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亮军威干雨夸绝影,生谣言皇家欲南渡
正值夜里三更天,天很黑,又恰逢下雨,乌云聚在一块,和天一般黑,接在一块,压的很低,仿佛抬手就能摸到天一样。
城外军营灯火通明,凌干雨已召集了本部人马,正阵前动员。
因为京城告急,要尽快支援,凌干雨只召集了自己从京城带来的五百惊雪铁骑,并没有带其他兵。
秦槐安不禁说道:“惊雪虽勇,但只五百人未免太少了些吧。”
凌干雨满不在乎,自信地说道:“带其他兵只会拖慢我的行军速度,此次进击,只在个快字,若是一两个月才能抵达,敌军早有防备,纵有一万人也无济于事。若是十五日之内便可抵达,敌军定措手不及,届时只需这五百铁骑,我便可解京城之围。”
又洋洋自得地说道:“我这五百惊雪铁骑,骁勇健儿自不必说,所骑战马,皆是由凌霄精挑细选的血统纯正的西凉好马,一代代精进筛选交配而来。皆膘肥体壮,有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之能,跨高山大川如履平地,克日行军,十五日之内,手中长枪定能直指陈秉忠面门。”
秦槐安点了点头,凌干雨见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又自夸道:“且看吾胯下这匹。”
秦槐安向下看去,浑身紫红,浑圆精状的身子下,一根根肋条都看的清晰。全身没有一根杂毛,而四个蹄子白得赛雪,头顶一片红毛,形似火状。气质非凡,正如其主,头扬的奇高,口中嘶鸣,傲气不可一世。
秦槐安由衷惊叹道:“方才细看,果真是世所罕见的良驹。”
凌干雨继续说道:“此马出生时,性烈如雄狮,因而被赶出马群,凌霄驯服了几次皆未能成功,那时我刚刚十二岁,看见此马,甚是喜欢,便向凌霄讨来,那马见我却极为温顺,被我轻易驯服,成了我的坐骑。”
秦槐安说道:“将军天威,人马共惧。”
凌干雨继续说道:“我给此马取名月奔雨,又因就算给它喂饱了草料,膘肥体壮,肋条仍会显露在外,我又称之为“透骨龙。”
秦槐安不禁疑惑:“为何取这样一个名字?不好听。”
凌干雨脸颊飞过一片红晕,笑道:“并不重要。许行风曾评此马曰「紫燕超越,骨俊神腾,火耀其身,俊足追风,气盖三川,威凌八阵。」”
秦槐安称赞道:“不为过,不为过。不过,将军,是时候出发了。”
凌干雨点了点头,离开秦槐安走到惊雪铁骑阵前。
天上乌云滚滚,不断涌动,像有一只巨手将它们揉杂在一起,不时擦出一些火花,若隐若现,似乎某种恐怖的怪兽要突破封印,从天而降。
天空又渐渐下起雨来,凌干雨面色凝重,开口道:“凌霄已经死了!”
掷地有声,众人听得分明,却没有任何躁动,一点情绪都没流露出来。
“陈秉忠,意欲谋反,杀害我父,而今正围困京城,城中百姓皆惨遭横祸,人神之所共愤,天理之所不容。
天子已死,太子蒙尘,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幸得尚有诸君,我受太子殿下手谕,令我领诸君火速进京救援。
我父常言,忠不忘心,音犹在耳,诸君皆我乐朝将士,受顾命于宣室,荷本朝之厚恩,理应匡君辅国,肃清宇内。然天下太平久矣,诸君白取多年俸禄,而今时机已到,正是你我报陛下洪恩之日。
殿下许我等重赏,我亦在此立誓,平息陈秉忠祸乱之时,当使诸君受封侯爵赏,福佑子孙,保万世富贵。”
而后一改凝重神色,慷慨激昂,振臂高呼:“惊雪铁骑皆听我号令!”
“今与诸君同指山河,护驾勤王!”
