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坠落
船舱外是长河落日，霞光满天。
穿梭舟落在了河畔的沙滩上，由于鹅卵石遍布，因此撞击非常猛烈，好在有陆时楠的神识相护，且穿梭舟的质量上乘，受损并不严重。
三人跳下穿梭舟，顾知凡将穿梭舟收入乾坤袋，四下看了看，而后掏出一卷地图。
“咱们应该还在凡间，”顾知凡打开地图查看，显示三人位置所在的光点确实在凡间的地界中闪烁，“嗯确实是，咱们现在离修仙界倒也不远了，这附近”
话没说完就一脚踩空险些崴了脚。
陆时楠眼疾手快将人扶住：“先出了这片河滩再看。”
“多谢，”顾知凡不着痕迹地挣脱了陆时楠的手，“我马上就好。”
陆时楠没有多劝，沉默着跟在了顾知凡侧后方，随时准备伸手护着。
如他所言，顾知凡很快收起了地图，指着东南方道：“前面不远就有个小镇，好像是千音宗的辖地，咱们可以去那借用传送阵回修仙界。”
“好。”
顾知凡一转头，正对上陆时楠的眼神，仿佛撞入一片星河，他怔了怔：“为何这样看着我”
那一瞬间，陆时楠想了很多，可说出口的只有一句：“嗯怎么了”
坦坦荡荡的反问让顾知凡觉得自己多心了：“啊，没什么，走吧。”
没走多远，果然见到了一些零零星星的房屋，再往前走一阵，就到了一个小镇中。
只是奇怪的很，虽然日头西沉，但天还未黑，照理该是农家人从田地里收工回家的时候，但街上却一个人都没有，家家闭户，整座镇子冷清得像一座死城。
带着疑惑，三人继续往前走，突然听到一个清脆的童音：“阿黄，你在哪儿？”
“啊，吓我一跳！”林雨微捂着胸口，惊魂未定。
顾知凡笑着调侃：“胆子这么小啊？”
“才不是。”林雨微瘪了瘪嘴，圆润的小脸皱成了个包子，让人很想上手捏一把。
童音渐渐近了，从前方拐角处缓缓走来一个小姑娘，看模样约莫八九岁，手里拿着个竹竿，一边点地探路，一边喊着：“阿黄，你在哪？天快黑了，快出来跟我回家。”
陆时楠往前走了几步，特意放重了步子走出声音：“姑娘是在找人吗？”
小姑娘停下脚步，怯怯地将竹竿搂进怀里：“我在找我的小狗。”
林雨微想了想：“我们刚刚走过来没看到什么小狗啊。”
同样稚嫩的声音让小姑娘悄悄松了口气：“这样啊，那我去别处找找，谢谢你们。”
小姑娘轻快地福身一礼，两个小发包的红绳随着她的动作上下飞扬。
“师尊，”林雨微拽了拽顾时楠的衣袖，“她的眼睛好像不太方便，要不咱们帮她找找吧。”
小姑娘听到林雨微的话，连连摆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不用了不用了，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可以自己找的，天快黑了，你们也要赶紧回家了。”
天快黑了？为何她对天黑这么在意？
扫视一圈周围冷清的景象，陆时楠和顾知凡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没事，我们是大人，天黑也可以赶路的。”顾知凡刻意如此说道。
小姑娘顿时惊慌起来，拼命摆手：“不行的，你们是外地人吗那得快点找客栈住下了，不能赶夜路，很危险的。”
“为什么危险？”陆时楠疑惑问道。
小姑娘解释道：“大概从三四日前开始，我们这个镇子日日夜里都会起大雾，走进雾里的人再没出现过，大家都说是被妖怪叼去吃了。现在一到黄昏，大家都赶紧回家，不敢出门。”
顾知凡蹲在小姑娘面前，上下打量了小姑娘一番。
小姑娘虽然眼盲，但衣着干净整洁打扮精细，应该是富养出来的小丫头，身边没有家人陪伴，估摸着是偷溜出来的。
“那你怎么敢一个人偷溜出来在外面跑？就不怕被妖怪叼走？”
小姑娘抱着竹竿，委委屈屈：“我是出来找阿黄的。”
顾知凡轻声一笑，赞道：“好丫头，有情有义。”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又听顾知凡说要帮忙找阿黄，连忙摇手拒绝：“不用麻烦你们，我自己可以的。”
身有不便的人有时会敏感许多，甚至觉得自己的存在对于别人来说都是一种麻烦。
顾知凡正想着怎样说会让小姑娘没有负担地接受他们的帮助，余光就见陆时楠走到身边蹲下，伸手点上了小姑娘的额心：“闭眼。”
“大哥哥？”小姑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紧张地瑟缩了一下。
“没事，”顾知凡侧头看向陆时楠，“只是有位大哥哥想送你一份礼物作为奖励，你闭眼等上一会儿，可以吗？”
听到有礼物收，小姑娘并未显出开心，看神情还有些许的失落，毕竟，她看不见啊。
