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猜测
第一次知道有幕后黑手的存在，还是在一次被折磨到精疲力竭之时。他被捆绑着，无力地低垂着头，虽然感觉到有人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细细打量，却无力也不愿睁开眼。
昏昏沉沉半梦半醒中，顾知凡听到了烈谷枫的声音：“就他了，这段时间小心着些，别把人折腾坏了，等过两日我还要带他去见那位大人，不容有失。”
之后的日子变得十分漫长，长到他怀疑自己听到的那些也许只是个梦。他甚至想过弄伤自己来试探看守修士对自己的态度以便验证，又担心因此失去了见那位“大人”的机会。
在他陷入焦灼之时，终于，他等来了离开黑暗牢笼的那一天。
他被打上了傀儡印，也许是经过魔气改造后体质发生变化，傀儡印对他竟然无效。惊喜之余他假装被傀儡印掌控，顺着指使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赤焱宗的弟子服，那衣服并不合身，对他来说却是足够舒适。然后，他被带着登上了穿梭舟，下舟后，看到的就是太一宗巍峨的白玉宗门。
宗门前不断有人来往，热闹得很，听着旁人的谈话，顾知凡这才知道原来是有个什么试炼大会在此举办。
这是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离开赤焱宗的地盘，他立刻意识到，这是逃跑的绝佳机会。
可他忍下了，为了揭开那个躲在幕后的指使者的真面目。
他假装被控制，温顺地待在屋内，表面呆滞无神内心却既焦急又紧张，放在膝上的手心里满是湿汗。
房门被推开，顾知凡低垂着眼帘掩去目光中欣喜的神色，顺从地跟随这烈谷枫的步伐走出了房间，他微微低垂着头，眼角的余光谨慎地打量着周边的环境顺便记下走过的路和方向。
他们避开主路，沿着小径一路走到一处僻静且有些荒芜的院落，从后门进入后便直接进了主屋。
一进屋，房门就在身后紧紧的关闭。
他跪在大厅正中央，安静地等待。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而来，最终停在了前方主座。
“就是他？”这个声音显然是经过伪装，辨不出男女。
“是，他是最完美的作品，不但生出灵根，还修炼迅速，不过半年就已经晋入金丹中期。”烈谷枫的语气带着少见的恭敬，又难掩骄傲
顾知凡感觉到有灵力绕着他查探了一番。
“不错，”那人的反应平淡，“既然已经有所成就，你是否该进入下一步了？”
烈谷枫道：“是，属下已在加快进度，只是这魔物的消耗确实是大，所以”
那人冷哼一声：“放心，稍后会有人给你。可你也要记得，本座耐心有限，倘若一直没有成果，你那赤焱宗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是，属下一定竭尽所能不负大人所托！”
说完，就听到脚步声响起，烈谷枫在一旁道：“恭送大人。”
他要走了！顾知凡惊觉，这是最后的机会，错过了这一次就难再有机会知道仇人是谁了！
趁着站起退至一边的时机，顾知凡飞快抬眸朝那人看了一眼，不过一眼，就垂下了眼安安静静地准备退到烈谷枫的身后。
虽然只有一眼，但足够他看清那人的模样，可让人失望的是，就算在这么隐秘的会面环境中，那人浑身上下都裹在宽大的黑色披风中，戴着兜帽，脸上覆着遮掩术法让人根本无法看清样貌，连身材年岁都无法判断。
看来这位“大人”对烈谷枫也没多少信任。顾知凡满心的沮丧，低垂着脑袋向后退，突然，一股强大的灵力向他压来，将他狠狠按在了地上。
“唔”顾知凡倒在了地上，一只脚狠狠踩住了他的脸。
"烈宗主，看来你这个作品，不太听话啊。"那黑袍人的声音透着危险和威胁。
烈谷枫立刻跪下认错：“属下已经给他打下傀儡印，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还请大人恕罪！”
黑袍人冰冷的声音中带着怒意：“这样不乖的小东西，还是毁了比较好。”
看着黑袍人抬起了手，顾知凡握紧了拳，瞪大了眼睛，像是要把这人看透记牢，就算死也不放过。
“大人！”烈谷枫突然出声阻止，“求大人饶他一命！”
黑袍人的手停在空中：“嗯？”
烈谷枫道：“我们用了上百人实验，他是唯一一个成功的，如果把他杀了，不知要何时才能找到第二个！大人，为了我们大业，还请留他一命，我定会将他好生看管，绝不让他再出牢房一步！”
黑袍人犹豫了，厅中陷入了沉默。顾知凡悄然别过了眼不再对他怒目而视以免将其惹怒，甚至眼中多了些期许和胆怯，似乎这时才反应过来，生死不过一瞬间。
踩在脸上的脚终于挪开，顾知凡颤抖着松了口气。
“带回去，别再让他见光。”
“是。”
看着黑袍人离去的背影，顾知凡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被拎着下了禁言术后，就被看管着走上了回程的路。
一路上，顾知凡都在伺机逃脱，他知道，一旦回了赤焱宗，他就再难逃出生天。
前方已经几乎可以看到赤焱宗客居小院的模样了，顾知凡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就在他几乎打算硬拼一把时，突然从小院里匆匆跑出了个赤焱宗弟子，看到烈谷枫后急忙奔了过来。
