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屠灭
“不要这样！这是他妈个什么鬼世界？”
陈默发出绝望的嘶吼。
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这道人在施法。”
一个村民指着他，话音刚落，立刻被一股血污化成一架白骨。
更多村民被血污包围，无路可逃，死前用那愤怒而惊恐的目光瞪向他。
村长身体已经融化一半，他抱着狗牯仔已被融化的躯体，步履蹒跚，挣扎着一步步朝他走来，地面上踩出长长的血色足印，
“道长，俺秀水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为何要如此对待俺们？”
村长勉强将怀里狗牯仔举起，“他还是个孩子，道长你咋下得了手啊……”
村长话没说完，扑倒在地，化成一滩血水。
“不是我……”陈默无力的解释。
“妖道，你为何要害我们？”
红袖脸上的面具已经取下，少女脸上沾满泪水，紧咬下唇，握着一把烤肉用的短刀，走到他面前，刀尖不住颤抖。
一股血污如狰狞巨兽，在少女身后升起，朝着她头顶压下。
“不要！”
陈默冲上前去，一把将少女拉到自己身后，用自己身体挡在少女身前。
一阵钻心的刺痛忽然出现在腰间，他低头看去，原来是少女手中的短刀已深深刺入体内。
他转过头，看见身后少女双眸中的恨意。
“不怪你！”他轻声地说。
哗啦一声！
血污铺天盖地落下，两人浑身淋透。
“我一定会为秀水村复仇。”
红袖重新戴上了那幅面具，面具后传出一首荒古歌谣：
“惊变忽起兮风云变，幽泉冽冽兮映孤影。”
“悲风激昂兮怀激烈，愁云惨淡兮蔽日月。 ”
“故人皆亡兮泪满襟，誓雪深仇兮心决绝。”
“待到乾坤兮翻覆日，疾风暴雨兮洗尘埃。”
“……”
陈默沉默地看着少女，血污顺着他发梢滴落。
有那么一瞬间，他心中甚至产生一丝侥幸，或许眼前这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眨眨眼，一切又恢复到之前那宁静祥和中，村民们喝酒说话，篝火边的舞者随着乐器演奏，轻轻舞动。
少女身体在他眼前如蜡般融化，所有血肉化成一滩黏稠血污，只剩一架白骨还立在原地。
片刻后，白骨架缓缓向一侧倒下，哗啦一声，摔成一堆碎骨，滚向四周。
一张符箓飘荡在秀水村上空，杀伐凄厉声响彻四方：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升、鎗殊刀杀、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轰的一声！
符箓燃起火焰，火光向四面八方扩散，形成一面巨大光弧。
光弧将飘荡在半空中那些秀水村村民的亡魂化成一股股黑气，吸入其中，很快收敛成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珠子。
咚的一声，黑色珠子落在陈默脚下。
陈默低着头，看着脚下的珠子，珠子内黑气翻卷，所有片刻前，还生机勃勃的村民们，已被收入其中，无数张惊恐的脸，在珠子内挣扎。
他抬起头，表情木然的看向周围。
村子、篝火、满地的血和惨白的碎骨。
秀水村的村民，已经一个不剩。
脚下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潭，眼前一黑，他一头栽倒。
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睁开眼睛。
他发现自己赤裸躯体，仰面朝天，躺在一间屋子的石床上，周围光线阴暗，鼻子中充满了草药与腐臭的气味。
一个身穿破旧道袍的人影，佝偻身体站在石床边。
“徒儿，你醒了！”
师父那熟悉又恐怖声音钻入耳中。
道人面容隐藏在阴影中，只有一双眼睛闪烁诡异光泽，像一头梦魇中的恶鬼。
我回师门了？
眼前这梦魇中的恶鬼就是自己的师父，飞云子。
他心中涌现出这样一个念头，随即，一股怒意赫然升腾而起，咬牙握拳，朝着身边这身影的脸上抡了过去。
但拳头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师父胸前的衣服，又无力地滑落。
“别动！为师正在给你祛除死气，救你性命。”
师父手中握把锈迹斑斑的小刀，正在细细切割他的躯体。
指甲细长弯曲，指缝间沾满黑色污秽，手背上画满神秘符号。
师父的声音此刻竟有几分慈祥：
“再不治疗，可就要病入膏肓，那时就算是神仙出手，也无力回天咯。
你是俺关门弟子，俺已杀过你一次，可你竟然又活了过来，还有了灵根，俺这次要救你活命。”
自己被他杀过一次？
陈默回想起刚穿越到这具身躯中，第一次见师父的时候，他那双眼睛里的惊诧。
越来如此！
飞云子将割下的腐烂肌肤，随手扔到一边，又从一旁瓮中掏出浓稠药膏，敷在他伤口上。
“徒儿，你下山贪图享乐，为师逼不得已，才亲自做法，替你收集亡魂。”
“收集亡魂，让俺飞云观也能出一名仙人，这才是正事。”
“亡魂不够，就要想办法制造。”
“为师掐指一算，这天灾人祸，会死很多很人，乱世是俺们的机会！
天灾俺左右不了，人祸不能放过！”
“这天下想要成仙的门派无数，纵有千万亡魂，分到师父手中，也不多！”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徒儿，你为何就不悟啊！”
“为师要带你一同成仙，你不要辜负为师的一片心意。”
飞云子说着话，手中不停，几乎将陈默剔成了一副骨架。
陈默目光瞥见自己身躯，脑子里浮现出秀水村被融化的村民的模样。
穿越到这个世界里，他原以为自己只是一个过客，可以戴着毫无感情色彩的眼镜，观察发生在身边的一切。
可秀水村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感到心痛如绞，愤怒异常。
那地方虽然也透出种种古怪，却是他来到这个世界里，第一次感受到安宁与美好的地方。
可整座村，被这妖道给屠了。
还是通过自己来干的。
就仿佛一样美好的东西，被人逼着用自己双手，亲自毁灭掉。
他心痛到无法呼吸。
这时候，师父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打断他的思绪：
“现在，你知错了吗？”
飞云子手中刀尖停在他心脏处，目光幽幽地盯着他。
“谢师父教诲！弟子知错了。”
陈默表情平静，内心却在怒吼：
“老子一定要杀了你这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