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开宴有戏精
众宾客热闹了一番，陆陆续续集中于花园。先前被朋友绊住的程潜骁、钟二公子、戚三尘都来到了花园。
戚三尘见了凌云，非要扭着肥硕身体凑了过来，周府负责迎客的人也只好临时调整位置，让两人的席位并列在一起。
凌云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宴席，他也不怕人笑话，大方询问程潜骁一应流程和应该注意的忌讳。
程潜骁于是细细讲解，宴会分前筵、中筵和后宴。前筵宾主会互相了解，一般主家都要安排歌舞杂技之类助兴以免冷场。中筵宾客主人已然了解，酒也喝过，自然要有些互动，宴必有文武会，宾客免不了要切磋一二露两手。
后宴就是喝喝茶，喝喝汤，吃些点心，相互有兴致的客人聚集一起聊聊天什么的，此后客人就可以自行离去，主家此时会安排车马送客人。
程潜骁解释完，恰好前筵也就开始，主人周嘉步伐匆匆走了进来，一路告罪：“罪过，罪过，各位高朋，实在得罪。今日仙宗来人，周某敬听仙长教诲，分身乏术，是以来晚，罪过罪过……”
周嘉口称罪过，面上却是满脸喜意，哪里有半分遗憾之意。凌云只管我心自在，哪里在乎别人怎么表演，他在蓝星久经应酬考验，周嘉的每句话每个表情都在他意料中。
程潜骁投过一眼意在提醒，凌云给了对方一个懂了的眼神，心里却不以为然。
青峰宗每六年下山撒仙缘，所谓天人散花是也。他凌云当年也是做过领导的人，公司许多活动策划方案需要他签字，对粉饰自身的行为并不反感，可是你区区一个筑基修士下山来民间选择有天赋的弟子，都取名天人散花实在令人尴尬。
自高身份没有问题，但你踩踏凡人尊严就过了。因此，凌云表面平静，心中已经对青峰宗的做派十分反感了。
花园戏台上，调琴之声已经响起。凌云笑容淡然，似乎对音律心向往之，连周嘉后来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调琴毕，迎宾一曲响起，凌云彻底沉浸在音乐里，外人只见他表情忽而放松，忽而颔首，高潮处似有喟叹，一曲末又见他露出稍带遗憾的赞许表情。
忽然哄笑声响起，凌云浑不知众人为什么要笑。回头看向身边的人，程潜骁尴尬笑笑，程晓晓气鼓鼓地看向别处，戚三尘骂骂咧咧。
再看周嘉，这位城主一副宽宏大量的表情对左右宾客笑言：“凌司狱武道修为极高，阵道更是高明异常，加之心思细致谋算周到，实在是少年英雄，想不到对音律也有见解，实在令我等佩服！”
凌云瞬间明白众人笑的是什么？不就是笑他一个土包子武夫装作能欣赏高雅音乐嘛！他心里暗骂：“周嘉你大爷的，老子就算听狗叫蛙鸣知了吵也不想听你那蹩脚的开筵讲话，要说讲废话，老子手下随便一个新入职大学生写的讲话稿都能秒杀你，老子用得着听你喷出来的牛屎！”
凌云再修自在天也不愿意惯坏了白痴孩子，于是笑容不改朗声道：“我辈修士修的是什么？不就是修一个超脱吗？仙帝大人当年不说了吗？但得超脱必装疯卖傻、屠猪宰狗乃至亲下庖厨皆能强于常人。”
“不瞒各位，凌某不仅会除魔卫道，教化下属，也会点丹器符阵，如今正在学习琴棋书画，乃至于装羊癫疯，各门各道都有点心得。”
他把神木星飞升上界的仙帝都搬了出来，仙帝说修士什么都要会，还要比人强才有机会超脱，我凌云装疯都比你们多学一点，你们难道也想嘲笑吗？老子会的你们不会，你们会的老子比你强，你还敢嘲笑，你算老几？
他这回答是文绉绉，意思却嚣张得很，程潜骁点头，程晓晓听得美目泛起涟漪，戚三尘抓心挠肝着急自己为什么想不出如此霸气的话来，就是周嘉自己也不由得脸色一变。
“仙帝老人家自然是可以样样学，样样精通，我辈俗世凡人，一辈子能学精一门也就知足了，万万不敢奢望其他！”
这话出自钟二公子，众人如何听不出他的话中话：钟二公子修为远超同辈，二十多岁的年纪已经炼气后期，家传功法术法皆有极高造诣，称呼一声天才也不为过，据说青峰宗某位长老还有意收其为记名弟子。
如果连天才都承认做不到的事情，你一个小小狱卒只是运气好抢了司狱一职就敢说自己丹器符阵样样都会，岂不是大言炎炎。
凌云不回答，但表情已经表明了态度。钟二公子面皮隐隐有黑气生。凌云如此做派岂不等同于当众承认就是比你众秀强得不是一点点，你不敢做，做不到的事情，老子凌云做得和吃冰块一样轻松爽利。
“水云，还请凌司狱指教适才琴曲！”一声婉转清脆的声音传来，戏台后转出一位清雅女子，对着凌云行了一礼。
女子容貌秀丽，气质如庭中牡丹，略紧的衣服下露出些风情，颇为动人心弦，席中已经有少年不慎呛咳到，发出压抑的咳嗽声。
凌云把目光投向程晓晓，宠溺道：“此曲谱最适宜晓晓点评。”他目光何等敏锐，适才程晓晓的最细微表情都被他捕捉，从表情不难分辨，程晓晓对此名为《嘉宾》的古琴颇有研究，甚至造诣不在琴师水云之下。
程晓晓立即就想推辞，对上凌云的目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于是她徐徐开口：“此曲热闹欢快，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
“水云演奏之时吟、猱、绰、注皆深得三味，加之词曲和谐，听之令人忘忧……”
凌云笑笑打断了程晓晓接着点评：“呦呦鹿鸣、我有嘉宾、鼓瑟鼓琴皆是众乐，可惜适才水云姑娘曲中皆只有独奏，技巧是独占鳌头了，意境却与众宾客同乐之意相去甚远……”
他这话本来是点评音律，听在周嘉这主人耳中却是刺耳得很，有心人不免也在想：凌云在指桑骂槐，暗讽周嘉身为主人，邀约一众宾客来此只为炫耀。
他们猜对了，凌云就是这样的意思。
“凌某也略通音律，在此借琴一用，请各位指点。”说着登上戏台。
古琴七弦音色深沉，余音悠远，适合古意盎然的曲子，他修炼自在天小成，自在天无所不包，一法通百法通，抚琴之技自然难不倒他。曲为心之声，他心怀包容、逍遥，最是适合弹奏《嘉宾》一曲。
只见他初时还略为生疏，后来指法渐熟，越弹越是得心应手。宾客们这一次赏乐又是一番体会，就是不通音律的人也能从音律中听出热烈、和谐、欢快以及包容之意。
一曲终了，无人发声，寂静良久才听一人粗俗点评：“好听，太他娘好听啦！老子怎么就只说得出好，就说不出那什么意境什么什么，技法什么什么的东西。”
正是戚三尘在自顾自喝彩，这家伙唾沫飞溅，一张肥而黑的脸上肌肉颤抖，不过没有人笑话他，因为大家都无法点评凌云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