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都是成年人了
回到小区已经是深夜,宋海言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老旧的筒子楼,墙上的感应灯坏了,狭窄的楼梯间忽明忽暗。
半年前他搬来这个城市,为了选个离学校近的房子,就多花了一千块租下这个老破小的学区房。
出租屋里漆黑一片,他打开灯,看见一个稚嫩身影躺在沙发上。
宋海言放下公文包,来到沙发坐下,轻声道:“夏夏,你怎么在沙发上睡觉?”
夏夏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说:“爸爸,你回来啦。”
宋海言拨开她的额发,“爸爸不是说了吗,今晚要很晚才能回家,让你不用等我了。”
夏夏小声说:“爸爸不在,我一个人在家里很害怕。”
宋海言看着怀里的夏夏,心里很内疚,他抱起夏夏来到房间,把她放在小床上,盖好被子。
夏夏闻到宋海言身上的酒味,眨了眨眼,“爸爸,你喝酒了吗?”
宋海言点点头,“喝了一点。”
夏夏嘟起嘴抱怨,“好臭。”
宋海言闻了闻领子,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他讪讪笑了笑,“爸爸以后会少喝的。”
夏夏睫毛扑闪,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真的吗?”
宋海言点点头,“真的。”
夏夏从被子里伸出小小的尾指,“骗人是小狗。”
两人拉钩,宋海言摸了摸她的头,“睡吧。”
宋夏夏点点头,听话地闭上眼。
宋海言坐在床边,一直等到夏夏入睡,他起身离开房间,来到厨房倒水喝,冰凉的水依旧压不住内心汹涌的风暴。
他脑中满是任越那张脸,六年不见,任越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比以前看起来更成熟了,有种领导者的风范。
如果不是这次宋海言为了给夏夏换学校,他就不会回到这个地方,更不会和任越碰面。
宋海言想到在洗手间里任越说的话,脑中不受控制浮现起那晚的事。
六年前,任越所读的管理系主办了六系联合舞会,宋海言作为他的好朋友,也应邀参加了。
他在学校唯一的熟人就是任越,任越也知道他不擅长交际,就带着他吃喝玩乐。
两人都喝了酒,宋海言酒量差,几杯下肚就撑不住了,扯着任越的衣角让他带自己去休息。
任越开车把宋海言送回职工宿舍。
迷迷糊糊间,宋海言梦到有人脱掉他的裤子,抬高他的双腿,进入了他。
那痛觉太真实了,他困得睁不开眼,只能随着粗暴又激烈的动作沉浮,半梦半醒地坠入情欲的漩涡之中。
宋海言醒来时,地上都是散落的衣服,他浑身赤裸躺在床上,身上的青紫痕迹触目惊心,腿间有种异样的疼痛。
而他身旁,正躺着赤身裸体的任越。
宋海言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住了,就在他慌张无措时,任越醒了。
宋海言紧张地问:“为什么我们会”
任越轻描淡写地说:“我们喝醉了,不小心就做了。”
“可是”
任越面无表情地打断道:“如果我没醉,怎么可能会上一个年级比我还大的男人?”
后来,宋海言一直忘不了任越说的那句话,他淡定地站在床边穿衣服,边系衬衫扣子边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应该懂吧?”
宋海言怔了怔,视线顿时变得模糊了,他什么也没说,轻轻点了点头。
他的性格一向很软弱,就算吃了亏也不敢争论,只能咽进肚子里。
这件事好像昨天才发生,任越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宋海言都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任越的脸上只有嘲讽和不屑。
这天晚上,宋海言失眠了。
第二天清晨,他早早起床,去厨房做早餐。
夏夏从小挑嘴,所以宋海言特意在网上学了很多食谱,每天都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什么动物包子,小兔子甜甜圈,时下热门的餐点他都会做。
在厨房忙活了一个小时,宋海言把早餐准备好,去房间喊夏夏起床。
难得周末,夏夏少见的赖床,躲在被窝里不肯起来,“爸爸,我想再睡一会儿。”
宋海言摸了摸夏夏柔软乌黑的头发,耐心地说:“你不是说今天要去书店买书
吗?”
被子里立刻探出了一颗小脑袋瓜。
好不容易把夏夏哄好,宋海言带她到洗手间刷牙洗脸,站在镜子前给她扎辫子。
这些年宋海言独自照顾夏夏,上到缝补衣服,下到编发花样,什么都学,可以说是全能奶爸。
头发扎好了,宋海言又去房间给夏夏找衣服,小女孩的衣柜里堆满了漂亮的小裙子。
相比之下,宋海言的衣柜就简单多了,大部分都是上班的工作西装,只有几件平时穿的休闲服,他的钱都花在了夏夏身上。
吃完早餐后,宋海言带夏夏去了家附近的书店。
来到儿童阅读区,他很快找到了夏夏要的《鸭子骑车记》。
夏夏小跑过来,手里拿着其它绘本,问道:“爸爸,我可以在这里看一会儿书吗?”
宋海言笑了笑,“你喜欢的话我们就一起买下来吧。”
夏夏摇摇头,“爸爸,我在这里看就好了。”
夏夏一向很懂事,她知道宋海言赚钱辛苦,很少开口要钱,看到喜欢的玩具都不舍得买。
宋海言就陪着夏夏坐在角落看书,他拿了本《红楼梦》,看得入神。
宋海言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直到踏入社会,才接触到课本上的知识。
所以每次陪夏夏来书店,他也会一起坐下来看书,多补充点知识。
一转眼到了傍晚,太阳落山。
宋海言带着夏夏去前台买单,前面是一家人正在排队,小男孩怀里抱着几本书,正窝在父母怀里撒娇。
“妈妈,待会我要吃天津小笼包。”
“乖,奶奶在家里做好饭了,我们回家吃饭。”
小男孩大声耍赖,胖乎乎的身体左右扭动,“我不,我就要吃小笼包。”
“好,买买买,我的小祖宗,你小点声。”女人宠溺地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
夏夏看见这一幕,眼里流露出了羡慕的光芒,她咬紧了嘴唇,把怀里的书抱得很紧。
宋海言见夏夏的表情有些失落,疑惑道:“夏夏,怎么了?”
夏夏摇了摇头,不说话。
宋海言有点担心,弯腰问:“是哪里不舒服吗?”
夏夏抬头看他,懵懂的眼神里带着迟疑,支支吾吾地问:“爸爸,妈妈呢?”
宋海言表情一僵。
夏夏眼圈红红的,嘟着嘴,委屈地说:“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我就没有?”
这是她懂事以来第一次问起妈妈,宋海言不知道怎么回答,无措道:“夏夏………”
夏夏抬头看着宋海言,眼里有泪花打转,“妈妈不要我们了吗?”
她鼻尖发红,带着哭腔说:“班上有个同学的妈妈也不要他了,他和我一样,只和爸爸一起生活。”
宋海言强忍着酸涩的泪意,蹲下身,摸了摸夏夏的脑袋,“妈妈………妈妈有自己的生活,夏夏和爸爸也能生活得很好的,对不对?”
夏夏眼泪要掉不掉,看起来可怜极了,“那妈妈再也不回来了吗?”
宋海言深吸了好几口气,点点头。
夏夏伤心坏了,握紧了小拳头,赌气地说:“那我也不要妈妈了,妈妈是个大坏蛋,我只要爸爸就够了。”
宋海言抱紧了夏夏,把脸埋进她的肩膀,呼吸有些颤抖。
他从来不敢告诉女儿,他就是“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