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空间乱流
临别在即，顾知凡出了屋，在院中等着，给林家人话别的空间。
身后林雨微朝着林世海和林家夫妇跪下，叩了三个响头：“爷爷，爹，娘，孩儿不孝，无法再承欢膝下，此一别，也不知"他哽咽一声，道，“不知是否还有再见之期，请您一定保重身体，若有机会，我一定回来看望。”
隐约听见屋里传来低低的啜泣之声。
顾知凡抬脚又往外走了些，倚着院门前的大树，闭上了眼。
清风吹拂，树梢摇曳，一袭红衣立于树下，微仰着头，发丝轻扬，任由点点碎阳透过枝叶洒在他的身上。
跟着走出来的陆时楠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安静而美好，让他有些不忍打扰，便停步立于屋檐下，静静地看着。
但很快，这副静谧安和的画面便被打破。
“呜师尊？”林雨微抹着眼泪从屋里出来，手上还拎了大包小包，身后是跟着送行的林家人。
陆时楠听到声音的瞬间皱了下眉，转头看到林雨微时又恢复了往常淡然的模样，他接过林雨微的行李放入乾坤袋中，亲手给林雨微系到腰上，然后轻轻拍了拍林雨微的头：“走吧。”
前方顾知凡也听到了动静，站直了身体。
林家人一路送到了村口，但终有别离之时。
临走前，顾知凡问道：“鎏金拍卖场的辖地是金霞镇，虽然苍岚宗修士应该不会前来找你们麻烦但为以防万一，你们可要搬过去住？”
林文修摸了摸林雨微的头：“不了，我怕换了地方，雨微找不到回家的路。”
林雨微低着头，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留了下来，他转身跪下，再次叩拜告别：“爷爷，爹，娘，你们保重！”
转身离开，依稀可以听见身后传来的殷殷叮嘱和声音中的哽咽，最后变为压抑的哭声。
顾知凡关注了一下林雨微的状态，果然在默默擦着眼泪。顾知凡递过去一条锦帕，没有打扰他。
一路安静地回到了金霞镇驻仙居，徐涵等人已经先行返程了，顾知凡叫来新轮换的驻镇修士，叮嘱了几句后就开启传送阵。
少年人的注意力总是容易被转移，当看到顾知凡取出的穿梭舟时，林雨微便暂时忘记了悲伤，满心满眼都是这些新奇之物。
登上穿梭舟后，得了顾知凡允许的林雨微就开始四处蹦跶，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陆时楠刚要制止，就被顾知凡拦了下来：“让他自己玩儿去。”
“只怕扰了你的清净。”
“无妨，总好过看他在那不声不响地抹眼泪。”顾知凡寻摸出了一壶酒，拿出两个酒杯，“喝酒吗？”
陆时楠沉默着走到桌边坐下，看着顾知凡给他斟酒，冷不丁问道：“你为何如此帮我？”
顾知凡抬眼看向陆时楠，而后平静地收回视线放下酒壶：“不是说了要换你一个人情吗？”
陆时楠摇摇头：“若只为一个人情，你出面赶走苍岚宗修士就已经足够了，可你还找陆云初要了份手书，想来没付出点代价这份手书是拿不到的，如今又让我们搭乘你的穿梭舟返程，你做的，似乎有些太多了。”
顾知凡静静听着陆时楠的话，饮下一口酒，等陆时楠说完后放下酒杯低垂着眉眼轻笑一声，语气柔和但分明披上了一层布满尖刺的外衣：“怎么？仙尊觉得我心怀不轨？”
陆时楠抿了抿唇，放在桌上的手不由得轻轻攥起：“我并非这个意思”
“也许我真的别有所图呢？”顾知凡看向陆时楠，坐姿懒懒散散，说出的话却比冰刃还要寒意逼人，“也许我觊觎你的权势，想要攀附，以扩大我鎏金拍卖场的势力范围，也许我想要你欠我人情，以便日后让你不得不帮我做一些事，也有可能，我只是贪图你的美色。”
顾知凡列举着众多可能，每一条都是“别有所图”。他状似不在意地饮下一杯酒，眼角的余光却紧紧盯着陆时楠。
在顾知凡的注视下，陆时楠缓缓摇了摇头：“你答应过，不违天道法理。”
顾知凡低头一笑，随后越笑越大声：“那是自然，可若，我是要你以身相许，不算违背天道法理吧。”
“顾知凡！”这人明明因为他的怀疑生了气，为何又能以此玩笑？
“嗯”面对陆时楠的羞恼，顾知凡毫不在意。
陆时楠的手松了又紧，良久，他才缓下情绪，刚准备开口，逛完一圈的林雨微便小跑着奔了过来：“师尊，顾叔，这船可比看着大好多，里面什么都有，好厉害!”
