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医院打架罚款五万
这只尸煞脸上不长绒毛,在被彻底激怒之前甚至保有极高的神智和思考,以至于虞月半接触了其这么多天都没有发现他不是活物。
其实南半见完全可以放任不管,只是想到尸煞大哥身边纠缠着的两只怨灵凄惨地模样,这样残忍的手段他曾经在风缙云身上见识过,导致他突然生出一个非常离谱的想法来。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可以影响玄学界有名的四个家族,让他们联手去杀一个风家最后的独苗,在任何官方平台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制造出这么一个凶残尸煞。
那他得多可怕呢?
一种被人算计的恶寒与不爽在心里发酵,黑发青年嘴角勾着冰冷的笑意,身姿灵活地躲避尸煞的攻击。
他现在一身病号服,什么攻击的物件都没有,毛笔和黄符都是昨天从野鸡道士身上顺的,都是普通的毛笔和黄纸罢了,只能勉强起点威慑作用。
“你再厉害,拿着这些过家家的玩意也赢不了我。”尸煞大哥手上的指甲已经长出了十厘米长,黑得发亮,一看就不能沾肉,不然得玩完。
南半见仍然笑着,还有点游刃有余,“话不能这么说,你现在伤到我对你没有好处,把我惹急了一会你可连逃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尸煞却不以为然,越发狠厉起来。
“嘿,你这人,不是还能说话的吗,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了!”虞月半本想偷溜出去给他南哥把装备拿来,可那尸煞有意无意地拦在门口,这里是三楼他又不可能翻窗跳出去。
普通的黄纸和墨水画成的符箓对这只凶煞作用不大,看似两人势均力敌,然而肉体凡胎的南半见始终要略逊一筹。
眼看那只黑漆漆的爪子就要抓到人了,虞月半身体一动就要扑上去给南半见挡下。
“哎呦!”一张黄纸扑面而来,小胖子顿时没法视物,左脚绊右脚摔了个狗啃泥。
虞月半慌忙掀开黄符去看。
黑发青年长身玉立,白皙手指松松拎着一支狼毫毛笔,姿态松散随意。
毛笔尖端虚空漂浮着黑色字符,充满了神秘气息。
青年对面的尸煞十指皆被卡在字符之中,任他如何用力都拔不出分毫。
“最后问你一句,”青年掀开眼皮,漆黑的眸子里宛如装着宇宙黑洞,冷漠无差别地吞噬着一切光源,“为我所用,之后得我超度。”
“还是就此,灰飞烟灭。”
尸煞被这一眼看得悚然,心下升起畏惧之情,自他作为尸煞醒来的那天起就再没体验过如此丰富的感情了。
他不想成为这个人的工具,也不想灰飞烟灭。
大哥当机立断折了自己十根漆黑的指甲,转身就要翻窗出去。
“虚胖,关窗。”南半见并不意外,轻声吩咐道。
虞月半离窗户更近,一轱辘站起来就把窗户关上了。
明明是透明的玻璃窗,房间里却在窗户被关上的瞬间漆黑如夜,头顶的白炽灯不稳定地闪烁起来,最后变成绿幽幽的颜色。
“说起来我很好奇一件事,”南半见转过身,字符上的十根黑指甲如利刃一般掉落在地上,砸出乒乓之声,“你已经是尸煞了,怎么会看不见你的老婆孩子?”
一阵强大的煞气闷头砸到尸煞大哥头上,压得他躬身抵抗,眼中暴虐杀意褪去,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尸煞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黑发青年脚底的影子,面前的青年无论是身体还是气息都是一个完全的人类,可是……可是人类如何能将煞气动用至如此强劲的地步!
“是有什么东西,蒙蔽了你的眼睛吗?”黑发青年微笑着靠近他,用手中毛笔轻轻点在其眉心。
“我很好奇,让我看看?”
