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幻境
诛仙阵，又名诛仙剑阵，由诛仙剑、戮仙剑、陷仙剑、绝仙剑所组成，乃是一上古绝杀阵。
若是真正的诛仙阵，就算陆时楠和顾知凡联手恐怕都难以招架，但眼前这个以卷轴为载体、仅仅覆盖一个小院的阵法，显然是个仿货。
对战中不可轻敌，就算是个仿货，顾知凡和陆时楠还是打起了十足的精神去应对。
当阴从寒掐诀驱动阵法时，无数长剑凭空而现，直冲二人而来。
陆时楠取出一颗小金球，反身朝小院的屋子前一扔，金球炸开形成一道防御结界将屋子笼罩了进去。
狐心儿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立马冲过来想要出门相助，可结界阻挡下门根本无法打开。
她跑到窗户前冲着二人大喊：“放我出去呀，我打架很厉害的！”
顾知凡一刀劈碎了迎面而来的长剑，笑道：“小狐狸，咱们分工吧，你照顾那些姑娘们，我们两个糙男人干不来这细活儿，还是打架比较合适。”
狐心儿自觉被夸奖了，叉着腰自豪道：“你放心，我一定把她们照顾得妥妥的。”说完，就揽着那名被救下的女修从屋里的另一扇门走到了隔壁，和其他被囚禁的女修聚在一起。
狐心儿一面帮她们解开缚灵索，一面安慰着，虽然门外刀剑声呼啸，但女修们的心却是安定了不少。
长剑总也砍不完，恼人的恨。
破阵的方法说来容易，要么一力降十会，若修为高过阵法太多，直接暴力毁阵就是，要么找到阵眼，毁了阵眼则阵法自灭。
如今这情况，相较之下倒是毁阵眼看起来似乎更容易些，毕竟这阵法以卷轴为载体，卷轴即为阵眼，都不用费功夫去寻。
顾知凡和陆时楠对视一眼，两人极有默契的分了工，陆时楠掩护，顾知凡则冲向了那卷轴。
当顾知凡举起长刀劈向卷轴时，他分明看到下方阴从寒仰着头淡定地看着他的动作，不见慌张，反而抿着一丝得意的笑。
顾知凡心觉不对，刚要收手，就见周身景象瞬间扭曲变换，当一切平静下来时，不断飞来的长剑已不见了踪影，他的四周漆黑一片，悄无声息。
“陆时楠？陆时楠！”顾知凡喊了两声，没有回音。
这是幻阵！
顾知凡立马反应过来，这诛仙阵怕是经过改造，因杀阵威力不够大，便加上了幻阵，双阵重叠，危机四伏。
他很快冷静下来，小心的用脚探着前方的路。既然四周太黑看不清，他干脆闭上了眼，以免影响判断。这时，他听到左侧方有轻微风动，心中瞬间判断时机向后稍稍一倒，扬起的发丝被飞掠而过的剑气截断缓缓飘落。
听着发丝落下的轻微声响，顾知凡依旧淡然，甚至勾起了一抹笑意，战意盎然。
他在黑暗中以耳为眼，躲过多次剑意伏击。过了一会儿，习惯了黑暗笼罩的双眼竟察觉到了光感。
顾知凡睁开眼，果然看见前方有亮光。
那是一扇厚重的大门。熟悉的画面让他的手不自觉地轻轻蜷缩。
顾知凡静立片刻，冷哼一声朝着那扇大门走去。
推开那扇门，里面是熟悉的洞穴，四周低泣嚎叫声传来，两旁的牢笼里伸出无数双手想将他留下。
顾知凡面无表情，毫不犹豫地一刀挥下，随着周围的牢笼连带着里面的“人”如烟般消散，前方缓缓走来一人。
那人脸上显眼的长疤彰显着他的身份。
“烈谷枫。”顾知凡轻声唤着，每一个字都像从心底里挖出来，刻骨铭心，字字泣血。
烈谷枫看着他的眼里满是欣赏与自得，就像在看一件绝世之作：“你果然是我最完美的作品，快跟我回去，我立刻让你进烈家宗谱，你将享受和烈启一样的尊贵地位，你不是想要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吗，我现在就安排！”
看着烈谷枫越走越近，甚至张着手想要揽住他的肩，顾知凡并没有回避，任由他露出越来越开怀的笑容。
就在烈谷枫的手即将碰到顾知凡的肩时，顾知凡突然抬手，刀光乍现，朝着烈谷枫斜劈了过去。
“你真让我恶心。”顾知凡垂着手，冷淡地看着烈谷枫缓缓消散，“总有一天，我会像这样，真正地，亲手杀了你！”
“你……杀了烈宗主”
一个带着颤抖有些胆怯的声音从身旁传来，顾知凡闻声侧头，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牢房之内，手上的赤冬不见了踪影，身上穿的衣服变成了白色单衣，赤着足，头发散乱，他抬起手摸了摸，脸上什么都没有。
“九十六……”
九十六站起身，他的身形似乎变得高大了许多，看起来也陌生了许多，但那副垂头耸肩的胆怯模样又格外的熟悉。
“十七，咱们会死吗”
“不会的。”顾知凡下意识回答道。
