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闭嘴
三天过去了，宗门内也只是小范围的传播着宋斋入魔的消息。
大多数人将信将疑，除了口头上的侮辱调侃，并没有做出实质上的事情。
掌门还在煽风点火，等待着有弟子将事情捅到明面上，然后越闹越大，再由自己肯定这一切，给弟子们一个公道。
他当然清楚这多半是季承云的手段，甚至那魔修都有可能是季承云计划中的一环，而宋斋完全是无辜受累的。但他不在意，只是想一次性解决这两件事情。
前掌门原本是想将位置留给季承云这个小徒弟的，但在渡劫时不幸死亡，没留下话，所以他这个大徒弟才顺理成章的坐上了掌门之位。
当初季承云对这个结果并不服气，但已成定局也无可奈何。
现在他实力强大，且独立一脉，是许多宗门弟子所崇拜的天才人物。并且掌门察觉到最近五大长老，也隐隐有偏向季承云的意思，更加心中不安。
上次魔修闯入宗门后杀人逃跑，掌门在宗门内的威信便有所下降，他觉得倘若能借着宋斋来再次树立威信，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但季承云完全不理会掌门的想法，在发觉宋玉轩受了委屈之后，便开始给掌门施压。掌门迫不得已打乱了原本的计划，咬着牙决定提前送走了宋斋。
虽然宋斋只是光有个名头，但终究是季承云的徒弟，想到这里掌门很快的制定了新的计划。
如果宋斋折在外面，最好再死两个弟子，他们这条路线又是去魔域的。后面的事情只要稍稍一推，事态便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季承云这个师父的声誉怎么说也得受点牵连。
由于宋斋到修为已经掉到了练气期，掌门只派了两名信筑基期的弟子押送，并且在外美其名曰出门历练。
宋斋告知自己将要离开素玉峰时，江近秋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舍的情绪。
他就像个漂亮精致，却没有一点人类感情的洋娃娃。坐在床边冷着眼看着照顾自己许久的主人离去，内心却毫无波动。
宋斋轻轻叹了一声，却没有责怪。只觉得这小孩以后算是成亲无望了，自己留下那些宝物传到江近秋孙子那一代，完全就是个笑话。
门外的的弟子已经开始催促了。
“等离开了长阳宗，就把我给你的地图放在人多的饭馆茶楼里，储物戒里还有好几张，嫌累也可以托人去送。”
宋斋说完后摸了把江近秋的脑袋，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
他们两个的旅程已经就此结束，往后的路终究还是要靠这孩子自己去走的。
“再见啦，球儿。”
合上庭院的门，宋斋才去看外面站着的两位弟子。能算得上是熟人了，都是他以前带过的外门师弟，一个叫祝晟，一个叫叶思源。
资质尚可，但都不是什么大家族的孩子，在宗门内并不受重视。宋斋思索了片刻，却也不知道掌门为何派了他们两个来。
“宋师兄——”
“还叫着师兄呢，思源。都这样了，你还真当他是你心里崇拜的那个天才大师兄？”
祝晟打断了叶思源的话，坚决要跟宋斋划清间线，并且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我……”
叶思源面色有些纠结，显然是还有些不相信眼前这个大师兄，真的如同掌门所说的入魔了。
但那隐隐约约的魔气，还有宋斋已经跌到练气期的修为，却无一不在向他证明着那就是事情的真像。
“不过宋师兄您也是，放着好好的正派修士不做，非要与那肮脏的魔修为伍。”
祝晟面露轻蔑，随意的扫了宋斋一眼，阴阳怪气的继续说：“听说那魔修潜伏在宗门好几年，您这身修为长的快也跌的快，平日里说是在院落练剑，谁知道是不是靠着一张脸去服侍——”
“师兄你少说两句！”
眼看着祝晟越说越离谱，叶思源实在听不下去了，便打断了他后面的话，又回过头去看小心翼翼的看宋斋的脸色。
而宋斋望都没望他们一眼，只是抱着怀里的剑，沉默的看着被风吹起的剑穗。
说是剑穗，其实只是一根红绳绑着一片金色又带着些许赤红的羽毛，上面又系了个青色的平安扣。
当断剑没有剑穗，这应是江近秋挂上去的。
想到这里宋斋失笑，不由摇了摇头。
显然自己的教育，并非完全一败涂地的，那小崽子口上不说、面上不显，但总归还是惦记着他的。
祝晟跟叶思源吵了半天，没能吵过。
抬头就看到罪过祸首正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他心里面憋着的气更盛了。
