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曹吉祥弓着腰，从一个个大烟塌中间穿过。
女人伺候着烟鬼们吞云吐雾，偶尔会有人睁开眼睛看一眼从身边走过的檀灵，那眼睛里已经没多少生气。
檀灵捂着鼻子穿过了这片行尸走肉。
再往上一层，又是一个全新世界，这里像账房先生的房间，几张长案摆开，各种账本票据堆满桌面，地上一踩全是烟头渣子。
两三个肌肉发达的打手，或坐在桌子上或倚着墙，像家具一样靠在这个云山雾罩的房间里。
房间尽头是一个大横桌，案头摆满了账本，一个账房先生翻着账本，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坐在方桌正中等着拿主意的，是余杭书寓的女老板七巧姐。
七巧姐穿着料子极好的旗袍，虽然脸上已经看得出老态，身姿却依然是能将旗袍穿出滋味的极好状态。
七巧姐见薛科来了，眼皮也不抬，继续听账房先生的汇报，抽自己的女士细管香烟。
曹吉祥支起尴尬的笑容“七巧姐，薛警官来了。说要找我们帮忙。”
七巧姐露出厌烦的表情，打断了账房先生，故意抬高声量“真是嫌我烦心事还不够多呀！”
又点了根香烟“薛警官，说罢。”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薛科笑道“看来我们北平警局总部真是江河日下啊！连七巧姐都对我爱答不理的了！”
“我接到线报。听说你们这里给客人卖白面。我也不为难大家。你们说出上家是谁。我立刻就走。绝不打扰大家生意。”
七巧姐冷冷一笑，“呵呵，那如果你的情报错了呢？我们这里根本没有卖白面的，我也没有什么上家可以通报你。那你要怎么办？”
薛科哈哈大笑，先不回话，反而转脸对檀灵说道“怎么办，七巧姐说没有！给不了我们人名和线索。”
被突然一问，檀灵脑子一片空白，张嘴结舌。
她心中想的是“搜查令，如果没有搜查令，那所谓的线人情报，也奈何不了这种江湖儿女”
七巧抢先说了出来“我猜你们没有搜查令。你们什么都没有。就凭一句线人情报，你连根毛都没法从我这带走。”
薛科突然发问檀灵“怎么才能开出搜查令来！”
檀灵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现场，她只能磕磕巴巴地背诵律法全书“有确凿证据，口供或者人证，可以申请搜查令。”
薛科猛然转头拍了下站在一旁的曹吉祥的屁股，“曹领班，我看你口袋里有东西啊！”
曹吉祥下意识伸手去探口袋，七巧姐大呼“不要！”但来不及了，曹吉祥的手已经伸进口袋里，薛科身型像闪电一样，将曹吉祥的手整个擒拿住，将他的头按在七巧姐案前的桌板上，曹吉祥的手里赫然有一包纸袋子里面漏出了点白的粉末。
“你这是”檀灵差点将栽赃两个字喊了出来。
七巧姐猛然站起，几个打手也摔掉手中香烟围了过来。檀灵转身，一手握着腰间的枪柄，面对着步步逼近的打手们，大喝“不要过来！”
薛科露出狞笑“七巧姐，这下证据确凿了吧！你不是担心我没有搜查证吗？现在十张搜查证我都批得下来，我还能将你的老曹送到牢里卖屁股呢！”
七巧姐恨的牙齿咯噔作响，但对他也毫无办法。
薛科也学着七巧姐的样子咬牙切齿吼叫“把人名给我！快点！”
手上也继续发力反方向扭动曹先生的手臂关节，曹先生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七巧姐大叫“停下。”
她转身按下墙壁书架上一本册子，身后的墙体内移，出现了一个暗格。
暗格里吊着个人。
一个遍体鳞伤的女人。
身上的锦锻衣服由于鞭打和血迹已经破损，且污秽不堪了。双手的拇指被绳索捆住，悬空吊了起来，头歪在一边，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
双腿膝盖部分血污和裙裤交织在一起，像痂覆盖在伤口上。
她双脚悬空的下方有个蒲团，上面扎满了钢针，显然是经历了跪坐钢针蒲团的酷刑，然后才被吊起来的。
檀灵从未未见过这种场面，吓了一跳，继而无比愤怒“你们这是滥用私刑！”
七巧面无表情地回敬“清荷是我的小姐，打她骂她是我的家法，与你无干。薛长官，这就是你要的人，她卖白面给客人，我们也熬打了两宿，就是不肯说源头，我们也没招了，人在这里，你要问什么自己问。”
檀灵转头向薛科“我们要将她带去医院，不然她会死掉的！”
薛科粗暴地推开檀灵，径直走向悬在半空的清荷。他抬腿用皮鞋尖稍微碰了碰清荷的身体，清荷整个身子又随着惯性开始打转，绑在拇指上的绳索又再勒紧，她的脸因痛苦而扭曲起来，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疼，，”
“谁让你在这里卖白面的？”薛科问
青莲只是不断地重复“水，水，”
檀灵一把将青莲抱住，想将她解下来，薛科抬高声调“滚开！办案呢！你以为过家家！”
檀灵也毫不退让地回敬“这样下去她会死的！如果她死在我们手里，那对警队更加不利！”
七巧冷笑道“要问就赶紧问个清楚。人你不能带出这门。”
檀灵怒道“你们滥用私刑，还敢将锅甩给我们！今天这人我就要带走！谁敢拦！”
七巧还没来及反应，薛科不怒反笑，抚掌道“你终于上道啦！”
薛科立即转过脸来对七巧姐和众打手说道“听见没有！人我肯定要带走！你们没本事问出来，就归我慢慢审，谁敢阻拦别怪我不客气！”
薛科随即朝着房檐开了一枪，绳索被打断，青莲坠入檀灵怀中。清莲已不能行走，檀灵便将对方背了起来，往外走去。
七巧姐尖叫着说“你居然敢在我这里亮枪！前清都没有人敢这样做！”
其他打手作势要拦，又慑于薛科手中武器的威力，没有人敢上前。
薛科假模假式地对七巧姐低头抱歉“多有得罪！改天我来请茶！”
便随着檀灵走了出去。
檀灵将遍体鳞伤的清荷抱到了薛科车上。
“在送到医院的路上，你要将她的上家给我问出来。”
檀灵看着气若游丝的清荷，有点于心不忍，但也明白情势所迫，不得不硬着头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