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归故里家成灰
等杨冰的情绪稍稍平复后，他们起身朝山下走去。
如霜把小半截绳子带走挖坑埋了。不能让人知道这里有人来过，否则，保不准有好奇心太强的人，下去把黑衣人救上来。
这边杨冰还没有完全恢复，智商根本不在线。
也难怪，好不容易有了母亲的消息，听到的却是噩耗，谁都需要一个适应过程。
一路走走停停，快走出黑山岭时，如霜说：“咱们得易容。”
对如霜来说，她是逃婚的，自然不能抛头露面。
对杨冰来说，刚下山就受到频频追杀，究其原因，却是一头雾水。这也太诡异了！不难想象，一旦行踪暴露，杀手便会蜂拥而至。
杨冰隐隐地感觉到，背后有个邪恶的组织在严密地监视自己，随时会对自己下狠手，而自己却不知道他们是谁。
一定是下山寻母这件事会捅破他们的天！所以他们处心积虑，疯狂追杀！
如霜秒变黑风婆，这是她老本行了。她帮杨冰变成老爷爷。这样两个老人结伴，不会引起怀疑。
他们的剑都用布缠了几圈。
前面是青峰岭，山变得清秀起来。
如霜有些饿了，问杨冰，他才想起来折腾了这么久，一直没吃饭。自己光顾着伤心，一点食欲都没有，把这事给忘了，心里一阵愧疚。
两个人一摸口袋，啥也不剩。看来只能采野果吃野菜了。
如霜眼尖，发现那向阳的山坡上，有好多覆盆子。一颗颗小小的红红的果实，在绿叶中探头探脑。如霜像个七八岁小孩似的跑过去便摘。
“啊！”她被刺到了。
原来藤叶上有好多小刺，杨冰忙过来查看，还好，没有见血。
如霜这下子学乖了，手从刺丛中慢慢穿进去，看准红红的果子，轻轻地摘取。然后又轻手轻脚拉过远处的枝条，把果子摘下来，再轻轻地放手。
杨冰也有样学样，帮她一起摘。一会儿就摘了不少。
放几颗在嘴里，甜甜的，还带着一丝丝的酸爽。
他们还采到一些野草莓，两者味道其实差不了多少。
两人恢复了一点体力，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继续往临溪镇走去。
一路上溪水淙淙，杨冰捉了一些虾，放在破瓦罐里煮了吃，非常鲜美。
快日落时分，两人到了临溪镇。临溪镇比起蛇山乡要繁华很多。
临溪镇主要街道有两条。
一条是石街。房舍依山沿溪而建，都是清一色的石材建筑。石板墙壁，石头门框，石条台阶，青石街道，让人惊叹自己是不是被石头鬼骗到这里。
另一条则是木街。都是清一色的木材建筑。木头拼成的墙壁，木头制作的门框，木头充当的柱子，木头做成的床、桌、椅、凳，连房间里的地板也是木板铺成，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木头鬼拐到此处。
从凤凰山上俯视，石街白生生，木街灰蒙蒙。这么说是不是觉得有些单调？不要急，实际上有很多流水绿树飞鸟，这么一来，两条街就都活了。
除了这两条大街之外，还有多条小巷，还有富贵人家的深宅大院，亭台楼阁，绿池水榭。
杨冰和如霜在临溪镇逛了逛，向人打听这打听那的，也没打听到太多重要信息。当询问青莲书院时，有个姓柳的老汉感叹道：“好好的青莲书院，十几年前一夜之间化为灰烬了！”
“您能带我去看看吗？”
“就在前面，你随我来吧。”
两人跟随柳老汉穿过一条小巷，来到一座小山前。一眼望去，断壁残垣，瓦砾成堆，荒草遍地。可以想象，当年青莲书院依山而建，相当兴旺，可惜现在不复存在了。
杨冰俯下身去，捡起一根烧焦的断木，仿佛看到熊熊烈火。
柳老汉告诉他，当年发生了一起奇怪的事件，一批蒙面人在全镇各处抢小孩子，全镇一共七八个小孩被抢。蒙面人心狠手辣，凡是拼死抵抗的家庭房屋都被烧成灰烬。
“山长呢？”杨冰急着问。
“自从那夜之后，山长失踪了，他身负重伤，但找不到他的尸体，他妻子还有孩子都不见了。”
杨冰松了一口气。毕竟父亲还有活着的希望。
“其他家庭呢？还有人住在临溪镇吗？”如霜问道。
“只有我……”
“您孩子也被抢走了？”
“……”柳老汉看来非常痛苦。
“对不起！”如霜不禁同情起来。
“都是我不好！可是我当时害怕！我老婆为了保护孩子被蒙面人杀死了，她的鲜血流了一地。我当时吓傻了，等醒过来，孩子已经被他们抢走了，我不是男人！”柳老汉捶胸顿足，痛不欲生。
“谁都有害怕的时候……”如霜安慰道。
