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九天十夜
云城，间荒长廊入口处。
近日间荒开始大批开启，无论是云城散修、三大学府和各大世家，都得到大量名额进入其中。
三大学府和大家族有自己的间荒长廊入口，其中不乏能直入某些间荒深处，夺取宝物，全身而退的通道。
而建立在云城一隅的间荒长廊入口，多是一些散修，小家族的修士从中进入。
巨大的间荒入口如同云城巨大的伤口，岩壁破开，古老的门扉好似一个巨人镇守在其中。
门扉前的广场已经集结了不少修士，携带着进入间荒的特殊令牌。
从装束便能分辨修士的出身，衣着朴素，没有过多装饰的散修。虽然是小家族但是已经与布衣之间有所差别，统一的家族服饰，纹着族徽图腾。
还有一些穿着硕大兜帽，整个人隐藏在衣袍之中。
这些人或三两成群，或者独自一人，没人想招惹他们，也无人靠近他们周围。
“这次肯定能捞笔大的。”
“捞笔大的，你捞得过三府八家的人？”
“说不定我们还没到内圈，人家已经背着宝贝回家抱媳妇了。”
“哈哈哈哈，你小子是不是想讨媳妇了？”
“去去去，滚一边去！”
“不过汤汤水水多少能喝点，这次这么大规模，估计是肉汤。”
一伙散修目光炙热，缓慢跟随队伍往那打开一丝缝隙的石门走去。
从广场到石门，无人敢逾矩。
间荒长廊入口处天象始终是阴云密布，蚁群一般的队伍有序前进。半空中漂浮在几个浑身散发元力光亮的人，他们身上气息内敛，隐约间能感受到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每走进一部分人，空中的人也会跟进去一个。
到石门前，那一丝缝隙到跟前竟也如同城门般大小，并行两辆马车不成问题。
最后一个修士进入间荒长廊入口，石门缓缓移动，最后沉重关上。
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袍人，指掐法诀，巨大石门是浮现出古老阵法，最后石门俨然一体，如同一座大山。
穿过石门的一瞬间，俗所有人来到了一个奇异空间，周围星辰斗列，四面八方皆是夜空。脚踩之处激起阵阵烁光涟漪。
人群右边，一阵烁光涟漪泛起，一群身穿觅修院衣袍的青年凭空出现。
此时，觅修院，凤翎阁偏殿。
偏殿深处矗立一扇巨大石门，石门上半截没入黑暗，不可知其全貌。
觅修院修士正往门中走去，远看便入走入门扉的蚁群。
“消息可靠吗？”一个魁梧的青年睨眼问身旁红发青年。
红发青年不敢直视他，只是低头答刀：“可靠，是我们在凤翎阁的兄弟传来的消息，司马诏奉确实取了进入赤龙间荒的令牌。”
魁梧青年收回目光，目无表情看向陆续走进间荒长廊的觅修院修士：“杀了他。”
“是。”裴东鸿说罢走向人流，几个等在一旁的修士立马跟上，几人没入石门的黑暗之中。
间荒长廊中，人越来越多。放眼望去有三千多。
黑暗中不再出现涟漪时，空中漂浮的强者往前方飞去，然后每隔五十米停下来，左右各三人。
六人结印，脚下亮起光芒，很快一扇与先前石门差不多大小的光门张开。
“跟随令牌指引，前往各自间荒。”冰冷的声音回荡在间荒长廊里，人群开始移动，向着各自的间荒门扉。
先是身着三大学府服饰的修士走进，然后是各大家族，最后是散修。
那些隐藏容貌的黑衣人则远离人群，其中一个黑袍人鬼鬼祟祟，走进来一扇门扉。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来到一片别样天地。这里天空始终如黄沙一般，土地荒芜，俨然一副死气沉沉景象。
刚一落地，所有人便各显神通，施展神通术法向四处遁去。
