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打草惊蛇
城东的一处隐秘角落。
三只眼睛，正瞧着茅草屋前的这一幕。
“老大，你真就任由这小子胡闹？”
独眼老鬼仅剩的一只眼睛里，满是愤懑和不解，在昨日许哲走后，他已经从王九七的嘴里得知了许哲的身份，但查案这种事与所谓的武道天赋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他很难相信，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到底能查什么案子！
事实也如他所料，许哲到了城东之后就一通蛮干，把他们之前好不容易查到的一些线索搅得一团乱。
王九七那张消瘦的脸上却挂上了一丝笑意，眼神之中满是赞赏和怀念，许哲和他的哥哥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人，平和中更透着满身的锋芒，就像一把藏在鞘里的剑，出鞘便是石破天惊。
但不知为何，王九七总能从许哲身上看到自己那个好友的些许影子，也许是因为他们身上，从骨子里溢出来的那份对贫民的善意。
“他做得对！”
王九七非但不同意独眼老鬼的话，反而力挺了许哲。
“这场暴乱，所有的痕迹都被有心人抹去了，我们手上有什么，无非是一些捕风捉影的蛛丝马迹，靠这些能破案吗？能抓住幕后的那只黑手吗？”
“不能！”
王九七摇了摇头，自问自答。
“可他这不是。”独眼老鬼还是无法认同，没什么文化的他思索了很久想出了个合适的词儿来：“打草惊蛇吗？”
“打草！”
“就是要惊蛇！”
王九七说出了一句独眼老鬼不能理解的话来，而后他便自顾自地解释道：“如果这条蛇躲在草丛不再动弹，我们又凭什么抓住他？水底下的妖魔鬼怪那么多，不打一打，又怎么知道是哪只在作怪？”
“城东这团乱麻错落交织，层层叠叠，看不明白；就是需要一把利剑，斩他个上清下浊，斩他个黑白分明！”
“让我能看看清楚，到底是谁在暗地里搞鬼！”
停顿了片刻，没有听见独眼老鬼的回应，王九七还是没忍住自己的诉说欲，继续说道：“你们几个都不行，你们都太弱，心思也太多，不够纯粹，不够锋利，斩不开这一滩浑水！”
“我又不能亲自出手，我一刀下去，水没了，魑魅魍魉全都偃旗息鼓，根本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面对这么明显的炫耀，独眼老鬼依然保持着沉默，他很清楚王九七在等着他说些什么羡慕或者夸赞的话，但是他也很清楚自家老大的性格，他一捧，恐怕这场对话就再也停不下来。
可独眼老鬼的沉默，并没有影响到王九七的表达欲望，没有人捧，他也能自己说。
“许哲的这把剑最好！”
“够快，也够利！”
王九七看着茅草屋前的许哲，目光深邃：“如果有充足的时间，当然可以让你们慢慢的查，但是一场风暴已经从红花宴上开始，因为许晟的死，许远山已经疯了！”
“查不出凶手，许远山就把矛头指向了王家，光昨天晚上，许家和王家的冲突就超过了三十起，在城北和城南造成了六千多户百姓的死伤！”
“财产损失不计其数，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王九七用平静的声音说着一些惊心的数据：“而且，很快，很快玉京城的那个人，就要来了，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青瑶这场动荡，和那件事有关。”
……
许哲提着高堂一路疾驰，后面黑水堂的一群帮众面面相窥，却是没有一个人敢跟上去！
县衙，城防军和六扇门的衙门都在青瑶城的城中心，但是大狱却出奇地设在了城西。
许哲便将高堂带到了这处大狱，和已经在此处的柯北汇合，并且把高堂关入了大狱最里面的一处单独的房间。
高堂被头朝下，倒掉在一个十字架上，两手两腿全部被绑死，摆成了一个大大的大字！
房间的墙上，桌上，摆着挂着斧钺、刀、锯、钻、凿、鞭、杖等各式各样的刑具，地面上架着一个炭烧的火盆，火盆里摆着的是已经烧红了的烙铁，还有一个水桶，却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
“你们之前审讯的时候，都有些什么刑罚？”
许哲也不理会被绑在那里的高堂，反而有些好奇地问柯北。
柯北则一本正经地开口介绍道：“贞观律上所记载的刑罚，基本上只有五种，笞刑、杖刑、徒刑、流刑和死刑，无法就是鞭，杖，监禁，流放和杀头而已，但实际上审讯刑罚五花八门，有很大的随意性。”
“比如墨刑，是往犯人的脸上刺字；劓刑，割掉鼻子；宫刑阉割；刖刑断足。”
“还有这个烙铁，是直接按在犯人的身上，用高温把那块皮肉烧熟烧焦，让犯人闻到自己肉的香味儿，不过我最喜欢的就是水刑！”
柯北走到水桶前，从里面拿出一块湿布子来：“这种刑罚，还是过去掌令大人传下来的，把犯人像这样倒吊着绑在这里，把这块湿布盖在他的脸上！”
“让他没有办法呼吸，这样犯人就会忍不住，大口大口地用力呼吸吞咽，这个时候如果再往这块布上，就会有大量的水灌进他的鼻子里。”
“这个时候，犯人一般会呕吐，咳嗽，甚至屎尿横流！”
柯北说着竟然露出来一丝笑容：“按照我的经验，遭受水刑的人，一般在半柱香的时间以内，就会招供！”
许哲听完，走过去，直接把柯北手中的湿毛巾拿过去，不等他说话，便盖在了高堂的脸上！
高堂尚未的声响，直接便被湿毛巾盖了下去，盖完许哲便一手提过那桶水往毛巾上浇了上去！
自从在茅草屋前看到那个被扯得衣不遮体，骨瘦如柴的妇女，看见壮汉一脚把她踹开时的样子，还有那个女人跪在自己面前恳求救救她的儿子的样子。
许哲的心底就开始，压着一团火焰，这团火焰和他心里原本就存在的，对许家的那份怒火融合在一起。
越烧越旺！
尽管一剑杀了那个壮汉，之后更杀了不少人，但那些血却没有洗刷掉他心里的愤怒，那团火焰也没有消融半点。
所以，
他找来了这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