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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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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闲紧抿唇角。

    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从年少成名之时开始,也或许早在族中崭露头角,备受赞扬与吹捧时,他就对此再清楚不过。

    每当在众人簇拥下回首望来,他发觉自己与兄长的距离越来越远。

    让他发自内心感到欣喜的,来自兄长的夸奖也变少了。

    兄长明明比谁都要努力,在他出现前,也曾是个逸群绝伦的意气少年。

    可人们往往只能看到更明亮的那一颗星星。

    “我不会回云家的。”云闲低声说,“没了我,兄长想要什么,不是唾手可得吗?”

    云家继位者只有他兄弟二人可堪一争,他不在,唯一的人选便只剩云清。

    这实在是过于诱人的提案。

    可云清听到了,瞳孔却是猛然紧缩,持剑的手都在发抖,白皙手背上青筋暴起。

    “你在施舍我?”

    他开口,缓慢咀嚼着这几个字音,带着难以言说的痛恨。

    云闲慌乱地摇头,“我没——”

    不等他话说完,云清已然欺身逼近,一柄细剑裹挟风雷之音,生生挥出万钧之力。

    云闲躲闪不及,脸颊被剑风扫过,登时留下一道皮开肉绽的伤。

    他以灵力治疗那处,等血不再汩汩往外冒,惊喘几口气,脚下还没站稳就以平生最快的语速着急解释。

    “我怎么可能因为那种混账理由脱离家族?”

    为了将少主之位拱手相让,这是对云家和他兄长的侮辱。

    因方才的剑势,厚重岩层被劈开一条裂缝,黑暗中一束不甚明亮的光照进来,映在云清雪亮剑锋之上。

    他轻轻一甩剑尖,抖落沾染的血珠,这点蹁跹的跃动使冷光抹上他眼尾,最后倏地落入那双孤傲清寒的眼。

    云清缓步走向云闲,不紧不慢的清脆步伐,碾着碎石与尘土。

    “那你告诉我,为何不同我回去?”

    云闲抬手布下灵力护盾,挡住云清袭来的一击。

    即便时隔多年,二人对彼此的出招了若指掌,只需一个眼神,或是一个未曾意识到的小动作,都能判断对方的意图。

    缠斗之际,云闲意识到这也许是他离兄长最近的时刻,错过这一次,以后都很难再说清了,“很简单的理由,因为我不合适。”

    云清有一瞬间的错愕。

    便是趁着他剑招乱了的刹那,云闲再次拉开距离。

    近身战带给他的压力不小,抹去额头上得汗水,他说道:“云家行绝地天通之职,许多上古秘闻的背后都有家族的影子。”

    “成为家主意味着要担负起家族的前程,要参与大世之争,要深陷波云诡谲。”

    “而作为一个人的喜怒哀乐,需得被压抑。”

    云闲叹了口气,“小时候我都没见过亲爹几面,知道他事务缠身,偶尔几次偷溜进书房找他,见到的都是他老人家一张熬出黑眼圈的脸。”

    想想就可怕,他爹一个修为深厚的大能,比他兄长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追求完美,都遮不住累出来的眼下青黑。

    像他这样的懒人,真当家主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我只想过好自己的舒坦日子,至于那些职责使命什么的。”

    云闲哂然一笑,“那太重了,我背不起的。”

    当家主很累,累到连自己两个儿子都无暇照顾,他兄长也很累,拼尽全力却无法满足他人期待。

    他并非选择逃避,而是所处位置不同,看到的东西也不同。

    父兄注视的是宏图伟业,而他所见却是牺牲。

    他就曾是其中被舍弃的一员。

    在大义与小情之间,他永远会选择与自己亲近之人。

    所以他不合适。

    云闲再看向云清时,所见就是一张隐约怒容,他乍然回想起以前惹兄长生气的经历,缩了缩脖子,心里再叫苦不迭,也还是脚下一踏,发动躲闪时趁机布下的术阵。

    那些看似毫无章法,曾被他以足迹踩过的地方亮起灵光,细密线条穿行于各个节点,构筑成天上星图一般的灵纹。

    霎时,无形威压降临。

    位于阵中心的云清只觉得周身空气变得沉凝厚重,就像溺于万丈深海,与此同时,还有山岳般庞然浩瀚的重压,如丝如缕缠上骨骼,渗透进身体每一寸许。

    云清艰难地以剑撑地,可膝盖仍是一寸寸弯折,脚都埋入凹陷的土地里,身体前所未有地沉重疲惫,单薄的脊梁难以挺直,就连动动手指也要承受千百倍的重力。

    他一次次试图站起,可紧接着更为磅礴的力量就如潮水汹涌而至,不知疲倦将他按了回去。

    脏腑遭到挤压,腥甜血气翻上喉头。

    云清咽下一口血,视野中那柄细剑剑身已满布裂纹,只怕不过片刻,就要被重力撕得彻底粉碎。

    云闲站在法阵之外,垂眸见兄长负隅顽抗的狼狈模样,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一腔怨气尽往掌门身上撒,“师父说如果我不使出全力,就把我逐出师门。”

    “所以这次,我不会对兄长手下留情了。”

    语毕,他正要动手给出最后一击。

    “求之不得。”云清哑声笑道。

    云闲陡然一惊,伸出的手于半空顿住,身形连连往后飞掠数尺,才险之又险没被剑光绞杀。

    原来,在他靠近的短短一瞬,云清持剑一转,那柄岌岌可危的细剑迸发出凄厉寒芒,将脚下土地碎成齑粉,骤然的腾空使他暂时摆脱重力束缚。

    而细剑在压榨最后一丝潜力后,破碎成无数飞絮,如同一场呼啸的冬雪,在云清周围掀起剑光编织的风暴。

    趁手的剑没了,云清也不打算再换一柄,先前断裂的骨骼在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后逐一复原。

    云闲当机立断施展数道法诀,可云清只是自顾自整理衣襟,自虚空中斩出几抹月弧般的灵刃,与术法产生的攻击两两相撞,如涟漪消散于无形。

    绚丽的灵光接二连三炸开,像星云的诞生与逝去。

    在这样近乎于刀光剑影的氛围中,兄弟俩还能心平气和地对话。

    云清眯了眯眼睛,审视对面的云闲,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弟弟,“你说你想过清净避世的生活,那为何偏偏选了南华宗?”

