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祭拜
转过身,阿擅对着一盆面发愁。
等裴宁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把面粉变成了面糊,完全不成形,阿擅两手沾满了面糊,尴尬地笑了笑。
裴宁无奈地抓着他的手,把多余的面糊用筷子拨了下来,又带着他去了井边打水洗手,未老将军一看他的手就抱怨了起来:
“面粉多珍贵,浪费粮食!”
裴宁维护他,“这您就冤枉人了,和面嘛,很正常。”
未老将军哼了一声,“那你最好做好吃点儿,不好吃我可不原谅。”
阿擅担忧,低声问道:“这怎么办?太稀了,再加面?”
“不用,不吃包子了。”
当把羊肉饼端上桌的时候,未老将军已经是饥肠辘辘,也不管好不好吃,直接夹着就往嘴里送,裴宁用干净的筷子压住第二块,让他先把嘴里的吃完再吃。
“吃慢点儿,别噎着。”
阿擅则是笑眯眯地问道:“怎么样?好吃吧,好吃到可以原谅我吗?”
“臭小子,又不是你做的。”
“呐,这盘白菜是我炒的,请您品鉴。”阿擅专门把白菜推到他面前,却遭到质疑:“能吃吗?你认识盐和糖都是什么吗?”
裴宁首先夹了一筷子到自己碗里,配着羊肉饼吃了下去。
“能吃,吃吧。”
未老将军这才安安静静吃完了早饭。
饭后,阿擅洗完了碗,裴宁立马把毛巾递了上去,看他手有些裂纹,在房间里拿了蛇油给他抹上。
阿擅手心痒,心里也痒,低声问她:“你爹娘什么时候回去?”
“年后吧,还要几天,我们后天回城,来得及。”
阿擅痒得实在受不了,从她手里抽出来,自己胡乱揉了揉,把蛇油都抹匀了,裴宁只能无奈地收起了药。
“走吧,去未停邑的墓地上香。”
“老爷子呢?”
“他不去,昨天来的路上说了好久,他不去。”
即使他对未停邑的爱和愧疚已经被放在明面上了,他还是不敢直面曾经的过错,他这一生有太多遗憾和错过,都无法追溯弥补。
这回轮到阿擅叹气了,“好吧。”
清晨的空气格外好,也格外寒冷,阿擅和裴宁穿着斗篷,睫毛上似乎都结了冰霜,一步一步走在树林里,直到一处山清水秀,依山傍水的宝地,一座规整的墓现身眼前,但并不显眼,只是一个小小的坟包。
再往旁边,是未琦的墓,和未停邑的坟比起来显得大了很多,墓前常年有祭品供奉,也有人清扫。
未停邑的身量已经算高的了,只是常年病痛,让他时常弯腰咳嗽,如今再见这座坟包,难免让裴宁有些难过。
阿擅没有说话,默默为他添了些纸钱,也和裴宁一起祭拜了未琦。
阿擅想,今后未二姐姐有未停邑作伴,应当不会孤独了吧。
“阿擅,未停邑这个人…就像这世间的一阵风,一场雨,吹了就是吹了,下了就是下了,没有什么痕迹留下,他离群索居,像一朵蒲公英一样…”
裴宁也加了几片纸钱,看它燃尽,尘烬随风。
“他接手未家产业以来,无骄奢淫逸,无忘本逐末,鸳鸯字号每年都在他阿娘的忌日散粥布施,他兢兢业业数十年,如今却已是一抔尘土。”
“阿擅,听说人死后是有一段时间不会走的,我那时虽然担心你,却不能把未停邑留在街上,我没办法做出两全的决策,所以,对不起,这也是我的错。”
“裴宁…我当时是胡言乱语,你不必在意…”
“不不,”裴宁笑着擦了眼泪站起来,“我没有怪你,也谢谢你,如果不是那次争吵,我也许不会发现,一直停留在过去的人是我,不管是家人,还是什么…”
“如果未停邑还在,他也希望我能向前看吧…”
纸钱见底,寒风依旧烈烈,阿擅陪着裴宁走了一段,这里靠近山谷,有片桃源村,村里有棵往生树,裴宁想去看看,二人也就一路沿着大路走着。
“话说那天我留给你的信,怎么不见回信了?”阿擅没话找话,想到了那天留在鸳鸯楼的信迟迟没有回复,不过后来见到了裴宁,也就没有再多想。
“什么信?”
“留在鸳鸯楼的信,我看到你给我的信,就回了信给你。”
裴宁停下来想了想,无奈地叹口气,又笑着说,“你也有另一处比得过他的地方了。”
还没等阿擅反应过来,天边突然飞来一只黑色鸽子,乍一看以为是乌鸦,阿擅正准备捡石子打下,裴宁已经伸手,让它歇在手腕上,鸽子的脚腕绑着一块布条,裴宁还以为它受伤了,温柔地抚摸着它的羽毛,黑鸽感到十分舒服,闭上眼睛咕咕咕地叫。
阿擅把布条摘了下来,发现它一点儿事都没有,倒是布条上用炭笔写了什么东西,可是阿擅看不懂。
拿到裴宁眼前,她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是十三!他在附近,他还找到了荣德!”
二人不约而同望向不远处的桃源村。
往生树就在村口,远远就看见一棵巨大而茂盛的树木,即使是寒冬也依旧青翠,枝叶繁茂,上面挂满了红绸,虽说是往生树,上面也有祈福姻缘之类的愿望,借天地之力顺遂一生。
裴宁提前准备了几根红绸,写了家人朋友,也写了未老将军,写了很多人,最后两根,她一个写了未停邑,另一个写了阿擅。
“你呢?”
裴宁回头看他,指着其中一条,“写了。”
“那你写了我什么?”
“写你…嘘,不能说!”裴宁拉着阿擅快步离开,“说了就不灵了。”
二人顺着十三给的大致方向,一路走到了村里的深处,偶尔有人在村里的小巷里来来往往,这里没外面那么冷,却还是结了冰,阿擅边走,边伸手从屋檐边拿了一块冰柱给裴宁玩,裴宁笑着:
“我都多大了。”
却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阿擅又摘了一根冰柱拿在手里,他听到了后面一直有人跟着他们,这里的人很奇怪,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会喃喃自语,阿擅听不懂,但愈发警惕。
今天没有带削骨剑,只能拿这些防身。
三,二,一!
阿擅转身朝着那个方向扔了过去,冰柱破空而去,把那人的衣角钉在墙上,那人衣着朴素,只是普通人的长相,与此同时,从小巷各处突然冒出来很多拿着锄头农具的人,凶神恶煞地朝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