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除夕的宴会
既然密山酥被收了，阿擅双手空空，心里十分憋屈，偷偷摘了御花园里的果子藏在衣服里，又摘了几枝梅花拿在手里，常乐看在眼里，却也无可奈何。
幸亏这祖宗今年才回来，不然这二十五年真有罪受的了。
他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来了，尽管今年气氛低沉，但新年的欢乐依旧隐藏在涌动波涛之下，陛下已经坐在了主位，招手让阿擅过去。
阿擅就这样在众人的注视下蹦蹦跳跳地过去了，弦乐声起，陛下甚至为他让了半个位置，阿擅坦然地坐了下来，先是把梅花放在桌上，又从怀里掏出果子，潦草用袖子擦了擦递给陛下，顺便也给自己擦了个。
“哥，甜的，我本来想带密山酥，被常乐没收了。”
众人仍在注视着那个果子，天下之主怎么能吃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况且大宴之上如此不合礼数，礼部尚书像是烫到了屁股，坐立不安，快要按捺不住了，兄弟俩却一口一口吃了起来，虽然比不上珍馐美馔，但却是阿擅给他的，就值得。
“漱宜城守将裴赫到！”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阿擅这才看清跟在裴家夫妇后的一对儿女，慌张间忘记还有一口果子还在嘴里，阿擅一时咽错，呛得阵阵咳嗽，却强行忍着坐端正，陛下一边接受朝贺，一边轻拍着他的背。
裴赫听着隐隐的咳嗽声，也忍着心里的激动，滴水不漏地行礼，朝贺，献礼，做完了这些才抬起头，偷偷看着陛下旁边的阿擅。
果然还是那副模样，和当初在漱宜城下一模一样，但在裴赫眼里却大为不同，当初是青面獠牙的恶魔，如今却是面容俊秀的少年。
几十年前，若不是因为自己，也不会让裴家陷入困境，若不是因为济殿，也不会有现在的裴家。
其余三人也随着他的动作站起身，裴宁一直低着头，没看到他干了什么，却能听到他的咳嗽声，心里隐隐担心——
莫不是落水伤了肺腑？
抬头看去，阿擅却惊慌地扭过了头，几乎要趴在地上，裴宁差点以为他昏了过去，但见陛下只是无奈地对他说了几句话，也就放心了下来。
裴夫人也看向了阿擅，看他虽然脸色涨红，目光却始终投向自己身后，便知他心里也有自家丫头。
罢了，当初虽然他攻袭了漱宜城，但毕竟放了他们完完整整地回去，况且他几十年前护佑百姓平安的功德已经抵过太多，上天会理解的。
只有裴子珏，略微皱眉看着阿擅，像是挑剔，又像是嫌弃。
如果当初他知道裴宁去折木是为了这家伙，说破天也不会带她进去的。
他也知道济殿的赫赫战功，但他实在没办法把济殿和眼前这个少年联系在一起，济殿就应该是廖将军那样，威武又虎虎生风。
他想得入迷，以至于忘记行礼，陛下皱起眉头，礼部尚书都快要拍案跳起，阿擅感觉不妙，故意咳嗽更大声，又重重趴在前面的案头装出一副难受的样子。
啊…好像撞到额头了…
不过幸好，阿擅这么一闹让裴子珏回过神，这才发觉一身冷汗，赶紧跟着跪下行礼，陛下这会儿倒是无心管他了，扶起阿擅查看，顺便挥挥手让他们坐到座位上，裴将军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狠狠踢了裴子珏一脚。
裴家的位置旁边坐着魏成，他本来静静看着阿擅作妖，裴宁坐下以后，又侧目看了几眼，魏醒不满，轻声喊他，“爹。”
“干嘛。”
“你总看人家干嘛？”
“嘿嘿，”魏成凑到他耳边，“看你未来的叔母，我弟妹。”
魏醒也偷偷看了几眼，心里只是想，她也不老啊，怎么配得上我小叔？
随后他又反应过来，不对，他哪有小叔？
阿爹又在胡说八道。
弦乐依旧，舞姬妖娆，槿妃和苏然是最后入场的，如今的苏然身穿锦服，头戴玉冠，看起来倒是人模人样的，槿妃则是雍容华贵，这里没多少人知道她的身份，她又一如多年前一样骄傲地行走在这建康的皇宫里。
对于裴宁来说，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这么近看到晋欢的样子，她长得极为标致，眼角有一颗泪痣，行走间摇曳出风情万种，却又透露出端庄大气。
但她恨这个人，恨她的无情，恨她的美丽，恨她数十年如一日的平静如死水。
就在这时，裴夫人垂眼看向裴将军，只见他不慌不忙喝了杯酒，看到裴夫人看他，疑惑地低声说：“看我干嘛？”
年轻时因为前朝那桩没影的婚约差点害了裴家全家，以至于成了裴赫的心结，所以当晋欢来到裴家的时候，他才会鬼迷心窍，答应她的条件。
“狗改不了吃屎。”裴夫人掐了一把他的胳膊，裴将军无奈地又道了不知道第多少次的歉。
“臣妾拜见陛下。”
槿妃落落大方地行了大礼，苏然显然是被事先叮嘱过，行尸走肉地行了礼，又面无表情地站起身。
“你我一别多少年，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吧，然儿都长这么大了。”
苏然这才抬起头看他，细看起来，五官并不像，一个单一个双，一个薄嘴唇一个厚嘴唇，但走远了看倒是有几分相似。
只是这位陛下对他并无感情，他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
“是，当初臣妾身体抱恙，然儿体弱，所幸漱宜城天灵地秀，这么多静养才终于缓了过来，说起来也要感谢裴将军一家悉心照料，臣妾在此谢过了。”
送过去静养？槿妃在心里冷笑，那分明是想甩掉她，那年言官上了那么多奏折，都被苏慎压下了，只有她自己清楚，表面是静养，实则是送人。
也是，他怎么可能爱上前朝的公主？正如晋欢也不是真心喜欢这对卑贱的兄弟，更别说还杀了前朝皇室四百一十八人。
若不是她命大，又有表兄接应，根本活不到今天。
槿妃心里千回百转，表面还是对着他们道了谢，裴赫站起来，认真地回了礼，两人看起来毫无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