这架势,好像是要将尸煞的脑子给剖开,给大哥吓得剧烈挣扎起来。
虞月半趴在墙上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表哥好帅,但是好凶,好害怕,好激动,呜呜呜……
狼毫毛笔在眼周书写着什么,其温度比他这个尸煞还要低,冰得大哥一阵瑟缩。
最后一笔拉长至大哥的耳朵,毛笔的触感离开的同时,大哥听见那让他日思夜想的他妻子的声音。
她说:“下地狱吧。”
——
大哥是一位黑手党成员,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恐吓和打架。
那天他刚好解决掉一个硬骨头,那人的爹欠了钱还不起就跳楼了,咬死不接受父债子偿,然后他们就带人准备教训一顿,谁知道这人居然也有点门路,找了另一帮黑社会来当打手。
两伙人打成一团双方都损失惨重,不过他们这边还是讨到点好处。
大哥把从那小子身上扒下来的圆盘子交了上去,上面说这也算是个古董,勉强可以顶那小子家里欠的一半。
又派人去威胁了那小子一顿,叫他从家里再找两个古董来就给他勾了债。
那小子当时脸色铁青,不过他们也没管,这种被老子拖了后腿的后生他们见多了,前面骨头再硬后面都得服。
夜里大哥正要回家,拐角突然撞上来一个女的,给他伤口撞开了,疼的哎呀咧嘴地要打人。
“大哥、大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女人柔柔弱弱一小只,提起来根本不费力,被他这一手吓得脸色煞白。
他凑近瞧了两眼,发现这女的还挺好看,本着怜香惜玉的心情,他也就把人放开了。
“大哥你伤口裂了,要不我送您去医院吧!”女人一看他胸前的绷带血糊滋啦的,害怕中带上点愧疚。
身上的伤可见不得公立医院的医生,他摆摆手让她别管自己。
女人却非要让他在这里等着,她家里有医药箱。
大哥拗不过她,又不打女人,只好捂着伤口坐下了,“快点去,磨磨唧唧,娘们就是烦。”
她小跑着回去,又小跑着回来,手里拿着的医药箱也是小小的一个。
“你家住这附近?”大哥问到,他刚才看见这女人跑回去的方向刚好和他家在同一方向。
“是的,我最近刚搬来。”她说。
他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有人搬进来,不过也是,他长期在外面跑,总是五六天都不回家,哪知道什么时候搬来新邻居呢。
女人给他处理好伤口,道了别又急匆匆走了。
大哥看着她放在绿化带里的医药箱,想了想还是没把人叫住问名字。
之后大哥又是好长一段时间没回家,他再回来时家门口站着那个给他处理过伤口的女人。
“你在这做什么?”大哥觉得很奇怪,警惕之下语气格外严肃。
她似乎也知道自己此时的行径相当可疑,尽可能用诚恳的目光看着他,“大哥你别误会,我今天回家有人在门口放了盒子,盒子上贴了纸条说这是给306户的,但是我家在四楼,想着可能是别人放错了我就下来还东西。”
看着她紧张地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的样子,男人突然害怕那盒子里是什么断胳膊断手,她要是真的打开了估计会被吓到哭出来吧?
“放那里吧,谢谢你了。”大哥没急着上前,想了想决定约人出去吃饭,“为了表达谢意,我请你吃饭吧。”
女人显然不太敢拒绝,也就应下了。
之后大哥总会在家附近看到她的身影,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总是能精准捕捉到女人。
就像是一眼在人群中看见自己的爱人一样。
上次的盒子里是个古董,想必是那个硬骨头的小子送来的,他可能被这小子调查了,但是大哥并不在意,他最近不太想搬家。
奇怪,他为什么会不想搬家?
“罗哥?”女人温柔的呼唤声将他从思绪中唤回,他回过神来,正好撞进她那双柔情似水的杏眼里。
她真的是个很温婉的女子,又比旁人更勇敢些。
“在想什么呢?”
