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现身
变故来的太过突然,从南半见踏进这间屋子到发觉自己被未知存在囚禁不过短短五分钟,对方暂时也没有要伤害他的打算。
只是将青年困在这里,然后用他的声音去诱导外面的人,看着青年在屋里无能为力的样子。
实在是很恶劣。
南半见站在别墅二楼窗前,脸色阴沉发黑。
几个彪形大汉挖一棵树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很快那棵树就倒了,从南半见的位置可以清晰地看到桃树下面猩红的泥土,那颜色极深,看得周围几个汉子都连连后退。
他们交谈的声音也被那个恶劣的东西传了过来。
“这泥巴一股血腥味,下面不会是埋了人吧?”
“血迹看起来还是新的,不该啊,刚才过来得时候这周围的土都没有被动过的样子。”
“是那个吧?要不再问问屋里的大师?”
几个人商量着,先去请示了陈先生,然后又问了行之,最后走过来七嘴八舌地交代着。
“大师”说:“继续挖。”
南半见后槽牙都要要碎了,他的目光落在南行之身上。
道袍青年皱着眉毛,似乎是察觉出一点不对劲,可是他对于南半见的信任又让他把那点疑惑给抛在脑后了。
行之旁边站着的是陈家小孩的生魂,他扯着行之的道袍,很听话地跟着人。
眼看着一群人又跑去尽心尽力挖土,南半见气笑了,“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树底下有什么好东西在等着他们,嗯?”
那东西不说话,屋子里透着诡异的安静。
黑发青年倒也不急,他故意把背包留给行之,就是因为自己有在里面留一些保命的东西,那桃树底下要是真有什么鬼东西也伤他们不得。
行之是个聪明人,如果南半见真的被困在这里了,他也会先把生魂给送回去再回南家找人想办法把南半见救出去。
想通了一些,南半见心里这口气也顺了许多,干脆双手抱胸看着他们挖土。
屋子里很阴冷,好在南半见耐受性强,也很会无视一些企图骚扰他的阴气怨念集合物。
血色的泥土一铲又一铲,陈先生的脸色也越来越黑,越来越凝重,抱着手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
行之心里越来越慌,频繁地回头去看别墅。
他心里有种预感,自从半见师兄进入别墅之后跟他们说话的可能不是人,但是这土他们必须得挖,他不敢保证不照做的话会发生什么,但是……
道袍青年回头去看那逐渐堆高的红土。
这树底下的东西绝对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处理的。
一边思考着,他一边翻起背包来,半见师兄没有把包带进去,那么只有一个原因——这个包其实是给他们准备的。
果不其然,行之从包里翻出来很多符咒,都是镇魂保命的东西,还有一捆朱砂绳,一小瓶黑狗血。
行之把护身符分给了在场所有人,自己捏着黑狗血的瓶盖随时准备坑里面要是冒出来个鬼东西他就浇对方个狗血淋头!
桃树下的坑已经有五六米深了,越发不见泥土,尽是鲜血,几个大汉看得汗毛倒立,挥铲子的力气都有点虚。
“咚!嘎吱——”其中一人感觉到铲子撞上了什么硬物,接着便顺着往下划了一道,发出让人牙酸的摩擦声。
几个人围着那一块挖了几铲子,然后发出尖叫声。
血红的深坑里露出一颗头颅,面上因为不怎么温柔的挖掘而被铲出两道伤口本就狰狞的面容变得更加残破不堪。
饶是头颅已经不忍直视,南半见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谁的头。
何家的大当家,何则。
几乎是出土的一瞬间,周围人四散而逃。
行之拉着陈先生说了什么,又朝自己被什么东西抓着的衣摆看了一眼,两人最后离开这里。
不过两分钟,这个别墅里就只剩下南半见一个人。
远远望着那颗头颅,南半见半垂着眼眸,心里任然抱有一丝侥幸。
何家是昨晚没的,陈家也是昨晚才出的事,怎么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往返城市的对角线,还无声无息把头埋的这么深……
真是如此吗?南半见失笑,他编不下去了,他没法骗过自己,他知道风缙云一定能做到,因为这件事换做是他南半见来,也一样可以做到。
风缙云可能真的成了恶鬼,他杀何家大当家未必是在昨天,毕竟南半见只有今天早晨看到了全军覆没的残局罢了,具体是什么情况他根本不清楚,再加上那棺材里无法压制的煞气,基本上可以肯定风缙云手里有何家一家子的人命。
无论恶鬼还是尸煞,在其杀人之前都还有回旋的余地,而一旦沾了人命,失去理智嗜血成性只是时间问题。
最重要的是,这类凶煞最终入不了地府,得不了转世投胎。
怎么办呢……黑发青年完全闭上眼睛,或许他可以把人找到然后签订鬼契,一辈子把风缙云放在身边看着、管着。
除了杀人,他可以给风缙云相对的自由,他也可以亲手帮他复仇,就是不知道风缙云本人愿不愿意受他辖制了。
南半见心里正想的远,一只冰凉的手忽然覆在他眼睛上,青年一个激灵就要后退,却撞到同样冰凉的胸膛里,窗外的天光透过指缝落在他惊讶颤动的黑色眼睛里。
蒙着青年眼睛的恶鬼感受到怀里的人身躯变得僵硬,他另一只手揽着青年的腰,低头附唇在青年耳畔。
“半见,我好想你。”
只这一句,怀中的青年便溃不成军,他的嗓音微微颤抖:“哥……?”