“我女儿叫柳含烟，她当时只有四岁。模样长得挺俊的，可惜他爹是个怂货……”
“难道官府就不管吗？”如霜问。
“官府的人第二天才赶过来，那帮蒙面人早跑了。”
“岂有此理！”杨冰愤怒了。
“县里的捕快都是拿俸禄的，都很惜命，平时抓个小偷还可以，真的遇到土匪，逃得比兔子还快。他们故意晚一点来，写个笔录就可以交差了。”
“太不像话了！”如霜说。
“你还能怎样？县令还因为政绩卓著升任知府了呢！”
“这……”杨冰和如霜互相看了一眼，觉得不可思议。
“上面考查破案率，本县还是最高！”
“这还高？”如霜几乎惊呆了。
“因这一件大案只算一件，他们连破九件盗窃案，张家丢了一只鸡，李家丢了一只鸭，王家丢了一只鹅，赵家丢了一头猪……这九件他给破了。破案率高达九成！”
杨冰目瞪口呆。
“既然知道官府靠不住了，临溪镇只好自己成立了巡逻队，叫捍御者。三人一组，共五组。发现可疑的人，两人上前盘问，另一人警戒，并随时做好发信号准备。一组发出信号，其他四组迅速靠拢，共同御敌。附近群众也会赶来支援。自从成立巡逻队之后，镇里再也没有丢失小孩。”柳老汉说。
“捍御者？这倒是不错的办法。”杨冰道。
“这个组织领头的是谁？”如霜问。
“我……”柳老汉答。
杨冰和如霜吃了一惊。眼前这个软弱的柳老汉，原来是捍御者组织的头领！
“你们不信？”
“不……不是，我们只是没想到，失敬失敬！”
老汉道：“我一般不直接参加常规性的巡逻，但武器采购及其他日常开支由我出，包括负伤队员的医疗费用。”
“还负责疗伤费用？”
“那是自然，英雄受伤，会给家庭带来灭顶之灾，如果不承担治疗费用，那么长此下去，见义勇为的人就会越来越少。”
杨冰顿时对眼前这个柳老汉敬佩有加，也有心加入这个捍御者组织，他把伪装撕开：“不瞒您说，我是山长的孩子杨清歌……”
“哦！若虚兄！你儿子回来了啊！若虚兄！看，小清歌都长这么大了！果然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跟父亲一模一样。”柳老汉又是意外，又是惊喜，上下打量着杨冰，热泪盈眶。
这边如霜也除掉了伪装。一个美到极致的青春少女出现在柳老汉面前。
“你……你这么漂亮！不会是我女儿吧？”柳老汉又一次被惊到了，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我姓月，柳叔叔。”如霜缓缓地轻声告诉他，心里怕他失望。
柳老汉叹了口气，道：“对不起，我太想女儿了！快，回我家去。以前我跟山长关系很好，书院里用的酒都是从我这里买的。走走走，到我家里喝口酒去。”
当下七拐八弯，走了一阵，但路不远，很快就到了。只见庭院深深，酒香四溢，果然酿得好酒。
“这酒叫十里香。是用十几种粗粮配上桂花酿成的，香甜可口，读书人最爱喝。”柳老汉吩咐下人去烧几个菜，一边倒酒。
如霜抿了一口，道：“泉香而酒洌，果然名不虚传。”
柳老汉一边说着，一边由下人换上衣服。这一换衣服，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看上去仪表堂堂，气度不凡。
原来柳老汉名叫柳新泉，是个员外，酿酒经商之余，喜欢与文人墨客交游。黄昏时分，常常穿上农夫的衣服在镇里四处走走，排查可疑人员。
这不，杨冰和如霜一来，就被他盯上了。经过一番考察，他打消了疑虑，把他们带到家里。
“贤侄为何不喝？”柳新泉见杨冰不碰酒杯，便关心地问道。
“不瞒柳叔，家母不久前去世，不便饮酒。”杨冰接着把前面有关经过大致介绍了一下。
“可惜了，当初你父母在临溪镇郎才女貌，是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可惜造化弄人啊……”说着又悲伤起来，望向墙上一幅画。
杨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墙上画的是一名绝色美人，虽然画非彩色，也是恍若仙女。不禁感叹红颜薄命。
两人一起感叹嘘唏，几乎成为忘年之交，可惜杨冰不能喝酒。如霜倒是喝了两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