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阳天
阳天是一重天，属于魔域的边缘地带。
神明的尸骨孕育出充满灵力的河流，一路从魔渊的最深处逆流而上，通向魔域九重天，而最接近的便是阳天。
宋斋在第六年春天，达到元婴初期时，终于被白泽放出了魔渊。
不过看着这人来人往的阳天，宋斋内心并没有原先那么期待，甚至有点退缩，脑子里不断冒出再回到魔渊再呆几年的想法。
不管是原来的世界，还是这个世界，他无法很好的融入进去，在繁华的城市之中总是活的像一个异类。
所以他一直很抵触热闹的地方，也有些恐惧面前这些熙熙攘攘的人群。
在短暂的沉默后，宋斋强忍着掉头的冲动，找到了一家客栈。
客栈不大。对比宋斋路过的其他客栈，一楼用膳的地方，人也有些少，看起来最近的生意并不景气。
掌柜是个年轻的男人，披头散发的，正撑着脑袋在柜台前打瞌睡。这会儿听到了宋斋进来的脚步声，微微抬起头看了几眼。
他问：“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宋斋：“住店。”
掌柜的虽然看着没个正形，听到住店两个字时却来了精神，瞬间就挺直了腰板。
或许是怕宋斋这个难得的客人跑了，掌柜的做事十分麻利，很快就给安排好了客房，并且还询问他午时是否下来用膳。
宋斋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却还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需要食用午饭。
那掌柜见状，又补充了一句倘若是怕麻烦，他可以送上来。
但宋斋还是拒绝了这个提议。
他已经是元婴，对于食物的需求并没有那么大，即使几个月不进食也没有什么关系。
况且在出发之前，白泽已经拉着他进行了一顿丰盛的早饭。
现在一时半会儿是吃不下什么东西的。
掌柜的眼眸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但这样的表情很快就消失殆尽，宋斋几乎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他便又挂上了笑容。
“那我就不打扰客官休息了，您有事就吩咐。”
宋斋点了点头，合上了房门。
白泽给了他关于魔域九重天的地图，并且重点划出了凤凰骨在钧天的位置。
须弥山十分大，再加上这千百年来山川树木的变化，想要靠着这份地图准确的找到凤凰骨，实际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还需要更多的准备工作。
不过在做这些准备工作之前，他应该先把自己想做了很久的一件事情做了。
宋斋低头看向了自己腰间的那把剑。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原先是想一来到阳天，首当其冲就是把这把剑给卖了的，不过现在也不迟。
宋斋想到这里，便去询问了掌柜这附近的当铺。
掌柜的对于这个问题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耐心的给他指出了地点。并且提醒千万不要被骗了，还问着是否需要帮助。
宋斋听着掌柜的这些话，不由扬了扬嘴角，觉得有些好笑。
他又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小剑修，再说这里是魔域，来这里的自然不会是一些什么单纯角色，也不知道掌柜的为何如此热心肠。
当铺离这里并不远。
宋斋将剑柄上的剑穗卸下，跟掌柜的打了声招呼，便提着剑走出了客栈。
街上妖魔与修士来来往往，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而宋斋一身白衣如雪，眼神澄净如玉，走在这混乱堕落之地显得尤为突出。
如此艳丽之容颜，周身的气势却又这样的干净，让不少潜伏在暗处的邪魔修士们，看了忍不住心生邪念。
一个个都恨不得立刻将他掳走，玷污那洁白的衣袖，放于自己宅院之中肆意玩弄，又因忌讳宋斋的修为不敢动手。
宋斋对于这些视线并不在意，在这里魔修与正派修士们很少会写正面的冲突，所有人都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
在快走到当铺时，宋斋忽然感受到衣袖一紧，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拉扯住了。
他有些茫然的低头去看，发现了一位貌美的女子手拉着他的衣角，并且红着眼睛看自己。
宋斋上下打量一番，确定这女子并无修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后，迟疑了会儿。
宋斋问：“我踩着你手了？”
按道理是不可能的呀，为何这般幽怨的看着他？
白衣女子表情一滞：“……”
见这女子不说话，宋斋便想起身离去了，毕竟那当铺只在自己不远处，他实在是不想再将这把剑带在身上了。
但是还没走两步，身后那女子又扯住了他的衣袖。
“公子，公子！”
宋斋转过头来，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那披麻戴孝的貌美女子指了指旁边竖着的牌子，眼尾中浸着晶莹剔透的泪水，轻声的说道：
“我一看到公子，就知道公子是一位好人。求求公子怜悯怜悯奴家吧，父亲去世之后，奴家在这可怖的地界就活不下去了，本想自尽了断。却不忍心父亲就这般抛尸荒外，只能出来卖身葬父，求求公子收下奴家吧。”
“卖身葬父？”
宋斋听到这些话，漂亮的眉眼微微皱起。这古早小说中才能遇到的情节，怎么今天也能被他遇上。
难道他看起来像是个好欺骗的傻子？
宋斋：“你是卖身葬父，那么你父亲呢？按照情节旁边不是应该草席一卷，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孤身出来。”
女子听到这句话表情有一丝裂缝：“……”
卖身葬父时父亲到底出不出现，其实并不是一件大事。
但是对于眼前的女子而言，似乎是没有考虑到，而且显然也准备并没有这么充分，于是现在被宋斋问住了。
宋斋指了指旁边的书摊，随口说了句：“演技也是需要外物协助的。再说你这剧情太老套，是人都不会上当，旁边的书摊子看到没，抽个时间去研究研究。”
女子闻言不说话了，只是面无表情的，稍稍侧头去看了那边卖书的摊子一眼。
宋斋总觉得这副神情似曾相识，但又觉得自己大概是在魔渊太久，以至于现在看谁都似曾相识，便没有再理会这样的情绪，径直走开了。
在宋斋踏入当铺之后，那坐在地上的白衣女子站了起来，褪去那一身的柔弱可怜气质，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变得让人琢磨不透。
她走向了一旁的书摊：“最近流行些什么样的话本子？”
“您算是找对了人，我可是阳天最大的书贩子，这可得给您好好推荐推荐。”那书摊小贩笑开了花，开始不停的介绍自己手中的话本。
于是女子左手拿着《病娇师尊总想套路我》，右手拎着《万人迷翻车了怎么办》，眼睛扫视了书摊上各种流行的话本，确认了时下流行的东西。
那就是各种偏执、腹黑、白切黑、阴郁的不靠谱断袖。
江近秋研究了半天，发觉自己似乎确实落伍了一些。原来之前看的宋斋角落里的那些书，都是许多年前的东西了，情节和设定已经跟不上别人了。
他指了指这本，又指了指那本，最后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都要了。”
“好嘞！马上给你们包起来！”
书贩子喜笑颜开，这些只有他喜欢看，旁人却一直无法领悟到精髓，以至于卖不出去的书，终于都卖出去了！
可喜可贺！
“同道中人啊，我再给您打包一些好东西，保准的您喜欢，这样都是从海棠镇那边买来的好书，我不收您的钱。”
江近秋看着书贩子神神秘秘的塞进储物袋里去的书，露出了一丝不解，但并没有拒绝。
他是得多钻研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