恶鬼用冰凉的脸颊蹭蹭他,“是我。”
南半见紧抿着唇,又闭了闭眼。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去面对变成恶鬼的风缙云,然而现在人就在他身后,他却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眼。
他在害怕。
“半见,你变厉害了。”恶鬼低声呢喃,两人的姿态像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南半见拒绝不了风缙云,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你说。”
身后的恶鬼笑了一下,似乎心情不错,搂着人的手收紧几分。
“我灭不了何则的魂,半见帮哥哥灭了他,好不好?”
一如记忆里那般温柔的嗓音,轻声哄着黑发青年为他做出违背原则的事情。
南半见杀鬼向来有个规矩,无论身前身后,只要是手里没沾人命的鬼,一律只收服不绞杀。
“何则……是杀害你的人其中之一吗?”青年被迫仰着头,他问着身后的恶鬼。
“他不是。”风缙云笑起来,那笑声格外好听,一点没有冤魂恶鬼的阴戾,“可是他参与了分尸,还把我的尸体藏起来了,还用七杀镇魂锁扣在我的胸膛里。”
“好疼好疼,真的好疼,半见。”
七杀镇魂锁,南半见倒是听说过,是何家的镇家之宝,据说是玄学界无限接近神学的物品,任何鬼怪被它锁住之后都会受到七七四十九种酷刑,循环往复,直至消亡。
不过这东西可能对被分尸的风缙云起了反作用,魂魄虽然虚弱但是元不至于磨灭,反而更添憎恨煞气,一朝发作直接灭门。
真是可怕。
南半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劝说风缙云跟自己签契。
“半见,你在想什么?”恶鬼咬住青年圆润的耳垂,语气分辨不出喜怒,“你帮哥哥一个忙,哥哥答应你一个条件,好不好?”
“好。”黑发青年果断应下,风缙云反而怀疑自己是不是给的条件太高了。
不过既然都放出话来了,自然没有反悔的道理。
风缙云将人放开,青年在原地站了一会确认对方没有站在自己身后才转身下楼。
奇怪。风缙云隐匿在暗处,不理解地看着弟弟的背影。南半见明明是很喜欢他的才对,为什么连着两次都不敢看他一眼?
恶鬼的目光落到桃树坑里惨不忍睹的头颅上,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答案。
难不成捉鬼无数的南大师觉得自己哥哥死得太凄惨了现在变成鬼会长得很难看?
凶煞恶鬼白天禁止逞凶,现在的风缙云都能直接跑出来蒙人眼睛了,其凶悍程度可想而知,南半见得把事情办好了争取在风缙云彻底发疯之前把人……把鬼绑起来。
一路小跑到桃树下,近距离观察之后南半见才惊觉这何则脸上的哪里是鲜血,都是血红色的绒毛,这是成尸煞后被人分尸埋土里了,也算是避免尸煞逞凶的法子之一。
南半见从兜里拿出漆黑的桃木钉,冲何家大当家说了句永别。
青年并不觉得抱歉,这人虽然没有直接动手,缺也算是共犯之一。
南半见在关于风缙云的事情上,从来没有原则,唯有底线。
他会把风缙云死死地栓在自己的底线上,让其不得越过分毫。
桃木钉钉下,头颅上满脸的红绒毛迅速退去,只留下一张青白的脸。
青年自内袋中取出一柄匕首,匕首雪光锃亮,上面包裹着天罡正气,青年薄唇一碰,念出咒术:“上呼玉女,收摄不祥。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 ”
话音落下,匕首上金光闪过,轻松刺入头骨,下一刻,头颅灰飞烟灭,南半见这才发现何则被扯出一截的脊椎下面还有一部分空洞。
何则整个人都被竖着埋在六米深的血土之下?
杀这么一只红煞对南半见消耗过于大了,加之这几天心绪波动巨大,休息得也不是很好,顿时整个人脱力地靠在一旁,掏出手机打电话。
陈家小孩的生魂刚回体人就醒了过来,他抓着陈夫人的手,声音嘶哑,艰难开口:“大哥哥……危险……”
行之的小脸刷得白了,整个人都摇晃起来。
完蛋了,他要是陪人出个门把大师兄弄没了……行之不敢想象自己的结局。
就在行之脚步虚浮准备回家搬救兵时,电话响了,他浑身一震接起来,“半见师兄!你没事吧,你在哪里!”
“我在陈家别墅里,过来接我。”青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除此之外一切正常。
行之马上回去同陈先生交流麻烦回去接一下人。
回想起树下的头,陈先生打了个寒颤,还是点头应了。
南家——
虞月半昏昏沉沉地醒来时已经接近下午两点,一出门就看见弟子们行色匆匆格外忙碌,有点张天算来做客那天的势头。
只不过这股势头下尽是低沉的气氛。
“诶,你们在忙什么?”虞月半抬手拦住一位行色匆匆的弟子问到。
那弟子看见是他,叹了口气,四下看了看,示意对方低下头来,用手挡住嘴巴,说:“家主大人不知道从哪里把风师兄的尸体弄回来了,现在就放在门口呢,说要等半见师兄回来看过才让进门,而且我还听说,他好像准备把尸体给半见师兄保管。”
“什么?!”虞月半震惊得差点没控制住声音,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不是,他疯了吧?”
弟子摊开手表示自己不知道,“现在家主正在指绘我们到处挂白绫呢,我还得忙,太久不回去要挨骂了,先走了。”
等到那位弟子走远了,虞月半才稍微缓过来一点神,先给南半见发了个消息,然后赶去前院看情况。
南鑫鹏一定是疯了,居然上赶着刺激南半见。虞月半想着,心里慌得不行。
他南哥要是被气疯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