“这里每天都有人在死去，”九十六走到牢房的铁栅栏边，栅栏外走过两名修士，他们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人被破旧的白布草草包裹，露出的肢体上满是血痕，“有难产而死的妇人，有出生就夭折的稚子，有受不了魔气入体爆体而亡的实验品……谁也说不准下一个被抬出去喂妖兽的是不是自己。”
顾知凡的手握上栏杆，他心里憋闷的厉害，近乎窒息的感觉让他不由得大口喘气，脑海中隐约闪过一个画面，和刚刚那抬着担架场景很像，但他总也看不清，想要细想却头疼得厉害。
“可我相信你说的，你不会死。”
九十六的话让顾知凡暂时忘记了回忆，他放下按着太阳穴的手，看着九十六缓缓走近。
“因为你逃了，”九十六的声音很轻，在不知何时变得寂静的狭小牢房中回荡，“你抛下了我们，独自一人逃离了地狱。”
“我想救你们，但时机不到，幕后黑手也还不确定，我……”
顾知凡想要解释，却被九十六突然变得尖利的声音打断：“都是借口！不过是你害怕招来杀身之祸，担心自己被魔附体一事暴露的借口！你就是个懦夫！”
顾知凡张了张口，却没说话，甚至在九十六的步步逼近下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哈！被我说中了吧！如果不是你逃了，如今在烈启身边当牛做马，以身为器温养魔气的本该是你！”
九十六赤目而视，眼睛红的像是快要流出血泪，他一步步逼近，将顾知凡逼至无路可退的角落。
顾知凡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是你欠我的……”九十六露出诡异的笑意时，缓缓伸出了手。
就在手即将碰到顾知凡的那刻，顾知凡头也不抬地手腕轻动，原本不见了的赤冬赫然出现在手中，他将刀身一转刀背贴着小臂，而后飞快的抬手一划，刀刃在极近距离下将九十六伸出手划断。
九十六捧着血流如注的手腕痛嚎：“你……你连我也要杀吗我的生活已经被你毁了，现在连性命你也要夺去吗！”
“抱歉，”顾知凡抬起头，眼底微微湿润，声音喑哑，“我想去救你，所以我必须杀了你。”
说完，他闭上眼，一掌挥出。
四周再次恢复寂静，顾知凡深吸口气，缓缓睁开了眼。
微风暖阳，他站在小院中央，身前的石桌上摆着几道凡间的家常菜。
“小凡，”屋里走出一个衣着朴素，头上只戴了一根青簪的温婉妇人，她手上端着个瓷盘，柔声唤道，“娘做了些凡间菜肴，快来尝尝。”
“娘……”顾知凡走了过去，被拉着手，顺着力道坐到了石桌前。
妇人温柔笑着，给他盛了碗汤：“快尝尝，这些菜肴在修仙界都变了味儿，在凡间味道一般的菜在这都可以称得上是美味佳肴了，你若去了凡间，一定得尝尝真正的美食。”
“我尝过了，味道很好。”顾知凡低着头，轻声道。
“是吗”妇人笑着，“可你为什么要回来”
声音温温柔柔，语气却冷得像块冰，顾知凡一时间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问题。
但是当他抬起头看到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时，他喉节微动，声音颤抖道：“娘，我……”
“你从前说想去凡间当个富贵闲人，我当了真，很为你高兴，可你到底还是踏上了修仙路。”妇人很是失望道，“罢了，你身上到底流着那个人的血，肮脏不堪，野心勃勃。我早该知道你不会安分守己地当个凡人的。”
顾知凡苦涩一笑，眼中无泪却破碎到让人心疼：“我想当个凡人的……”
“好，”妇人立刻道，“那你现在就断灵根废修为，去凡间当一世凡人。”
顾知凡注视着妇人，缓缓伸出手抚上妇人的脸：“对不起。”
他眼睫挂泪，但纤长的睫羽怎能承受这份重量，泪珠颤抖了一会儿便骤然如断线珍珠般坠落，于是便一发不可收拾，泪水顺着苍白的面庞滑落。
“对不起，我很想您。”顾知凡眼中带泪但嘴角含笑，“可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外面还有人在等我，我得离开。”
顾知凡盯着妇人看了许久，像是要牢牢记住她的模样，然后伸手遮住了妇人的双眼。
就在准备动手时，他的手腕被人一把握住。
眼前之人突然变得高大了许多，先前遮眼的手如今仅到肩膀左右的位置。
“……陆时楠。”顾知凡喃喃唤着那人的名字。
陆时楠看着他，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冷意，甚至夹杂着些许敌意：
“血修罗，你应唤本尊一声，云逸仙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