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虞为岷的担心
直到江影医治完，背着药箱走到大营门口，他才拿出一把匕首，划伤了自己的手心，把血滴在了未家军大营的土地上，转身离开。
“他这是什么意思？”
“江家规矩，医者仁心，但国有分界，为敌人治病要流血，为仇家治病要偿命。”
好奇怪，江影既然这么恨苏迹，到底为什么给他治病。
“你到底说了什么？”
“君子协议，我不会说的。”
“他走远了。”
“那也不会说的，你回去照顾苏迹了，我去校场。”
裴宁喊住他：“你不也一晚上没睡么？不睡会儿吗？”
“寅时而起，戌时而息，规矩不能坏。”
裴宁心想，又是一个怪人。
不过好在苏迹体温慢慢恢复正常，到了中午就醒了，再过半个时辰就生龙活虎，只不过吃不下饭，换了身衣服也去校场了。
裴宁从昨日梦中醒来就在想，要怎么样才能让苏迹心甘情愿赴死呢？直到苏迹迷迷糊糊中喊出她的名字，裴宁才明白苏迹和阿擅本来就是一个人，如果他能明白这是一个幻象，他会愿意醒过来的吧？
只不过这几日苏迹拼了命地操练，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一醒来就往校场跑，半夜回来就睡觉，裴宁实在找不到机会和他说清楚。
直到七天后，魏成带着密山酥从建康回来。
他此次去建康是为了追查前朝余孽，到地方了却断了线索一无所获，心中郁闷得很，到了小方奇第一个见到的就是虞为岷，想到他的身份又皱紧了眉头，看他格外不顺眼。
“喂，拿着，苏迹呢？”
虞为岷侧过身，没有接他的包裹，抬了抬下巴指向帐内。
“你自己看看吧。”
魏成倒也没计较，收回包裹挂在刀鞘上，“神神秘秘的，我还能吃了你？”便往帐里走去。
当苏迹和裴宁欢欢喜喜一起分食密山酥的时候，魏成才觉得不对劲，一拍桌子起身：“你让我大老远给你带过来，就是给她吃？老子还一口都没吃呢，色令智昏！”
裴宁默默递出一块：“你吃不？”
看魏成咬牙，苏迹赶紧拉回她的手，怕魏成一刀砍过来，这只手不断也得折。
正好廖寒星和虞为岷一前一后进来，魏成怒气冲冲指责：“谁让恁俩把她带回来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廖寒星突然被骂，“好好的我又怎么你了？”
虞为岷什么都知道，只是没说话，站在一旁独善其身。
“成天就知道到处留风流债，功夫都不知道落下多少，走，跟我出去比试比试。”
二人推搡着出去了，虞为岷看着还在抢东西吃的苏迹和裴宁，心中又叹了口气。
虽说她不是赵慧慧，但也来路不明，苏迹或许过于放松了。
虞为岷也掀开帘子出去了，裴宁一直都在注意着，此时营帐里只剩他们二人，裴宁侧脸看去，苏迹竟然冒出了淡青色的胡渣，想来是最近过于操劳。
也是时候跟他说清楚了。
“苏迹，你现在开心吗？”
“为什么说这个？”
裴宁盯着他的眼睛，“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你愿意醒过来吗？”
苏迹的嘴角慢慢下落，眼神逐渐冰冷，他继续吃着：“不愿意。”
“这是你的梦…”看他脸色不好，裴宁连忙改口：“如果是你的梦呢？”
“不愿意，你不要说了。”
他继续吃着，却不如刚才的可口了，食不知味。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害怕，这是一场梦，从十岁就开始的梦。
十岁前，他和哥哥相依为命，经历了战乱，饥荒，羞辱，直到十岁的某一天，世界才幡然醒悟，原来还落下了这两个人，仍在苦难中挣扎。
快十年了，十年后的他身居高位，前途大好，依然能记得清吃不饱穿不暖，被人打骂，被人凌辱是什么感觉。
现在有人告诉他这是一场梦，让他如何愿意醒过来？
“阿擅！”
“别胡闹裴宁！”苏迹脱口而出，却意识到不对：“我为什么会记得你叫裴宁？”
她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小名？
“阿擅！醒醒吧，我们说好一起出去的！你听我解释，这是你的梦，你要心甘情愿……”
苏迹一点儿都没听进去，面无表情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打断她的话，“不要以为我没发脾气就是对你好，继续抄你的军法，我说停再停！”
“阿擅！”
裴宁看着苏迹离开，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
他连听一听都不肯，怎么会自愿赴死呢？
凌晨，月上枝头。
苏迹练剑练得浑身是汗，想起白天的话心神不宁，疾步回去，却发现裴宁抄书抄到睡着，他拿来自己的红色斗篷，披在裴宁身上，却没想到把她吵醒了。
裴宁揉揉眼睛，却把墨水抹在了脸上，苏迹拿帕子沾了水，认真地帮她擦干净，裴宁本来还感动着，又见苏迹拿起笔在她脸上飞快画些什么。
“你在干什么？！”裴宁跑到水盆前，只见苏迹写了一个大大的丑字，回头看他已经笑得倒地了。
“你才丑，你个丑八怪。”裴宁也拿起了毛笔，按住苏迹，苏迹自然躲闪，裴宁趁机在他脸上画了一只小王八。
这才对嘛，王八蛋。
“再让我画一个。”苏迹又抢回毛笔，一只手箍住裴宁，她竟然动弹不了，感觉到他在自己脸上又画了朵花，“哇，真是人比花娇啊，裴宁。”说完又在偷笑。
二人滚作一团，玩得不亦乐乎，直到脸上最后一处也没地方才罢手。
“走，我带你泡温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