但时间已经不早了，掌门让他们在天亮之前将宋斋带离宗门，尽可能的别让其他弟子看到，现在必须出发了。
长阳宗距离魔域十分遥远，即使马不停蹄的御剑而去，也是需要两三天时间的。
由于掌门知道宋斋这些年，根本就没在宗门得到过什么。而且宋家的那些东西，也从来没有到宋斋手里去过，并没有管他是否携带东西离开。
所以宋斋带着自己的小金库一路御剑，心里想着到魔域去后的打算，并没有任何逃跑或者攻击的意思，十分乖巧。
这让看守他的叶思源忧心忡忡，总想找机会和他聊聊看，是否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而祝晟一直在一边说着各种嘲讽的话，让他一路上没有半点能够开口的机会。
不眠不休的御剑了两天，三人终于到了魔域的边界。
只要经过眼前这处名为堕落之地的森林，然后等宋斋走过魔渊的长桥，彻底进入魔域，他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不过说是彻底进入魔域，就宋斋现在的修为境界，其实也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横跨魔渊的长桥会吞噬修士的意志。
如果不是魔修，只有那些元婴期的修士才能抵抗住这里的幻境。而宋斋这样练气期的修士，又没有什么强力的法宝护佑，基本上在踏上那座桥的一刻，几乎就被宣判了死亡。
魔渊所产生的幻境会重现修士内心的恐惧，而修为低下的修士通常一进去就深陷其中。他们无法将其识破，只能终其一生被困在其中。
而更可怕的是在□□死亡后，迷失在其中的灵魂也是无法转世投胎的。他们永生永世都将困在生前最为恐惧的事物之中，直到神魂的消失，才能从这魔渊的囚笼里解脱。
身死魂灭。
想到这个词叶思源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的看着一旁面无表情的宋斋。他想说什么，但是很快就给祝晟瞪了一眼，怏怏的合上嘴。
这里不适合吵架，万一引来妖兽就糟糕了。
堕落之地不能御剑，只能步行。这里十分危险，妖兽纵横，还有各种魔修出没。掌门在他们出行前给了藏匿行踪的发气，现在只要跟着地图走就好了。
“你们身上是什么味道。”
宋斋下了飞剑，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不由皱了皱眉头。堕落之地他来过不止一次，这里到处都是腐烂的味道，所以——
他将目光移到了眼前两个人身上挂着的香囊上面。
祝晟：“关你屁事。”
“是掌门出发前给我们在这里隐藏踪迹的宝物，”叶思源脾气比祝晟好很多，他从口袋里又拿出来一个修着海棠花的香囊，并且递给了宋斋，“宋师你也拿着吧。”
宋斋冷淡：“不要。”
这玩意儿看着就不正常，谁家藏匿踪迹的法宝香气逼人，这不是在脑门上写着妖兽快来吃我吗？
祝晟一把夺过香囊，放到了自己的储物袋里，阴阳怪气的说：“他不要就不要，反正迟早也是个死，在堕落之地被妖兽吃了，说不定还比在魔渊幻境受罪好一些。”
“师兄，可是”
“可是什么？我说叶思源，我当你是我师弟一直忍着你，别给脸不要脸啊。”
祝晟实在是受不了叶思源这磨磨蹭蹭的性子了，忍不住继续说：“他反正最后都是要死的，你也就不要假惺惺了。你真同情他，你去跟掌门求情啊，你别为了一个内门弟子的身份答应冒险送他来死啊。”
叶思源委屈：“师兄，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只是觉得宋师兄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他”
“闭嘴！说个屁，一个背叛宗门的人有什么好说的，你不就是看他长的好，觉得他不该如此吗？”
“我没有，你怎么这样污蔑我？！我只是觉得掌门就这样让我们暗中送走宋师兄，本身就很奇怪啊，倘若宋师兄真的背叛宗门，与魔修勾搭，掌门根本不用这样做。”
“你当这是话本子呢，宋斋还有洗清罪证，重回巅峰的时候？别傻了，他一身魔气，明显是快要修魔的征兆，你觉得他无辜，你那些被杀的师兄弟才是无辜。”祝晟都懒得再理叶思源了，一脸晦气的说，“蠢货，也没见你在掌门那儿发这些感言。”
叶思源都快要被祝晟说哭了，转过头来看宋斋，明显是想听宋斋说一些为自己解释的话。
而宋斋面无表情，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