诸如羽翼飞天，御剑飞行，又或是召出纸兽，腕上手镯变为巨蟒负人前行。
司马诏奉拉了拉兜帽，轻叹一口气。
他步行向前，准备按照记忆寻找第一个据点。此时天地震颤，穹顶之上冒出一点黑色，然后黑色如同泼漆洒落，迅速将天空全部染黑。
司马诏奉眉头一皱，暗道一声不妙
“九天十夜。”
然后他头也不回，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这一幕异象也让其他人为之惊讶，但是大多都茫然不知其为何物。
赤龙间荒另一处荒野之上，五个身穿觅修院服侍的修士聚在一起，其中一人身穿凝夜紫衣袍，其他四人则是穿象牙黄衣袍。
“这是怎么一回事？”裴东鸿同样惊讶看向天空。
他身后一个象牙黄衣袍的中年男人眸子里却满是恐怖之色：“东鸿，这是九天十夜！”
“九天十夜？”裴东鸿似乎有一些印象。
“九天十夜是间荒之中百年难遇的天象，上一次出现是在三年前的天南间荒。”中年男人语气有些颤抖地解释道。
“九天十夜被誉为间荒最凶险天象之一，九死一生。”
“现在是第一晚，我们要在这待上九天十夜，最后一晚黎明时分才能离开间荒。”
“之后每一晚都对应一种天象和灾厄，越往后越可怕。”
此时裴东鸿也想起了，在觅修院第一次听说九天十夜是什么时候。
传闻有一觅修院修士，刚入筑元境到某处间荒便遇到了九天十夜，即使是镇邪境的修士在九天十夜之中也异常凶险。
那修士仅靠筑元境初期修为便一个人在九天十夜之中存活到最后，之后他修为便突飞猛进，如入无人之境。
此人正是司马诏奉。
裴东鸿神色淡定：“以我们五人的实力，联手在九天十夜之中活下来绰绰有余，再对付一个废人，难道你会被一个元力都没有的司马诏奉吓到？”
中年人还想再说什么，裴东鸿打断了他的话。
“狂老大发话了，人要是或者离开赤龙间荒，我们都跑不掉。”
中年人叹息，不再多说。
“开始吧。”
众人散开，各种施展神通。
一个消瘦青年人掌中散出无数金芒，星星点点。细看之下会发现每点金芒都是一只小虫，向着周遭飞出。
中年人则捏三张符纸，一口气将其吹燃。符纸燃尽，一层无形屏障，金光小虫顿时失去踪影。
不仅是眼力无法察觉，连元力波动也感知不到一点。
然后中年男人掏出一堆零碎的东西，开始一一检查。
一个女子则施展神通，潜入了中年男人的影子之中。
小虫往四面八方飞去，几人也朝间荒南面去。
荒原往南，遥遥望去可见山脉蜿蜒。山势险峻，山北一片荒凉，只有枯树怪枝，盘根错节。山中云雾缭绕，时有吼叫传出。
裴东鸿还未到山脚，边看见了有一伙人在登山。
这伙人尚不能御风，以蛮力技巧登山。最下面的汉子把同伴一个个往上抛，第一个抛上去的女子掐诀在山岩间召出一块坚冰。
其余人等一一落在坚冰之上。
只剩最后一人时，女子又施展神通，水流如绳索一般抛下。众人再把下方汉子拉长来，以此往复。
等到裴东鸿几人到山脚下时，他们已经攀上了四分之一的高度。
借着月光他们只看清是觅修院的衣服，于是在山崖上向着对方行了一礼，然后继续攀登。
裴东鸿几人只当做没看到，各种施展神通，不出十息，便已经到达山顶。
望着离去的几个觅修院修士，江三感叹：“不愧是觅修院的修士。”
江三身材魁梧，作为几个散修里的头头，如今已是筑元中期，凝聚土元、火元也算是散修中不错的修为了。
与他同行的几人还有，一个女子，名为火竹，专修水元和冰元。
另外俩人则是一个消瘦猥琐男子，名为王二喜，修的土元，一手遁术出神入化。
最后一人是一壮硕男人，名为刘天一，容貌粗犷，擅长使刀。修的火元。
王二喜碎了一口唾沫：“这觅修院的实在是目中无人，干他狗娘养的。”
“有本事你就在他们面前干。”刘天一笑道。
“行了，抓紧吧，别到时候汤都喝不上。”江三催促几人继续向上攀爬。
