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她小跑两步走到宋今朝身边,看着来往的行人,忍不住又走得离他近了些,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道:“让兵将们扮做村民,抓住刺客,就地审问!”
说罢她推了宋今朝一把:“快去!”
魏书淮紧跟着出了门:“我也一起。”
多亏英雄村一帮子老弱妇孺脚程不快。
沈革的人将村民拦下时,这些村民甚至还未出城。
宋今朝与魏书淮及沈革三人躲在暗处,瞧着兵将们在城外与百姓换了衣衫,代替原有的村民回了英雄村。
英雄村的案子查到现在,想必吕知府已经知道众人的决心。
如果不想再多生事端连累自己,最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干脆让苦主消失。
若没有江暮辞的提醒,今夜他们伤的伤,忙的忙,本无暇顾及英雄村百姓的。
想来,今夜为求药到病除,吕知府定会对英雄村下狠手。
夜幕降临。
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随时应对即将出现的危险。
直到三更天,终于有一群人身轻如燕的落了地。
宋今朝蓦的睁开眼,坐在树干上盯着下面的动静。
眼见着一群蒙面的黑衣人从树下走过,彼此默契的打了个手势,朝各家各户摸去。
薄如柳叶的刀片卡进门缝,意图划开横木。
然而待刀片才刚插入,那帮黑衣人很快便觉不对。
门后哪里有横木的影子?
门根本没拴!
危机感突然爆开,有人哐一声踹开了木门,闯进了人家,满室幽暗,内室空空,哪里有人?!
几队人马不约而同的从几户人家跑出,相视摇了摇头。
那些村民没回来?
怎么可能?!哪里还有旁的地方给他们落脚?
去探村中最大那户屋子的人还没回来,有人打了个手势,带着一众人手朝那户人家逼近。
这户中仍然静的出奇,完全不见同伴的踪影。
黑衣人觉得不对,眯着眼睛打着手势,成包围之势上前。
哐——
门被打头的人踹响,巨大的危机感在这一瞬犹如实质般爆开。
门里头,刀剑出鞘,直朝这群黑衣人袭来。
中计了!
这帮人根本不是村民!
领头的黑衣人迅速评估敌我的实力,果断的喝道:“撤。”
一群黑衣人欲从这户房屋中逃出生天。
然而且战且退,眼看着两只脚皆已迈出了大门。
身后却有一道玉石之音传来,那声音轻笑道:“来都来了,还想上哪儿去?”
有剑式随之挽开,内有强敌,外有黄雀。
这帮黑衣人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日他们走不了了!
宋今朝拿下几个人,三下五除二便卸了他们的下巴,不叫这些杀手有自尽的机会。
待这些黑衣人被悉数捉拿。
英雄村终于亮起了影影绰绰的灯火。
今夜就在此,就地审讯!
想必明日一早,他们便有杀上门去的证据了。
宋今朝看向魏书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术业有专攻,从这些人嘴里撬出些线索来,想必对魏大人来说不是难事吧。”
于是,今夜的英雄村彻底沦落为逼迅的刑场。
魏书淮翘着二郎腿审了一夜的犯人,终于拿到了剑指吕知府和唐府的把柄!
灵州城内,吕知府见派出去的死士迟迟未归,心中大感不妙。
他顾不上管唐家的死活,连夜收拾了行囊想要跑路。
这一次他连何师爷也没有惊动。
自己套了马,赶着车一路奔向灵州城门。
守城门的士兵站在城墙上高喝:“来者何人?”
吕知府强自镇定的扯着慌:“我乃灵州知府吕茂彦,今夜有事关灵州城安危的要事,需要亲至逐州向沈将军求援,还望各位不要声张,行个方便。”
说罢,吕知府将自己的官凭急急忙忙扯了出来。
那将士派人下来查看,那人很快回话道:“是吕知府没错。”
城楼善上的人点头道:“开城门。”
只差一步,就能逃出生天!
吕茂彦按下心头的狂喜,一错不错的盯着缓缓打开的两扇暗红色城门。
城门慢慢打开。
吕茂彦的神色从最初的欣喜逐渐变得难看,城门后头,沈革坐在高骑大马上,微微向前压着身子问:“吕大人有何事要向我求援啊?”
吕茂彦擦着汗,讪笑着喊着沈将军。
忽然拔出一把匕首,削断了缰绳,身子灵活的爬上马背,欲要弃车而逃。
沈革眯了眯眼睛,从箭袋中抽出弓羽,嗖的一声,那支箭正射落在吕知府的马蹄前。
马儿受了惊高高扬起前蹄,将吕知府直接颠在地上。
沈革仍不急拿人,一箭接一箭,将吕知府周围用羽箭围城了个圈。
见吕茂彦一屁股摊坐在地上。
他才慢悠悠的驾马来到他面前:“还跑吗?”
这一次,吕茂彦终于不再用装的,而是真心实意的流了满头冷汗。
完了!全完了!
