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山水墨衣和葡萄凉糕
营帐里。
“你还怕别人知道啊?那好啊,你教我打仗,我保证不告诉别人,怎么样?”
爹爹教过裴宁身法,但从不教她排兵布阵,说是如今太平盛世用不到了,但她也是真的想学。
“我怎么相信你?”
裴宁伸出一只手,做拉勾状:“拉勾!”
“幼稚。”但苏迹还是把手放了上去,随着两人大拇指狠狠地按在一起,这个若有似无的仪式终于算是完成了。
裴宁吃饱了饭,伸腿踢了踢苏迹的腰,“喂,给我找身衣服,湿漉漉的,难受死了。”
苏迹饭都吃不香了,“你是侍从我是侍从?你让我给你找衣服?”
说完指着桌上的葡萄,“不新鲜了,你去做成糕点拿来,动作快点儿,中午前啊,我哥要来。”
陛下!不,这时候还是未家军主帅,苏慎。
裴宁毫无异议,拿起葡萄就往外走,倒让苏迹有些不敢相信了,让她留下一半,待裴宁走到门口又让她回来留下一半,说来说去还是不放心,自己跟着她去了伙房。
葡萄凉糕和糯米凉糕差不多是一样的,只不过把葡萄汁加进里面,控制好比例就好,苏迹在旁边看着,又让她做了一锅糯米凉糕,还没放凉就吃了一块,烫得呲牙咧嘴,摸了摸耳垂。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吃甜的吗?”
面对一样的面容,一样的小动作,裴宁一时间分不清眼前是苏迹还是阿擅,下意识问道。
苏迹没在意,只是疑惑地答了一句:“谁说我不喜欢吃甜的,密山酥十天后就到了,到时候分你一块。”
奇怪,裴宁心里想,为什么说的都不一样呢?
但总算过关了,苏迹把装着凉糕的饭盒埋在了最深的雪里,用凉水浇了几遍,结了层薄冰,才满意地回营处理事务。
裴宁困得不行,躺在苏迹床上睡觉,他也不是没有意见,但鉴于是因为自己她才一晚上没睡,也不好意思提出来了。
等到裴宁醒来已经是黄昏了,昨日的雪不下了,反而出现一轮红日,璀璨的霞光印在洁白的雪地上,苏迹穿着水墨锦衣,虔诚地捧着结冰的饭盒,站在风中等待着他唯一的亲人。
大风吹过来,又吹过去,吹散满天彩霞,吹来一树繁星。
还是没有人来。
裴宁走到他身边,为他披上了红色斗篷,才为世界增添一抹亮色。
“你不是说你哥中午就会来吗?”
“他一定是有事绊住了。”
“为什么不能派个人告诉你?”
苏迹沉默,过了一会儿才恶狠狠地把饭盒扔到裴宁怀里:
“要你管。”
自己回到营帐拿了一把软剑,裴宁赶紧上前安抚,没想到苏迹只是带着她去了校练场,四周空旷无人,地上的积雪只剩薄薄一层,苏迹自己舞了一套剑法。
行云流水,又饱含力量感,周围火把照耀,苏迹的山水墨衣如同劲道的一支毛笔,一举一动恰似挥毫洒墨,在地上书写着锦绣丹青,平安扣淡淡的莹色,在夜里如同飞舞的萤火虫,在空中留下一道道痕迹。
裴宁坐在场外的栏杆上,不自觉地低语:“阿擅…”
苏迹顿时僵住,背对着她不敢回头,许久后叹了口气,反手握剑,走到裴宁面前,伸出一只手,准备拉她起来。
“起来,我教你。”
“我不会用剑。”
苏迹把她强拉起来,搂在怀里,一招一式地教她,软剑偶尔如蛇,偶尔如棍,如水,如鞭,裴宁渐渐找到了感觉。
与其说是剑法,不如说是剑舞,优雅中暗藏杀机,破阵,突刺,勾勒,击杀,下腰,甩头,回打…
万般变化,千种姿态,裴宁从没想过软剑能变化出这么多招式。
四周寂静,除了风声就是软剑的破空声,但裴宁似乎还能听到激烈的琵琶曲音,一舞落幕,如同琵琶声落,崩然铿锵。
两人额头有些薄汗,苏迹松开手,擦了擦自己的额头:“会了没有?我只教一遍。”
“会了会了。”裴宁学东西也不比苏迹慢。
“真的?你给我舞一遍。”
他退到栏杆处,打开饭盒边吃边看,裴宁自己拿着软剑,才觉得还是有些分量的。
足够了,裴宁握紧软剑,耳边的琵琶声铮铮欲响,她闭上眼睛快速回想了下,睁开后只剩坚定和希望。
她的身段柔软又不失力道,舞起来和苏迹完全是两种感觉,软剑在她手中乖巧不少,随着主人的心意而动,看着看着,苏迹甚至觉得比自己舞的还好,情不自禁鼓掌喝彩。
“软剑送你了。”
“那你呢?”
“我不需要武器,心之所向,一往无前。”
苏迹捏了一块葡萄凉糕放在裴宁嘴边,她张口咬住,嘴唇接触到苏迹的手指,好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趁裴宁不注意摸了摸耳垂。
她又练了好几遍,直到苏迹吃完了凉糕才回去,但糯米终究黏腻又饱腹,他当天就睡不着了,在床上哼哼唧唧了一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发起高烧,裴宁也不得不在旁边照顾了他一晚上,到后来都有点儿昏昏欲睡了。
“裴宁…”
苏迹烧得意识模糊,下意识喊出她的名字,裴宁顿时惊醒,拍了拍他的脸颊,“阿擅,阿擅…”
可惜他再也没有说话了,陷入了沉睡。
眼看天就要亮了,裴宁失落了一会儿后,也趴在床边睡了一会儿。
巧的是,他们又是虞为岷叫醒的,昨夜他得知苏迹生病,连夜潜入当时还归属徐国的折木把名医之后江影绑了过来。
江影本不愿为苏迹治病,他忠诚于徐国赵氏,对苏迹恨之入骨,但虞为岷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他顿时泄了气,为苏迹扎针医治。
裴宁站在旁边,偷偷问他:“你对他说了什么?”
虞为岷不告诉她:“君子协议,不能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