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莫名其妙
裴宁把餐盘放在桌上，扶着阿擅起床，却不小心扯到肩膀的伤口，发出咝的一声，即使这么微小的声音也被阿擅听到，紧张地转过身围着她看：
“你怎么了？是不是昨天伤到了？”
“没事没事，”裴宁后退半步，“只是小伤罢了，处理过了，你先去吃饭。”
“怎么会没事？”阿擅皱眉，想起裴宁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棺椁的样子，“他对你就这么重要？”
此话一出，阿擅愣住了，他不该说这种话的。
“你在说什么？”裴宁也生出不悦。
“没什么。”
裴宁拉住他，不顾自己肩膀的伤，“说清楚！我昨日受伤后赶紧完成葬礼，一心想要找你，你今日就是这么想的？”
阿擅气息急促，红了眼眶，“所以你还是先以他为重？即便他已经死了，我可能还活着的情况下，你依旧把他放在我之前？”
“苏迹！你讲不讲理！我难道把他的棺椁放大街上吗？未将军年纪那么大，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完成丧礼？”裴宁也被他气哭，忍着眼泪质问他。
“是！我自然不讲理！我出身低微，我才不像他一样温文尔雅，他是你的未婚夫，你喜欢他也是应该的！活人终究抵不过死人，那你走吧，何必来找我！”
裴宁又急又气，抓着他的胳膊，“你何必和他比较…”
“我不配和他比吗？”阿擅打断她的话，已然泪盈于睫，眼前的裴宁也变得模糊，他钻心一样的痛，从嘴里变成了刀子说出来。
“我不配和他比吗？啊？裴宁，原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我不配…”
“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难道我就不会难过吗？昨日未停邑才出殡，今日你就要争个高下，到底是谁过分？”她抽噎了起来，却依然倔强地盯着他，想听他解释。
“他已经死了！你何必以身护棺！还不是…”
裴宁没等他说完，抬起手想打他巴掌，但终究舍不得，拿起空了的药碗砸在地上，瓷片四溅，有一片划伤了裴宁的脸旁，留下小小一道伤痕，流下血滴，阿擅心痛，想抬手为她擦去，裴宁却躲过了。
“我曾经跟你说，我对未停邑有过幻想，如今我为他难过也包含这缕情愫，但已经很淡了，无关情爱，人是要向前看的，如果你想不清楚这一点，那也许我们根本就不合适。”
裴宁最后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阿擅连续喊了几声她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头哪怕一眼，顿时心乱如麻。
什么叫不合适？
作为朋友…还是别的意思？
裴宁气冲冲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虞为岷，但正在气头上的她也没注意到他，只有虞为岷一头雾水地进了屋子，看到一地狼藉，诧异地说：
“你们这是做什么？吵架了？这是何必，男子汉，该认错时要低头，别太倔强。”
阿擅坐在床上，若有所思。
话说裴宁一路气愤，走进未府后，未将军假装只是路过，不经意地问她：“你昨天说，去救阿擅，是什么意思？”
未将军昨天忙着杀退刺客，根本没看到阿擅，他长居郊外，自然也不知道他已经回来的事情。
“不知道！没有这个人！”
裴宁气冲冲地关上了门，未将军也不想自讨没趣，走到正堂后把未二十四从房顶上喊了下来，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阿擅？您说济王殿下吗？他是回来了，您那天不是看到了吗？”
未将军恍惚，“真的回来了啊，我以为我眼花了。”
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太子和荣德公主失踪后，虞为岷紧接着听说品黛也失踪了，听说是一个人溜出城的，他已经无暇关心那些了。
皇后听说太子失踪后病倒了，他今天需要赶紧带着一众太医赶往城外聚恩寺。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巧的是，今天也确实下雨了。
“你今天还回来吗？”阿擅送他到门口，吃着一个肉包子说话不清楚，从怀里拿出一叠用油纸包起来的热腾腾的肉包子递给他，“你媳妇做的。”
虞为岷接过去，“不回来了，替我和阿濛说一声。”
“哦…”
阿擅看着虞为岷撑起了伞，穿过雨幕上了马车，马车的轱辘声和青砖雨声相互呼应，阿擅吃完包子，随手在衣服上一擦，他倚靠在门上，抬头看天，想着要不要去未家向裴宁道歉。
犹豫好久，终于决定好了，刚踏出第一步，突然从街尾来了个货郎，因为下雨，街上空荡荡的，青色蓑衣的他穿行在建康街道，口中叫卖着：“竹筒粽子！青色竹筒糯米粽，黄金大枣黑芝麻咯！”
阿擅停下脚步，看着他到了自己面前，喊停他要了一份，货郎帽檐低垂，雨水汇成线滴在地上，“客官有福了，今天还有肉粽，要一份吗？”
“要，包起来，再来一份桂花的。”
“？”货郎虽然有些小小的疑惑，还是给他拿了，粽钱两清后，货郎又欢快地挑着竹担走远了。
阿擅手里拎着两个竹筒，心里清楚是二皇子出事了。
肉粽就是信号。
只是货郎实在没想到他要两份，通常没人吃他的粽子，又不好吃。
阿擅回屋关上门，点上烛火看完筒里的密信就立马烧了，他自己没吃，只留下那份桂花的派人给裴宁送去，只是不知道裴宁坚决不要给扔了出去，未将军心疼粮食重新热了吃，结果刚吃一口脸就黑了，趁着没人偷偷埋了，这都是后话了。
当下阿擅读完信，也撑了把伞找到魏成，疏通关系见二皇子一面。
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下了这么久的雨，天牢一片潮湿，阿擅还是有点儿跛，一瘸一拐到了最里面的位置，看到了风轻云淡的二皇子。
他眼睛上还是蒙着布条，干净精致的轮椅在天牢里有些格格不入，他一下子就猜出来人是阿擅，脸上带着笑意，“小叔，来看我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身上一股肉粽和肉包子的味道。”
……我又不是狗，阿擅无语，左右闻了闻自己的袖子，清了清嗓子，“废话少说，你怎么到这儿了？”
二皇子转动轮椅，面朝他定住，“我有嫌疑啊，自然该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