可向来乖巧的她明白这是别人的好意，于是安静地点了点头，闭上了本就黑暗的双眼。
一缕柔和的灵力进入小姑娘的大脑，陆时楠细心地查探，终于发现了导致其失明的罪魁祸首——一块厚实的淤血。
好在不是什么天盲或疑难杂症，陆时楠松了口气，小心地引导着灵力对那块淤血进行清除。
过了一会儿，陆时楠放下输送灵力的右手：“好了，慢慢睁眼。”
小姑娘顺从地缓缓睁眼，刚睁开些许就被眼前的微光和画面吓到立刻重新闭上：“我、我好像看到了？”
“嗯，再试试。”陆时楠温声鼓励。
小姑娘握紧了竹竿，良久，才鼓足了勇气睫羽颤抖着缓缓睁开了双眼，天边绚丽的晚霞成了她眼中的第一抹色彩。
“我看见了，我真的看见了！”小姑娘惊喜地叫出声，扔掉了手里的竹竿，欢快地在原地蹦跶起来。
“呜~”一个细弱的呜咽声从身边的草丛传来，杂草晃动，一个矮小的黄色身影从里头钻了出来。
“阿黄！”小姑娘惊喜地唤着，一把抱住跑到她身边摇尾巴的阿黄，揉着它的脑袋和它分享自己的喜悦，“阿黄，我能看见啦，以后咱们可以一起出去玩啦！”
“呜呜~”阿黄摇着尾巴，轻舔着小姑娘的脸表达着自己的喜悦。
“谢谢”
小姑娘转头想要道谢，只看见三个身影渐行渐远，其中一名和她年岁相仿的小男孩回过头朝她挥了挥手，喊道：“快回家吧，注意安全！”
小姑娘挥手与之告别，看着他们渐渐远去，有些遗憾：“我都没来得及看清他们长什么样。”
“你无论对谁，都这么好吗？”
陆时楠侧头：“嗯？”
“林家小子，方才那个小姑娘，还有”顾知凡顿了顿，“好像无论什么人，认识或不认识，你都会无条件出手相帮。”
陆时楠摇了摇头：“你方才说了，这姑娘有情有义。再说，不过举手之劳。”
“举手之劳啊，对你而言是顺手，对别人而言却可能是一生。”顾知凡颇为感叹，“你就不怕有人忘恩负义，或者得寸进尺？”
陆时楠停下脚步，反问道：“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顾知凡一怔，张了张口，哑然无声。
“倘若有人想忘恩负义或得寸进尺，那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陆时楠声音不大，极为沉稳，平铺直叙中透出他清冷外表之下的傲然。
这样锋芒隐露的陆时楠让顾知凡忆起了河边初遇，煞气内敛，威慑不减。
也对，是云逸仙尊啊。
顾知凡低头一笑，揽住林雨微的肩道：“你师尊其实就是个大圣人，见谁都帮，还死不承认，你说对吧？”
林雨微一握拳，用力点头：“没错，师尊太帅了！”满眼孺慕，闪闪发光。
“……”顾知凡揉了一把林雨微的头以表不满，“小坏蛋。”
一路说笑来到镇上驻仙居，陆时楠抬手掐诀想要施法遮面，被顾知凡拽住了手。
“我可不习惯身边突然多了一个样貌陌生之人。”
陆时楠有些为难，但顾知凡早为他想好了解决之法。
“戴这个吧。”顾知凡伸手掏出一顶帷帽，白纱上绣了金丝云纹，还坠着云晶串珠，十分华丽。
陆时楠僵立在原地，没有伸手接。
猜到原因的顾知凡忍笑：“我只有这一顶，还是季安年落下的，委屈一下？”
“”陆时楠到底接过了帷帽，无奈道，“季大当家名不虚传。”
一个戴着帷帽一个戴着白玉面具，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的两人走到了门前敲响了朱漆大门。
不多时，门被打开，一个梳着百合髻的少女走了出来，微微一福身：“在下千音宗弟子常夏，请问几位来此所为何事？”
“在下鎏金拍卖场顾知凡，”顾知凡掏出一块令牌递了出去，“返程途中遇空间乱流坠落此地，不知可否借贵宗传送阵一用，好让我们三人尽快返回修仙界。”
顾知凡的大名常夏早有耳闻，见他带着面具，如传闻一般不喜真容示人，身后那个帷帽遮面之人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她接过令牌翻看了一下后就递还给了顾知凡，侧身让出路来：“原来是顾前辈，失礼了，请进。”
常夏一边引领陆时楠等人进入驻仙居，一边道：“近日青梧镇有妖邪作祟，师姐们都出去除祟了，留我驻守，今日天色已晚，三位不妨先在此住下，修整一夜明日再出发，或歇上两日，随我们的穿梭舟一同返回也可。”
“多谢仙子，我们的穿梭舟没有大碍，打算明日就出发，还要劳烦仙子为我们开启传送阵。”
“不妨事，”常夏停下脚步，道：“这间院子中的屋子您三位可以随意入住，有任何需要可以敲响院廊下那个铃铛即可，我便不打扰三位休息了，告辞。”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