守城小将搜完了吕茂彦的马车,带着一沓子地契交给沈革:“将军,在他车里发现了这个。”
沈革扫了一眼:“这英雄村的地,吕知府果然没少拿啊。”
“来人,带走。”
吕茂彦就这样,灰头土脸的被押回了知府衙门。
天一亮,魏书淮与宋今朝带着审了一夜的人证进了城。
魏书淮将证词一把扔在吕茂彦脸上,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到桌案后坐下,狠狠敲响惊堂木:“吕知府,自己交代吧。”
吕茂彦自知大势已去,闭着眼睛将与唐家合谋占地的事儿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唐府作为占地案的罪魁祸首之一,自然也早被提审在旁。
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容不得她们再抵赖。
那偷梁换柱的阴阳文契摇身一变,从挑不出毛病的保财符变成了他们倒行逆施的催命符!
魏书淮当场判决契文无效,勒令唐吕二府归还英雄村田地。
至于唐吕二府,且等着监押回京候审。
围观百姓无不觉得大快人心!
最快活的还当属英雄村,不光拿回了田地,连着今秋即将收获的庄稼一并承了,倒是解决了迫在眉睫的生计问题。
众人一时难掩激动,魏青天魏青天的喊着。
魏书淮难掩澎湃的心绪,待案件一审理完,拔腿便冲出了衙门。
他迫不及待的想见一个人。
谢府,江暮辞靠在前门,听着今日去衙门看热闹的小厮绘声绘色讲着断案结果。
一抬眼,便见魏书淮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奔来,转眼间跑到谢府门口。
她抬抬眉目,用眼神示意他何事?
魏书淮喘匀一口气,眼神发亮的问她:“有空吗?”
今日正是灵州水市开市的日子。
魏书淮拉着江暮辞跳上一筏竹排,谢绝了那撑船的老伯,自顾自的拿起蒿竿。
魏书淮显然没干过这活计。
整个人都显得手忙脚乱,倒是难见的笨拙之态,叫人看的怪有意思。
不过他学什么都快,岸边撑船的老伯不过稍加指点,须臾间他便上了手,虽不见得多娴熟,但也算有模有样。
这就没意思了!
江暮辞撇撇嘴,收起看他笑话的心思。
眼见他在水市间穿梭奔忙。
“给你!”鲜灵的挂着水的荷花被他一把塞进江暮辞手中。
江暮辞一愣,这是作甚?
只见魏书淮转过身,眉目含笑的问她:“喜欢吗?”
江暮辞是第一次来水市,这处也算灵州城一大特色,京中是万万没有的。
竹筏行舟,坐在船上慢悠悠的挑拣,水流若急些,看好的东西甚至是不等人的。
可不是挑起人紧迫的胃口?
魏书淮刚刚送她那朵荷花,那卖荷的妇人也是有巧思的,干脆将那荷花都摆在水中,有客来了便从清澈的河水中取荷来卖,可是真真的出水芙蓉了。
此情此景,江暮辞哪里说得出不喜欢?
见她点了头。
魏书淮像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左一碗鲜鱼脍,右一支水波簪……一路将行将进,恨不得买了一船的东西给她!
摊贩们热情,见魏书淮撑着筏子,干脆一把在竹筏将走时,把东西塞进了江暮辞手里。
终于挤过了热闹的摊贩。
两人一筏在河中漂流,江暮辞才忍不住转着荷花打量他问:“你这是做什么?”
魏书淮干脆把竹蒿横在船上,转头过来跟她叙话:“今日高兴。”
“因为英雄村的案子结了?”江暮辞被他感染,圆圆的眼睛弯成月牙,仰脸问他。
“是啊,还要多亏了你。”魏书淮蹲下身子,与江暮辞平齐,专注的看她眼睛。
“若不是你出主意,英雄村这案子,我一时还真没有头绪。”魏书淮承认的大方。
“我原本都做好了在此久耗的准备了,还想着如何才能对姓吕的严刑逼供呢。不过那吕知府就是个油耗子,若我真的与他耗,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抓到他的把柄。”魏书淮叹道。
说起这个他就生气,他干脆顺着竹筏躺在江暮辞脚边,看看开阔的水天一线,嘴中叨咕着:“你不知道,一开始我是真的看走了眼。虽知道那姓吕的多半与唐府有勾结,但我还只当他胆小如鼠呢。没想到,这人才是个狠角色,那英雄村的地,有小半都进了他的腰包。”
江暮辞皱着眉:“唐府这样舍得?”
魏书淮收回目光,抱着脑袋歪头看她:“没有姓吕的,这事儿成不了,不舍的她也没办法。”
也是这个道理,江暮辞点点头没应声。
“阿辞,之前我同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魏书淮就那样懒洋洋的仰卧着,却忽然丢出让江暮辞难以招架的问题。
“虽然之前也说了,如情投意合那般的男女相处试试,但我实在有些等不及。今日在堂上,那些百姓直呼我魏青天,你可知我当时在想什么?”魏书淮没有用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看她,嘴里却继续问。
“自然是豪情满怀的心情吧。”江暮辞答。
“不是。”魏书淮一口否定。
那双锐利的眼睛终于不容回避的看向她的眼:“我当时在想,你就如同蒙了尘的明珠,明明满身光华却未曾被人窥见,可我早早就看见了。”
“我既欣喜自己还算有双慧眼,早早就看见了你的好,又不由的生出满心急切。”
“我真急切啊阿辞,我唯恐再难寻到如你这般合拍的人,也因此更忧心你被别人瞧了去。”
“所以,忍不住想来问问你,我们的婚事,你可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