与此同时，山脚下通往对面的岩洞之中，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往其中走去。
司马诏奉披着黑袍，看着岩洞干枯的模样，自言自语道：“上次来这里还有青苔……”
当他渐渐往深处走去，才慢慢看到湿润的岩体。
没走多远，突然豁然开朗，一个大豁口打开，月光照射进来。
司马诏奉没有走这里，而是从另一个方向绕了过去。
等他走远，大豁口处的地面突然蠕动，一只巨大的妖兽站起身。这妖兽趴在地上就宛如一块地毯，身上覆盖黄沙根本无法察觉。
等它起身之后，身体膨胀，看清楚是一只蛤蟆。
只不过这蛤蟆满嘴獠牙，前肢长了锋利的爪子。
司马诏奉又绕过几处看似平平无奇的岩洞，最后走出了山脉。
“还好没记错。”司马诏奉带上兜帽，继续朝前去。
赤龙间荒之中，最外围是荒原，然后被一圈山脉隔断，往里则各种地形纵横交错。
譬如眼前就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草原，往左能看到远处飘起一抹烟，那是沼泽的瘴气。
司马诏奉再三考虑，最后还是决定从草原上经过。
草原上茫茫一片，虽是夜色，却能凭借月光看见聚集的妖兽。其他修士的行踪也尽收眼底，很大程度避免危险。
只要不是被盯上了，走草原比沼泽安全多了。
这九天十夜里，第一夜——平安夜。
只不过往往今夜血腥味最浓。
刚前进十多里，司马诏奉便看到前方两伙人在血拼。
看服饰皆是散修，施展的神通也无门无派。
现在司马诏奉无甚元力，自然不想招惹他们。
参悟仙人无种之后，司马诏奉发现了修元景和修金丹的区别。
比如元景之中，修士的神识在心火之中，并且就算心火熄灭也只是造成重创；而金丹则不同，神识在一个叫做泥丸宫的窍穴里，若是泥丸宫被破坏，恐怕修士多少凶多吉少。
而他现在能使用的唯一的神通就是用来封印他自己的金刚伏魔印，这神通奇妙在于，不使用元力，仅靠神识也能施展。
而磨灭邪魔的一年时间里，他的神识和体魄已经被磨炼得无比强大，所以能轻松施展。
司马诏奉绕过打斗，继续向前。
快黎明的时候，他又遇到另一伙人，穿着觅修院的衣服。
司马诏奉没有第一时间上前，而是远远跟着。
天亮了，白天会有更多人赶路。这回事之后几天里最和谐的一天了。
草原才走三分之一，白天没有遮掩，司马诏奉与觅修院的队伍一直保持好几里的距离，只能面前看到前方黑点一样的队伍。
这些觅修院的人也是一直向前，似乎目的地明确。
司马诏奉一开始只有一个目标，正好跟他们“同行”。
走了一天，遇到几波不长眼的妖兽，觅修院队伍在前面开路，司马诏奉可以有恃无恐跟着。
除此之外又遇到了两次争斗，一次是学府之间冲突，觅修院和净雷司。
司马诏奉跟着的这伙觅修院队伍到了之后，净雷司的也不识相走了，毕竟对方人数占优了。
至于实力，同一个间荒之后差别不大。
然后第二次冲突是两个家族之间，到现场时已经接近尾声。双方损失惨重，死的死，伤的伤。
很快又要入夜了，前方已经能看到森林了，草原算是走出了。
司马诏奉准备离开，突然间发现觅修院队伍中似乎有熟悉的身影。
一时无法辨别，只能先跟上去。
第二夜是雨夜，对觅修院的修士来说，会被其余人好过一点。
很快夜色降临，天上乌云也聚集起来。
觅修院一众在森林中扎营，司马诏奉则在远处岩壁上找了一块平坦之处，准备在此过夜。
等确认那人是不是他，再做打算。
远处传来轰隆一声惊雷声，雨淅淅沥沥落了下来。司马诏奉提前把黑袍撑起来，当做一个小帐篷。
第二夜，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