跑近了，他才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慢慢缓下脚步，停了下来：“师尊，你们吵架了？”
陆时楠看了他一眼，没带什么情绪，却让林雨微老老实实垂首而立。
本来想说的话卡在了嗓子眼，怎么也吐不出来，只能混着酒咽了回去。
“玩儿够了就回屋修炼。”放下酒杯，陆时楠起身带走了林雨微。
顾知凡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拿起酒壶走到了旁边的软塌上倚靠了下来，直接拎起酒壶灌酒。
不知过了多久，顾知凡已有了些许醉意，朦胧间见一人向他走来，步步生风，自带一种威仪之感。
他不感兴趣地回了头，抬手就要灌酒，却被握住了手腕，传来微凉的触感。
“你喝多了，该停了。”
顾知凡不满地挥手想要挣脱：“你不是教你徒弟去了吗？怎么又来管我？”
陆时楠一手紧握顾知凡的手腕，另一手夺下酒壶，不紧不慢又不失强硬：“修行先修心，我让他背门规去了。”
“门规？”顾知凡被吸引了注意力。
“其实就一句话四个字，苍生为重。”
顾知凡轻笑一声，叹道：“天下仙门，门规虽有出入，但道理都是那么些个道理，真正做到这四个字的，怕也只有你们云都仙府了。”
陆时楠并不赞成：“其他宗门我不太熟，不好评价，但千音宗与太一宗助我云都仙府镇守御魔境至今，也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们亦是将苍生放在首位的仙门。”
“是我失言。”
顾知凡认错积极，这没什么不对，但陆时楠却觉得顾知凡的语气和他所说的内容并不相符，而且细细打量，他的眼神中似乎有嘲讽之色。
陆时楠压下心头的怀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道：“小雨对修炼的目的还不甚明了，苍生为重这四个字虽少，却足够厚重，够他参悟一阵子了。”
“嗯。”
顾知凡淡淡地应了一句，倾身想从陆时楠手中将酒壶夺回来。
陆时楠抬手躲过：“别喝了。”
“怕什么？”顾知凡挑眉瞥了陆时楠一眼，眼尾带了一抹醉酒的绯红，“这穿梭舟是阵法控制灵石为源，用不上我，就算我真醉了，也能把你们顺顺当当的送到望安城。”
许是天道都看不下去顾知凡这嚣张的模样，话音刚落，穿梭舟突然剧烈晃动，桌上的酒壶酒杯被晃倒，滚到了地上，酒水撒了满桌满地。
顾知凡没有防备，再加上喝多了酒确实有些迷糊，身形不稳眼看就要摔下软塌，却撞进了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
他抬起头，不出所料看见了陆时楠优越的下颌线。
陆时楠揽着顾知凡，放出神识查探，很快就沉声道：“是空间乱流。”
顾知凡此时也清醒了许多，刚要下榻控船，就听屋里传来一声痛喊。
“啊！”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往屋内跑去。
进了屋，就见林雨微抱着床柱不撒手，脚上还压着一把凳子，看来是被凳子砸脚发出的叫喊。
见陆时楠走来，慌乱的心总算有了归处，他松开抱着床柱的手转而紧紧抱住了陆时楠的胳膊：“师尊，这是怎么回事啊？”
陆时楠拍了拍林雨微的肩：“是空间乱流，用传送阵时偶尔会出现，不是什么大事，别怕。”
听陆时楠这么说，林雨微就放下了心，他哪知道对于大多数修士来说，空间乱流可不敢小觑，若是穿梭舟不够坚固修为不够高深，被撕碎在空间隧道中也是有的。
“小心！”
晃动突然变得剧烈，陆时楠一把拉过站在一旁的顾知凡，将他护在身侧，随后放出神识包裹舟身，操控着穿梭舟破开空间隧道降落。
落的急了些，似乎撞上了一些坚硬的物体，舟身狠狠晃动了一阵，三人滚做一团。
陆时楠一手护着小徒弟一手护着醉酒的顾知凡：“没事吧？”
林雨微揉着后脑勺爬了起来：“没事。”
顾知凡坐起身，晃了晃脑袋，从乾坤袋中掏出了一个玉瓶服了个丹丸，醒了酒。
随着他的动作，他脖子上用红绳挂着的一个白玉小兔子也晃荡了两下，像是方才混乱之中从衣襟里掉出来的。
陆时楠看着那个白玉小兔出了神。
顾知凡注意到他的视线，这才发现玉坠掉了出来，伸手放回了衣襟之中妥善藏好。
“这玉坠，不像你的风格。”陆时楠道。
顾知凡有些奇怪，陆时楠不像是会关注这些的人，但没多想，答道：“我娘给我的，从小就带着，算是她的遗物。”
“抱歉。”陆时楠低下头。
“许久之前的事了，早没了感觉，”顾知凡站起身，朝外走去：“走吧，出去看看。”
看着顾知凡离去的背影，陆时楠眼神如水，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既怀念又欣喜的笑意。
原来，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