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夜探虞府
过了一会儿，城中一片玉笛声，阿擅顺着声音就找到了他，在虞家的某处房顶，虞为岷坐在房梁上，孤独地吹着笛子。
阿擅把酒壶扔给他，从袖口掏了很久，掏出两个瓷茶杯，虞为岷本来就双眼湿润，更是让他这个举动笑出了眼泪。
“笑什么？”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喝过酒了。”
“我们有一起喝过酒？”
虞为岷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你们从前都不喜欢我。”
“是哇是哇，看到你，我们三个都会有不好的回忆。”阿擅喝了一口酒。
他买的酒，名为焚情，如果说梁衣酿是最好的酒，那焚情就是最差的酒，不是他故意买，而是这么晚了没有酒家开门了，他只能在门外拿了一壶，放了一两在原地。
“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第一个来找你嘛？”
虞为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想起来几个时辰之前的事情，“我今天在大街上见到你了，你在买密山酥。”
“吃吗？”阿擅从怀里拿出来，只剩一块了，虞为岷向来不吃这种山间野食，此时也拿起最后一块吃了起来。
不错的，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粗糙，这块是龙井味儿，茶叶的香味儿中和了蜂蜜的腻味，虞为岷终于回答了他的问题。
“苏迹，你没人可找了。”
阿擅大笑，“我为什么不去找魏成呢？”
虞为岷微笑：“你猜猜他看到你是什么反应？”说完他却紧接着又叹了口气，“我们都老了，你却还是少年模样。”
阿擅奇怪：“说起来，你不好奇吗？刚才为什么看到我跑了？”
“事事都有定数，你来找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只不过苏迹，你回来，做什么呢？”
月亮高悬，夜里吹来一阵凉风。
阿擅的铃铛响起来。
他站起来，看着皇宫的位置，那里还是灯火通明，“我在这世上，只有一个亲人。”
虞为岷突然觉得心痛，等到感觉到脸颊凉凉的，才知道自己不自觉落下了泪，幸好苏迹也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夫君，这么晚了，你在和谁说话？”
从屋檐下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带着些许的不确定。
“你成亲了？”
“不然我二十五年都做了什么？”虞为岷又对女子回答道：“无事，一个老友，你先去睡吧。”
“好。”
女子的声音不再传来。
“啧啧啧，我还耽误你了。”阿擅揶揄。
“这是我的侧夫人，名叫林濛，见笑了。”
“侧夫人？为什么不是正室？”
虽然当初他们确实不喜欢虞为岷，但不得不承认他是极为规矩极讲究的世家公子，只是侧夫人确实奇怪。
“阿濛本是言家幺女，过继给了言家的四房，随母姓，四房犯了事，托我把阿濛救出来，为其掩护就成亲了，但根据家训只能做侧夫人，我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就是不娶正室。”
“言家？好熟悉，那不是…”
那不是裴宁的外祖家吗？
不对，严格来说是裴夫人的母族。
言家的家主言充，当年在未家军是一等一的斥候，探查敌情，勘察地貌，从无失误。
当时裴家在前朝覆灭后险遭连累，也是言充找到了阿擅，他才会为其求情。
“是谁？”虞为岷没等他回答就自言自语，像是为阿擅介绍，“言充前几年磕到了头，有些忘事了，现在的家主是言斌，也就是言充的大儿子，他的二女言蓁在漱宜城嫁给了裴家独子裴赫，他的三女是从三房的母家抱养的，嫁给了…”虞为岷换了种说法，“三女是如今二皇子和荣德公主已故的母妃言葵。”
“抱养？他们家那么多孩子还抱养什么？”
“为了阿濛。”虞为岷叹了口气，“阿濛走后，言充一直很郁闷，三房的母家有个妾室生了孩子后死了，就把孩子带到了言家，从此就这样一直养着。”
“那言葵又是怎么死的？”
“和她亲生母亲一样，生了荣德以后就死了。”
阿擅长叹了口气。
“女子生育，确是一件险事。”
“所以你对于现在的建康，一件事都不清楚吗？”
“你讲讲。”
“除去刚所说的居住在城外的言家，魏成现在是魏国公，他只娶了一位妻子，叫覃舟舟，生了一儿一女，老大现在十四，叫魏醒，另一个刚出生半个月，叫魏浮。”
阿擅又大笑了起来，“他还真娶上媳妇了？魏成当时总在我耳朵边说一些绝对不会成亲绝对不会生孩子，现在倒好，生了两个。”
笑声过后，阿擅心想，真好啊，他一定遇到了很爱的人。
“廖寒星…可惜了…”
虞为岷猜到了阿擅就是那个突然出现在折木的神秘人，也是他拦截了海捕文书，才没传到建康，因此并没有多说，反而是阿擅主动问道：
“你呢？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太子太傅，每隔一天去为太子讲课，太子是苏慷，你认得吧？”
“苏慷…我想起来了，我走的时候他还是小不点呢，今年他多少岁，二十八？”
“是啊，二十八了，他一直未娶妻，刚刚找到喜欢的人，但是门不当户不对，最近和陛下起了争执。”
“…你们怎么想？”
作为太子，要以江山社稷为重，苏慷这是根本不想当太子啊。
虞为岷左右看了眼，又喝了杯焚情，“陛下是想要未家血脉继承大位的，但既然只有你我二人，我就明说了…”
话虽这么说，他却迟迟犹豫，直到喝完了这壶酒他才开口，“苏迹，苏慷不适合做太子，他也不喜欢这条路，作为臣子，为了辛苦打下的大梁，我不能愚忠到这种地步，所以我私下和二皇子来往，希望…”他不再说了，看着阿擅，希望他能懂。
阿擅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你们会杀了苏慷吗？”
“不会，这是我答应他的条件，你知道当初晋如意怎么坐上皇位的吗？”
阿擅摇头，但他意识到这可能就是谢尽让落平去岁月阁里找的东西。
“他是幺庶子，杀尽了所有兄弟才坐上的皇位。”
一句话让阿擅僵住了。
那一瞬间他脑子里想了很多，最后还是握着虞为岷的胳膊叹了口气：
“所以二皇子不能走这条路是吗？不然会被陛下先杀掉。”
虞为岷点头：“二皇子眼盲心不盲，腿残却能走四方，而且我也有我的私心，在苏越身上，我看到了我自己。”
都是不合时宜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