昭奉，蛇便会自动寻找目标攻击。
马狂龙大笑着：“司马昭奉，你就这般实力吗？”
司马昭奉也没急着还手，这些蛇上他感觉到有古怪，而且一时半会他没办法看清是什么神通。
绝对不止蛮力攻击那么简单。
司马昭奉也不多想，随手摔下几点星火，星火种下，然后绽开一朵朵红莲。
马狂龙再次向前逼近时，那些种下的火莲爆发，数十火柱喷射。
马狂龙连忙调动元力护体，那些蛇却是一点不受影响。炽热的火柱穿过，它们只是停滞片刻。
神通释放之后，司马昭奉元景之中，出现了一小块符文碎片，缓缓飘向空中。
随后雷法，水瀑，石陨……司马昭奉百般神通，观战之人看得惊呼不已如此斗法场面已经久不见。能有这样的神通数量和神通水平，觅修院只此一家。
作为研习神通，专修各术的学府，战力欠缺是必不可少的。像马狂龙之辈，并不算是典型的觅修院修士，鼎玄楼一脉就很有觅修院风范。
而司马昭奉，能做到兼修各法与战力无双，觅修院老牌修士承认，更是引得净雷司也极其推崇。
几十道神通下来，马狂龙也有些喘息，司马昭奉则还是云淡风轻。但是马狂龙身上的那些蛇却能把司马昭奉施展神通一一化解，落到蛇身体就悄无声息融入其中。
差不多了。
这个念头同时在两人脑海里冒出来，司马昭奉元景中一个傀机关类似的物件悬浮，由诸多神通符文构成，彼此环环相扣，生生不息。
每一道神通，都被司马昭奉解析为最简洁的符文，然后总结每种神通之间相似之处，不同类别神通如何衔接，一个巨大的符文机关初具规模。
空即是法！
司马昭奉修尽觅修院神通，每对敌能迅速习得对方神通的秘法。
元景被金刚伏魔印炼化之后，之前的空即是法也同样被炼化了。现在刚恢复，正好拿马狂龙来恢复秘法。
几道风刃甩出，风刃于半空又化为飞鸟，灵活迂回。这时马狂龙身上的蛇有了新动作，只见那蛇张嘴就吐，一阵致密火柱喷吐而出，司马昭奉稍微震惊。
虽然没有火莲，但是这分明是他刚刚施展的第一道神通，不仅如此，之后被蛇吞掉的所有神通，马狂龙都施展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围观者也看出些端倪。
这马狂龙怎么成司马昭奉第二了，如此短时间内，连续复刻了司马昭奉所有神通？
若是他有此手段，恐怕万法无相的名号得易主了。
当然也不完全是，司马昭奉看出马狂龙释放的神通只有他施展的三分之二威力，其余基本和自己施展时无异。
思索片刻，司马昭奉贴身与那蛇缠斗。紧靠肉身拳脚攻向马狂龙。
这肉身拳脚它倒是没有吞没，一下下沉闷的攻击打得群蛇节节败退。
司马昭奉没想到，这蛇斗法可以，近身却是平平无奇。
一掌拍开马狂龙，司马昭奉觉得来点大的。
此时围观人变多了，不仅是獬枭的人，外面被打斗声音吸引、半夜吵醒的也有不少。众修士站在屋顶之上，或是其他高处，远眺斗法。
“何人在此斗法，不知觅修院严禁私斗吗！”一个中年人踏空而行，悬于獬枭广场之上。
“管事，我等切磋神通，研究术法。”司马昭奉边施展神通，边回应着：“对吧，马殿主。”
“是…是也……”马狂龙喘着粗气。
“那也不可深夜喧哗，惊扰他人。”
“这是獬枭的地方，而且你问各位师兄弟，可有打扰？”
一众围观者，无论獬枭或者墙外之人，皆回答：“并无打扰。”
见这些兔崽子铁了心要看戏，管事干脆也站到一边，看着一出好戏。正好最近听闻司马昭奉回归，而且看这架势，马狂龙秘境之中似乎又有突破。
“管事，我与马殿主约定，以獬枭殿主之位为此战筹码，若是方便，还望管事也做个见证。”看到管事也来凑热闹，司马昭奉自然不放过抓壮丁的机会。
管事嘴角抽搐，看个戏还能被点？
正说着，司马昭奉手里已经捏出一道神通。
风墟！
巨大的龙卷风在广场中间形成，雷电跳跃其上。一缕缕流云被捕捉，化作风墟的一部分。
司马昭奉则是随风飘荡，隐藏在风暴之中。
浮生若梦！
此法为司马昭奉另一秘法，同样是自创，与空即是法相辅相成，得以破解他人之法。
秘法施展，司马昭奉符文机关又多了一个关键符文碎片。
然后马狂龙身上的神通出现不同状态，外人看来一切无异。无疑是马狂龙施展神通努力吞噬司马昭奉的风墟，而司马昭奉眼中则可以看到不一样的一幕。
只见那群蛇变化形态，所有的攻击方式一一呈现，浮生若梦可以跨越时间维度。
司马昭奉手中最为玄妙的神通之一。
即使施展一次，他也能以此法看到无数可能，无数未来。
空即是法，匹配马狂龙神通的运转方式和气息，司马昭奉渐渐明白其中的奥妙。
这竟也是一门关乎时间的神通，而且还有空间之法在其中。
风墟没有如愿施展，被马狂龙吞噬得零碎不堪，最后散去了。
吞噬规模如此之大的神通，马狂龙也有些吃不消，强撑着对敌。
但是他这种状态并非永久，等神通在腾蛇虚雾中炼化完毕，再释放出来，身体负担自然会减小。
而且施展规模如此大的神通，司马昭奉消耗不会比他要小。
正准备以退为进，司马昭奉便不知何时出现在马狂龙身前。
只见他身上也浮现出那诡异的元力膜，然后从身后探出几个蛇头。
一掌拍来，马狂龙被拍飞出去。但是他身上的腾蛇乘雾并没有跟着一起，而是留在原地，然后在马狂龙呆滞神色之中，融入了司马昭奉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