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故人再见面
五百年前，织霞本是修补一方云彩的仙子，却因等待落平经过而错过降雨，旱死了人间一年收成，无数人颠沛流离，天尊罚她下凡历劫，谢尽为此大闹九重天，却一同被罚。
在人间轮回数百次，直到上一代谢尽把他找了回来。
只是落平想不明白，为什么谢尽的恨意如此浓厚？击杀授礼仙官，和九重天决裂，复活阿擅，却又折磨他。
天尊虽然罚他们历劫，但从未安排至苦至难的命运，织霞每次都是医家独女，为了救治世人疾苦，弥补当年的错误，而谢尽每次都是名门大儒的后代，清心寡欲，被管教指点，以期驱除一身戾气。
只不过六十年前天尊闭关了三十年，直到谢尽受礼才出关，落平又被另一桩事情缠住，忙得不可开交，自然没有注意谢尽最后几世经历了什么。
难道就在这短短三十年间发生了什么吗？
一夜慢慢过去了，天空褪去了暗色，出现了鱼肚白，灿烂的朝霞打在白雪上，阿擅的额角铁青，笔直地跪在门前，周围的雪结了冰碴，他的头发，衣摆也浸在严寒中，风一吹比冰窖还冷。
织霞终于打开了屏风，略过站起身来的谢尽和站在门口的落平，上前扶起阿擅，阿擅顺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左肩的疼痛犹在，他咬着牙，靠墙问道：“她怎么样了？”
“我已经清了她体内的毒素，但她还没醒过来。”
阿擅显然有些焦急，“那为什么还醒不过来？”
织霞摇头，“不是醒不过来，我问你，你们之前有进过什么阵法吗？”
阿擅沉默，“有进过，在折木，有一个溯回阵法，但这和她现在有什么关系？”
“余毒已散，心结难开，苏迹，你还需要入她的梦，解开她的心结。”
阿擅退后了半步，上下打量着她，“你怎么知道我叫苏迹？”
织霞眼神复杂，回头看向谢尽。
谢尽勾唇，对落平抬了抬下巴：“落平大人，不知道我是谁吗？”
没理会他的挑衅，落平只是沉默了很久，终于叹了一口气。
“吾可能知道现在这个谢尽…是谁了。”
他的语气中有着很多情绪，低落，怀旧，感伤，再看向阿擅的眼神明显带着悲悯和无奈。
“是谁？”
“你也认识的。”
“我认识？”
落平张口说出了那个名字，“晋如意。”
晋…晋如意？
阿擅左肩的疼痛又加剧一分：“你没开玩笑？”
落平点头。
和落平刚才一样的沉默之后，阿擅大笑，冷静以后，眼睛有些冷意，“怪不得他那么恨我。”
当年司幽殿。
“晋如意！小爷杀到你大周皇宫，杀到你贪图享乐的司幽殿了！”
接着是一阵猖狂的大笑，外面火光刀声，剑影横飞，晋如意握着玉玺的手一抖，终于还是坚定地落了下去。
明黄的卷轴上，是一个大大的红印。
前朝的大周内侍总管唐梓咬紧了牙，在晋如意给了他一个眼神后开了门，正想怒斥，被阿擅一剑砍断了手臂，血流了一地，阿擅只是蔑了一眼冷笑道：“抬走！”
唐梓忍着剧痛依旧在维护他为之守护的朝代，“乱臣贼子！苏慎也是！你也是！敢伤害陛下，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阿擅又抬剑在他一条大腿上划了一剑，“说我可以，说我哥不行。”回头瞪了一眼，横眉怒斥：“抬走！”
鲜艳的血滴随着搬动越来越远，阿擅也提着剑，一步一步逼近了皇位上的晋如意。
那人依旧一派帝王风景，头顶的龙冠珠链发出夺目的光芒，一身骄傲，如同当年那个刚刚登基的孩童。
“砰！”阿擅一脚踩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嚣张地向前探身，一脸邪气，“晋皇帝，你没想过有今天吧？”
依旧镇定自若，晋如意抬头和他对视。
“大周五百年，先后历经岑，郁，黎，丙，邝五个时期的盛世，拓宽疆土一倍有余，臣民和睦，万世敬仰，我倒要看看你们苏家有什么能耐，能把天下繁荣到什么地步。”
虽然晋如意是个混蛋，但他身上的帝王之气依旧充沛，阿擅有一瞬间被震慑到，之后又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不由得冷笑。
“好啊，好一个臣民和睦。”阿擅把脚从桌子上撤下来，顺便扯掉了晋如意刚写的圣旨，他丝毫不在意，拿了旁边盘子里依旧新鲜的果子在手里把玩。
“若真是君臣相安，臣民和睦，又怎么会引发当年边军暴动？你们大周自己出了蛀虫，却要扣押边军粮饷，你知道那年边军死了多少人吗？三十万！”
阿擅眼睛红了，手掌握紧，鲜红的汁液从他指缝里流了出来，“整整三十万！就算你们大周最乱的时候，边疆连夜打仗也没死过这么多人！三十万同胞兄弟的命，被你们活活压死在了一口粮食上！”
“遍野的饿莩，到处都是死尸，本来我哥一路带着我去打仗，三十万对战十万，能有什么打不过的？但是，全都被你们活活拖累到饿死了！”
捻了捻手指的汁液，冷笑地在晋如意脸上抹了一道，后者知道自己命数将尽，没有说话。
“我哥带着我从地狱爬出来，凭什么不让我们找晋家报仇？”
手上的汁液黏黏糊糊的，阿擅弯下腰捡起圣旨擦了擦手，“该说不说，这圣旨擦手就是舒服，小爷早就想试试。”
“苏迹，你就不看看上面写了什么吗？”晋如意看他一脸不在意，难免觉得暴殄天物，忍不住开口提醒。
“用不着看。”阿擅看都没看，提剑把圣旨砍了个稀碎，“你们大周不复存在，圣旨顶个屁用。”
冰冷的剑刃指着晋如意的喉咙，“下一个，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