    “南华宗祖师修逍遥道不假,可他的后人未必达到了他的境界。”

    “就我所知,与圣宫上一次的大战,南华宗就积极入世,你要真像你说的那样一身洒脱,怎么可能将师门选在这里?”

    云闲撇嘴,“那又如何,我乐意不就行了。”

    “由不得你乐不乐意了。”云清嗤笑,“你猜为何此次大比的地点定在了此处,从一开始五宗八姓就是冲着南华宗来的。”

    云闲霍然看向他,“什么意思,你们想对南华宗做什么?”

    云清唇角微扬,“不是我们想对南华宗做什么,而是南华宗想怎么选。”

    他身形一闪,悄无声息掠近至云闲背后,一掌挥出。

    云闲分神的功夫,转头才到一半,就被掌风劲力贯穿胸口,呕出一口血,砸在了岩石壁上。

    云清掐住他的脖子,牢牢将他禁锢在原地,凑近他耳边轻声细语,“要真这么想待在这个宗门,我劝你大比上能拿什么名次就尽量拿下。”

    “个人赛的奖励,团队赛将要前往的所谓秘境,这些都与你们南华宗的存亡息息相关。”

    “我言尽于此,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云闲眼中神色渐淡,他用着微弱的声音苦笑呢喃,“都说了我会使出全力的,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激我吧?”

    云清漠然不语,见云闲弹指一道法诀,炸开的灵力将他逼退数步。

    “兄长,这是最后一招了。”云闲认真注视着云清,“你能破了这招,就算我输。”

    云清缓缓地笑了,眼尾挑起刀锋般的弧度,他点头。

    云闲背倚石壁,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

    周遭安静下来,却似乎不是单纯的寂静,而有某种山呼海啸般的东西正不安地蠢动。

    像惊蛰时分伴随春雷乍响,自地底钻出的虫蛇。

    在云清的感知之中,云闲这个人好像消失了。

    他更像与这世上每一缕风,每一块土石,每一颗飘荡的尘埃化作一体。

    恍惚间,云清思绪已成乱麻,随波逐流而动。

    时而乘风起兮,观乾坤之浩大,时而渺如微尘,错觉蝼蚁之志。

    忘却今夕何夕,迷失在众生万象中。

    严严实实笼罩擂台的石壁忽然间松动。

    场外观众终于能一睹赛事结果。

    石块粉碎坍塌,纷扬坠落,光影与烟尘浮动变幻,一切就好像漂浮在水波里,透过五光十色的泡泡折射出缤纷色彩。

    云闲指尖虚虚一勾,天光、微尘与碎石如同行星环聚拢在他身侧。

    而云清仰头,看着浩瀚无垠的碧蓝苍穹,连自己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轻声说道:“我认输。”

    观众不明所以,他们只见这兄弟俩打着打着还遮掩起来,等土石屏障一消失,作为兄长的那个莫名其妙就认输了。

    可当他们再看向云闲,一时竟神思涣散。

    像水滴入海,茫茫然迷失在浩瀚洋流中,连自身的存在都开始淡忘,分不清自己是人,还是天地间微不足道的尘埃。

    “咦?”

    裹挟澎湃威压的声音如当头棒喝,震醒了神智溃散的观众。

    他们回过神,心中却掀起滔天骇浪,只是看一眼就差点被蛊惑心智,能感知到神魂不稳,有濒死时化归天地那般的趋势。

    高台上,方才出声唤醒众人的的昆仑掌门隐含笑意,“不怪他们神智被摄住,原是有一丝道韵。”

    “此法从何得来?”

    云闲收了术法,低头行礼道:“我闲来无事瞎琢磨的,名唤万象之术。”

    “不错。”昆仑掌门赞许道,“森罗万象,世事波流,倒合了这个名字。”

    对话告一段落,裁判高声宣布,“第一场比试,南华宗云闲,胜!”

    现场静默数息,欢呼声如雷鸣炸响,他们亲眼见证一个天才的名扬。

    大比第一场,横空出世一匹夺冠的黑马。

    曾以天才之名响彻的云家二公子,在沉寂数十年后,以自创的万象之术再度焕发光彩。

    漫天欢呼声里,云清看向云闲的眼中,有笑意一闪而逝。

    这是他天纵之资的弟弟,是他一直嫉妒着的,作为目标而追赶的人。

    自然配享鲜花与掌声。

    云清问云闲,“你还是不想跟我回去吗?”

    云闲摇头,“才不要。”

    “那就不好办了。”云清仍是一副高傲的姿态,“你撒手不要的家主之位,我还不屑于去拿。”

    云闲警觉起来,“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在想要不要也脱离家族,做一番自己的事业出来?”

    云闲:“!!!”

    别啊老哥,一场对决下来,家族里唯二两个继承人候选双双决定跑路。

    没看到亲爹正死死盯着这边吗?

    云闲双膝一软,都快给他哥跪下了。

    您不顶上去,就要轮到他被强制逮回族里了。

    “没出息。”云清斜睨他一眼,转身往云家人的方向离开。

    在云闲看不到的地方,他无声一笑。

    弟弟,终究只是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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