“同指山河,护驾勤王!”全军复诵,气震寰宇,声闻于天。
天上不断有闪电划破长空,而天公不敢作声,始终不敢落下雷声。
随后,凌干雨一马当先,飞马而出,冲上大陆。
秦槐安紧随其后,惊雪铁骑瞬间倾巢而出,如同雪崩一般,万马奔腾,气吞山河。
惊雪铁骑离开了良久,雷声才敢缓缓落下,沉闷轰隆。
后有诗赞曰:
“似雷惊霜雪,如浪摧堤梁。马撼风云处,天公敛张狂。”
仍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一行行骑兵正如黑夜下的白色幽灵,只有闪电划过长空之时,才能看见他们飞驰而过的影子,一下一下,好似瞬移,看不到走过的轨迹,只有被踏过的莽莽秋草,告诫世人他们的到来。
陈秉忠放走秦槐安后,觉得后悔。
陈秉忠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紫禁城,他以前也不向往,从未想过哪天能和紫禁城有何关系。
但自他亲眼看到紫禁城的雄伟之后,他就开始控制不住地想,若是自己有朝一日入主京城,当上至高无上的皇帝呢。
韩龙胤也好,韩淳阳也罢,难道就是天生的天子吗?靠的就是自己子虚乌有的真龙血脉吗?当然不是,靠的是兵。
那他们有兵,我也有兵,这天下有何取不得?这皇位有何坐不得?
本来只是为凌霄打掩护,助其篡权,自己本无称帝之心。而今大军却已兵临城下,攻下京城只是时间问题,近在咫尺的龙椅,近在咫尺的皇位,谁人能不动心呢。
自秦槐安走后,陈秉忠便日夜攻打京城,几尽穷兵黩武。
先后用云梯,冲绳之法,又令人运土来以填城壕,但向来攻城为下,招数皆被韩淳阳一一化解,相持二十余日,京城依然巍然不动。
如此相持,打得陈秉忠心焦,韩淳阳也心焦。
陈秉忠恐久攻不下,不仅损兵折将,减了士气,要是等到敌军援军到来,自己腹背受敌,难以应付。
韩淳阳恐如此久持,城中鸡犬不宁,夜不能寐,百姓已无法生计,粮草又不济,士兵日夜坚守,却连饭都吃不饱,怕等不到援军到来,城中就生祸乱。
好在韩淳阳以身作则,自己与妹妹韩停月每日也只以粗粮大饼裹腹,不见半点荤腥,朝中众人见皇家亦如此,也不敢大吃大喝。
于是陈秉忠生了个计谋,将扎营之处周围全都掠夺了一番,不给敌军留一点粮食,然后特地退兵二十里,以给京城众人逃跑之机。
并派人对韩淳阳开出条件,美其名曰不愿城中百姓受苦,只要韩淳阳能举国南迁,愿与其隔江而治。
此举欲要使韩淳阳生迁都之意,自己便可不费一兵一卒而入主京城。
虽韩淳阳终日画饼,说援军马上就要到了,前途一片光明,但长久如此,神仙也受不了,不少大臣都有弃城逃跑之意,再加上陈秉忠亦派人煽风点火,催生迁都之意。
于是,京城慢慢生出流言,说是皇家意欲迁都,不少京城大户早早开始收拾行李,随时准备与皇家衣冠南渡。
消息都传到了狱中,许行风无意间听到两个狱卒谈论此事,惊得立马从破草席上“腾”一下站了起来,惊呼一声:“完了!”
陈广胜吓了一跳,觉得许行风大惊小怪。
封月没明白,以为他是心忧朝廷,安慰道:“迁都之事常有,亦有回京之日。”
许行风出了一身汗,颤颤巍巍说道:“这跟我等有什么关系,关键他们要是迁都了,我们不是死定了?”
此话一出,陈广胜和封月惊醒过来,急的满屋子乱转,却也想不出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