“宗主，药宗长老上门求见，就在厅中等着呢。”
顾知凡立马意识到，机会来了。他不动声色，听着烈谷枫吩咐弟子从后门将他押进屋内好生看管，在烈谷枫离开后假意顺从地绕着小院外墙走向后门。
就在路程走到一半时，顾知凡引动体内魔气，痛苦地倒在了地上，赤焱宗弟子一时手足无措，但很快冷静下来，他们想要架起顾知凡却因其大力挣扎而失败，只能设起防护罩隐去魔气，然后一人压制顾知凡一人传音找院内师兄弟来帮忙。
就在传音刚刚接通两人分心之时，顾知凡瞅准时机一掌击向赤焱宗弟子挣脱束缚强压□□内翻涌的魔气奋力逃跑，赤焱宗弟子刚想大声呼喊却怕引人注目，只好一边传消息，一边紧急追捕。
好在，不管过程如何艰险，他总归是成功逃脱了。
"所以，你并不知道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听完顾知凡的回忆，陆时楠忍着心疼试图帮助寻找蛛丝马迹，“你可有见到那人身上有什么比较特殊的物件或是特征？”
“没有，”顾知凡摇了摇头，“他浑身上下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全副伪装什么都看不出。”
陆时楠沉默了片刻，低声问：“那你怀疑的，是谁？”
顾知凡盯着陆时楠的双眼，不让他有丝毫回避的可能，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太一宗宗主，清珩。”
这个回答在陆时楠的意料之中，但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他闭上眼，细细回想了顾知凡的叙述：“你会怀疑他，是因为烈谷枫带你去的太一宗见的那人。可是你也说过那时恰逢试炼大会仙门齐聚，也可能是借着这个机会聚首好掩人耳目，并不能代表幕后之人一定是清珩仙尊。”
说完，他又觉得这样反驳会让顾知凡觉得不被信任，连忙补充道：“我不是质疑你，只是……”
“我知道，”顾知凡抢白道，“你说的很对，我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一来，能指使赤焱宗宗主令其俯首称臣的就那么几个，二来，能轻易为其提供魔物的更是少之又少，说白了不过是你、清妙仙尊、清珩仙尊三人罢了，你自不必说，余下清妙清珩二人，说实话，清妙仙尊的嫌疑也不小，毕竟烈谷枫之妻可就是千音宗之人，但若真是清妙仙尊，为何不选她千音宗筹办试炼大会之时，而要选择并非她主场的太一宗？”
陆时楠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辩驳，沉思之下他突然忆起当年与顾知凡的初遇。
见陆时楠似乎想到什么，顾知凡问道：“怎么了？”
陆时楠道：“当年你我花园初遇，你可还记得？”
那时，顾知凡方从赤焱宗弟子手中逃脱，许是因为常年不见天日，方向感不佳，对太一宗又并不了解，跑着跑着就乱了方向，最后闯入了一个花园之中。
如今想来，他那时已经深入太一宗内部。
他在在花园的假山中找到一处颇为隐蔽的洞穴，由于体内魔气翻腾便打算在此暂时停留以便压制魔气。
就在他打坐调息之时，陆时楠正好为了替师尊清宴仙尊采摘雪凌草泡茶而来到花园，若有若无的魔气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本以为只是错觉，在离去前又再次察觉到魔气的存在，于是便一路查到洞穴之内，见到了正努力压制魔气的顾知凡。
看着眼前与他差不多年岁的少年正在苦苦挣扎，陆时楠走近打算相助，却不想刚伸出手就被一把掼到墙上按住。他看到眼前这个警惕的少年嘴角溢出鲜血却恍若未觉，而身上的魔气在动手的瞬间便消失无踪。
“别出声！我不想伤你。”
陆时楠惊道：“你会说话？！”
刚叫他别出声就立马出声，顾知凡没好气的将横在他脖子前的胳膊用了点力：“闭嘴！”
陆时楠不顾他的威胁，认真道：“你身上有魔，我带你去找我师尊吧，他会帮你除魔的。”
“没人能帮我，”顾知凡顿了顿，又道，“你若是想帮，就放我走。”
“不行，”陆时楠断然拒绝，“我云都仙府以除魔为己任，不能放任你被魔附身却任由你随意行动。”
“云都仙府？”顾知凡皱了皱眉，“没听说过，罢了，你不就是怕我身上的魔会杀了我再去杀别人吗？那我在此立下魂誓，一旦被魔吞噬神智，便遭天雷百道，与魔同归于尽。如此，你可放心了？”
这样的处理方式简直前所未见，陆时楠觉得这少年似乎并不把自己的命放在眼里，轻率的很。他正想说上少年两句，却听少年道：“有人来了。”随后放开了他，道，“如果你真想帮我，就别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说完，便脚步轻盈的飞快离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忆起那年匆匆一遇，陆时楠有些疑惑：“你那时怎么会相信我？”
顾知凡笑了：“谁知道呢，也许是你这样天真的正直太过少见吧。”
见陆时楠被哽道，顾知凡有些开心：“所以呢，咱们的初见有什么问题吗？”
“那时进入花园让你不得不匆匆离去的，是清珩仙尊小弟子，若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