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婚礼前夕
接下来的几天，苏迹就像疯了一样，疯狂从镇子上买红纸红布红蜡烛，每天进大营的车都有好几车，守兵都抱怨检查不过来，苏迹笑吟吟给他们包几个大红包，谁也不抱怨了，认认真真不敢懈怠。
苏迹自己列了一人高的单子，一项一项采买准备，魏成在旁边嗑着瓜子，看着他痴迷的样子不由嘲笑：“我以后可不会像你一样，为女人失魂落魄，太丢人了。”
“等你找到媳妇再说吧。”说完就离开了，屁股都没坐到凳子上。
廖寒星则是躺在床上养伤，极其疑惑地问其他人：“你确定你说的是苏迹？会不会有重名？”
相比于他俩，虞为岷则显得忧心忡忡，好几次想要找苏迹都被拒绝了，直到某次在路上迎面相逢，苏迹避无可避，只能上前假装没看到。
虞为岷却拉住了他的袖子：“苏迹，我们需要谈谈。”
苏迹甩开了他的手：“谈什么谈，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和你解释吧。”
“我知道我没有立场跟你说什么，但是苏迹，你是未家军将军，你哥不在，你才应该好好想想，你真的是，因为喜欢才和她成亲的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了解她，了解你自己吗？这是一辈子的事，你不想清楚以后迟早会后悔。”
苏迹冷笑，盯着虞为岷不说话，他手里的剑猛地一闪，削掉虞为岷一缕头发，青丝飘落，落在一片倔强生长的草堆里。
“虞小，不需要我提醒你吧，建康的那些人，不是你藏起来的么？就在去微山的大广全寺里，你该庆幸那座山上安排了那些暗卫。魏成不是一无所获，我也不是傻子，再告诉你一遍，别管我的事，也不许去找她，否则下次就是你的人头。”
苏迹走后，虞为岷才回过神来，一摸后颈，竟然一身冷汗。
他知道，自从苏迹救他回来就知道，未家军没有人喜欢他，他是前朝世家的贵公子，前十八年富贵荣华，而未家军大多是贫苦百姓，受尽苦楚。
他是虞家最小的孩子，却也是唯一的嫡子，所以苏迹他们叫他虞小，明明他比魏成还大一岁。
去微山，大广全寺，是啊，他把前朝的所有人都困在那里，整座山都有暗卫，一只鸟也飞不出，但求未家军能留他们一条命，那是他的手足啊。
那也是建康最高的地方，能看到烧焦的司幽殿，富饶的都城，还有尘封的大周朝…
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营帐里，裴宁正专心绣着盖头，苏迹第一天就买了十种绣样让她挑选，挑完又让她选布料，裴宁本不想这么麻烦，她只是想找个机会让苏迹听听她的解释，却一看到苏迹兴奋到发亮的眼睛，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是多狠心的人，才会浇灭别人的热情啊。
哪怕虚妄。
作为弥补，裴宁重拾不算太好的绣工，一针一线照着绣样缝起来，想来也好笑，自己漱宜城家里放着的盖头还是绣娘缝的，给苏迹的竟然要自己动手。
等到绣完已是夜晚，苏迹端着一盘糖果糕点进来，奇怪的是他以红布遮眼，走得缓慢，裴宁上前扶着他：“干嘛遮着眼睛？”
“成亲前看到对方会不吉利。”
“苏小将军还怕这些？”
“以前我是不信的，说到白头偕老我才信的。”
裴宁的笑僵住了，又庆幸他遮着眼睛，才看不到自己这么难看的表情。
她只能转身揉了揉脸，心里懊恼：为什么要对他这样啊。
醒来以后，阿擅一定恨死她了。
“你来尝尝这个。”
苏迹随意拿起一块，裴宁回过神，赶紧凑过去咬住，因为慌乱，嘴唇又碰到他的指尖，让他心都漏了半拍。
“好吃的，龙井茶味，你也吃一块。”
裴宁捡起一块差不多的递到苏迹嘴边，看他皱起眉头才意识到不对，拿过来剩下半块又咬了一口。
“呸苦的…”裴宁拿着帕子接住扔掉，又递到苏迹下巴处，“你也吐掉。”
没想到他却咽了下去，“苦莲子心做的，吉祥如意。”
裴宁听得心疼，跪坐下来，身体前倾歪头看他，“阿擅，你不必如此的，只是一场仪式而已，以后我们…”
她突然意识到，哪有以后？
等到大婚之夜，她竟然要让苏迹心甘情愿去赴死，太荒谬了，太绝情了。
怎么会想出这种办法呢？
太蠢了。
久久听不到她的下一句话，苏迹犹豫，摸索着她的手，握在手里，放在胸前。
他心里有句话，但不敢说，怕说出来以后她像镜中花水中月一样消失了。
也没有戳穿裴宁的沉默，反而和她聊起了婚礼要用的点心糖果，两人间岁月安好，一直忙碌到了落平所说的第三十天。
必须要动手了。
裴宁坐在镜子前，任由苏迹找来的妆娘为她梳妆打扮，营帐外，平时严肃冷酷的小方奇大营，现在一片张灯结彩，红彩飞扬，霞光照耀着整个营地，到处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苏迹挑的婚服华丽无比，上面缀了九十颗珍珠，用极细的金线缝制，再用银线绣了芙蓉暗纹，布料是姑苏锦缎，头冠更是繁复，裴宁端坐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新娘子，笑一笑，待会郎君就来了。”
裴宁哪里笑得出来，她袖子里藏着一把锃亮又锋利的匕首，要刺入欢喜的郎君的胸膛。
罪恶感慢慢沉重，她手心都在出汗。
幻象终将破灭，她要救的是那个折木阵法里的阿擅，也是小方奇大营里的苏迹。
失败了，就是魂魄泯灭。
她一定要做到。
营地的婚礼并不复杂，苏迹和外面的人喝了几杯酒就回来了，端着饭菜和酒壶，还有两个小小的瓷杯，散发着温热。
“裴宁，饿了吧，先吃饭。”
这样温柔的语气是在阿擅和苏迹身上都没有听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