男人咧嘴一笑,他们相识也有几个月了,想普通邻居一样偶尔一起吃顿饭,相互之间遇到了打打招呼,唠唠家常。
虽然大哥的家常不能跟他唠,但是他也会挑一些今天收债听到的八卦说。
“我在想以后定居在这里也不错。”他吃了口菜,叫店家上两瓶啤酒。
“好呀,这里有什么不好的,交通又方便房租也不贵,正合适呢。”女人笑颜如花,同桌子对面的彪形大汉形成鲜明的对比。
大哥的视线不自觉扫过女人手指上的婚戒,是挺好的,要是还能娶一个像她这样温柔善良的老婆就更好了。
女人是上周刚结婚的,大哥还去吃了酒,酒席上他往那一坐满桌人大气都不敢出,酒过三巡才发觉这大哥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可怕。
亲戚朋友们都很感谢大哥能照顾女人,因为她是自己一个人来到大城市打拼的,努力工作想把老家的父母也接过来,在认识大哥之前因为本身漂亮的外表和温软的性格经常被人骚扰。
自从发现女人身边多了这位大哥之后都不敢上前了。
她的丈夫是个很斯文的人,一身的书卷气,刚开始见到大哥也是吓得脸色煞白,却还是努力地把她往自己身后拉。
他和她很般配,就像那什么……金童玉女。
大哥也把人当成了自己的妹妹和妹夫,酒喝多了还跟人家男方说要是对女人不好他一拳打得他满地找牙。
一切都是完美的。
男人吃完了这顿饭之后又和女人聊了一会,最后拎着外套准备走。
“路上小心。”她说。
这次的目标仍然是上次那个玩古董的小子,不过几次被围堵之后他似乎成长了很多,使了很多莫名其妙的阴招,他们一帮人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通通中了招。
男人吸入了大量的致幻药物,在药效过去之前他最好哪里都不要去。
他的脑袋很沉,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坐在马路边,耳畔都是嘈杂刺耳的呼啸声,闹得他恨不得把自己打晕过去。
这种混乱持续了很久,然后他眼前出现一片白色,然后好像有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他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他只知道当他醒来的时候,身边躺着一个女人。
那个叫他罗哥的女人。
男人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的,女人似乎被折腾得过了头,这么大的动静都没醒来,身上满是淤青,很明显的,是……
他不敢细想,转头去看房间。
这个房间里更加惨烈。
到处都是挣扎打砸的痕迹,除此之外还有……
女人丈夫躺在血泊中的尸体。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又是怎么到的警察局,他向警察自首,陈述自己的罪过。
通过他警察抽丝剥茧也找到了他背后的势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案子太大了,等到他被拉出去枪毙的那天,女人抱着一个女孩来看他被处刑。
曾经温柔的她现在被仇恨折磨得不成人样,漂亮的眼睛里全是愤恨。
在吃枪子的最后一瞬间,他想的居然是对方今天扎了头发,用的蓝色的头绳,她女儿头上的蝴蝶结也很可爱……
可惜……他毁了她的人生。
——
“啊,看你一脸痛苦的表情,应该是想起来了什么?”青年的声音很清爽,总是会让人联想到温暖的阳光,只是他说这句话的氛围只让大哥觉得他骨子里其实是个冷血动物。
“不如跟我说说?”
尸煞嘲讽地笑起来,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黑发青年,“说个屁。”
“没关系,她们会告诉我。”南半见无所谓地耸肩,从他身后飘出一直焦黑的怨灵,她小腿上沾黏的大团黑色缓慢地撕裂、分离,最终落地形成一个小孩的模样。
“哦,忘记告诉你了。”南半见晃了晃手里的毛笔,“就在大哥你愣神的那段时间,我跟这位女士签订了鬼契,所以现在我知道她生前的一切。”
这句话就像是扯掉了最后一层遮羞布,所有的肮脏与不堪都赤果果地展现在别人面前,这跟扒了他的裤子让他当众裸奔没有什么区别。
尸煞低下头,一张死人脸青红交加,显得更加诡异起来。
这画面简直不要太惊悚。
“不想说话也没关系,你也没有机会向我投诚了。”南半见手中毛笔一转,扭曲可怖的两只怨灵显现出自己原本的样貌。
一个漂亮的女人,和相当可爱的孩子。
“我乖巧可爱的新鬼将说,希望你灰飞烟灭。”青年说着,双手十指交叠盘扣,掐出一个法印,“所以,麻烦你再死一次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