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黑衣人，请入瓮
杨冰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他们两个人的实力再加几倍都不是黑衣人的对手。
如果可以选择，他肯定一个人出来，让黑衣人痛痛快快地击上一掌，只要能保全霜儿。
比如，他跳出来，人剑合一，旋转着往黑衣人刺去。黑风崖刮起一股风暴，飞沙走石，日月无光。
黑衣人照样来一招雷霆之怒，自己被一股磅礴的力量震荡，再一次跌下黑风谷。
反正死过一回，再来一次，算是故地重游，相当于一张门票在鬼门关玩了两次，值了。
可问题是霜儿不想让自己死，她一定会出来，要买双人票。最后非要落得两个人都死在一块不可。
这边如霜也这么想。所以，她也不能出来。
山林静得可怕。随着时间的推移，危险在迅速增加，而他们什么事都不能做。
等待是一种煎熬。
“嗷呜……呜……”一只山猫的叫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个黑影从树上窜下来，逃走了，还惊起一群大鸟，扑腾着翅膀飞向了远处。
杨冰对这只山猫感激万分。
原来是只野山猫。黑衣人松了一口气，收起了警戒心。他把绳子系在大树上，然后一扬手，全部扔了下去。
绳子在不停地摇晃，下面深不见底，看看都觉得可怕。
随即，黑衣人开始往下爬，他爬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崖底。
如霜和杨冰这才如梦初醒：自己不是来看热闹的！
他们赶紧一个箭步跑出去，把绳子往上拉。
刚才太紧张了，竟然忘了正事！好在还算机灵，现在把绳子拉上来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办法！可是崖顶地滑，一个不小心，杨冰差点就摔了下去。
这一瞬间可谓险象环生。多亏如霜眼明手快，拉住了。
“到树后面来！”如霜道。
对啊，在树后面岂不就安全多了？
他们在树后面揪住绳子拼命往后拉，拉了大约十来米，一股突如其来的重力，差点把他们给拖下悬崖，好在有大树阻挡，才没有出事。
重力没有减轻，很明显，黑衣人抓住绳子了。而且绳子一下一下有节律地晃动，黑衣人应该是借着绳子的拉力，踩着崖壁往上攀爬。
“拉住，我去看看。”如霜说着就上前探看。只见黑衣人竟已经到了半山腰了。
一道清光闪过，青霜剑击向岩石，火花四射。
“啊……”山谷响起一声长长的惨呼，久久回荡。
“啪……”落水声响起。
黑衣人的运气不错，落到了水里。如果他摔在岩石上，整个武林都会拍手庆祝。可惜有时候，坏人冥冥之中，也有上天护佑，实在是没有办法。
杨冰赶紧把如霜拉回来，他不能让黑衣人看见如霜，否则她就多一分危险。然后，他们靠着大树喘气。
两个人快要虚脱了。
刚刚几分钟内，一慌张，出了多少错！谁说急中生智，急中生笨好不好？
坐了许久，阳光加上呼呼的山风，两人的衣服完全干了。
“你是怎么掉下去的？”杨冰好奇地问。这个问题早就该问了，不知怎么的，就一直拖到现在。
“我是自己爬进去的。”月如霜答。
“什么？”杨冰当然不信。
“骗你是小狗。”
“你本来就是小狗，我受你骗还少吗？”杨冰想起她挥青霜剑要帮人“自宫”的事，不由得暗自嘲笑了一下自己。我咋那么傻，实在是臭大了。可别说出去。
如霜说：“去年，我离家出走，跑到黑风山。”
“你小小年纪就敢离家出走？”杨冰越发好奇了。
“我爹强迫我嫁给一个我讨厌的人。叫尹以诺，是个花花公子。”
“师父说起过，有个姓尹的采花贼。用的武器是白玉扇，兵器谱排行榜上非常靠前。但此人是个淫贼，但凡他见过的绝色美女，都难逃他的摧残。”
“采花？不需要。花会倒过来去巴结他。此人长得浓眉大眼，白肤红唇，玉树临风。”
“那你为什么还要逃婚？”
“谁规定他颜值高，就得嫁他。我偏不。”
“好吧。不说采花贼了，你是怎么爬下去的？”
“有没有听说，江湖上有一种缩身法？”
“就是缩骨功？”
如霜点点头说：“每天子、午、卯、酉准时练习独门内功心法，等内气融入皮肤、肌肉、脏腑、骨髓，练成混元金刚不坏之身，接下去就能练缩骨功了，可以随心所欲地收缩筋肉，将骨骼收拢重叠。”
“你会缩骨功，为什么还留在黑风谷，不出去？”
“我不想出去。”
“你喜欢呆在谷底？”
“出去要被抓回去结婚。”
“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
“还有更重要的原因，黑山妖婆需要我照顾。”
“黑山妖婆？我正想问呢，她又是怎么进去的？”
“她跟你一样，是掉进去的。”如霜站起来，指着黑崖对面那个位置较低的豁口说。
杨冰也站起来看，自己被黑衣人连击两掌，应该也是从那边坠落。
“黑山妖婆又是被谁追杀？”
“她自己也说不清，十几年前的一个晚上，她正在给三岁的孩子杨清歌洗澡，突然屋外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一个黑影窜进来，就要抢走小清歌，她死死抱住黑影的腿，黑影挥刀猛砍，家丁上前替她挨了一刀，并死死拖住他。这时父亲杨若虚赶来，跟黑影缠斗。她趁乱抱了小清歌就跑。不久，有家丁赶着马车过来，她坐上马车一路狂奔，逃向漱玉山方向……怎么了？你！”如霜发现杨冰表情怪异，赶忙停下来，握着他的手，关心地问。
“她……她是我母亲……”
两个人抱头痛哭。如霜帮杨冰拭去眼泪，对他说：“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你继续说……”杨冰道。
“但马车目标太明显了，虽然跑了很长时间，那个黑影还能追过来。家丁赶着马车引开他，你母亲则朝漱玉山上跑，她挑了一户富裕人家，把你放在门前。这时，你母亲听见马车那边响起一声惨叫。知道家丁已经出事了，敲了几下门就朝另一个方向跑去，故意一边跑一边呼救，把黑影引走。”
“你娘不会武功，但她竟然跑出漱玉山，跑到了黑风山。她知道，把黑影引得越远，你就越安全。她跟黑影捉迷藏，等黑影绝望地想走开，她就发出点声响，跑一段路，又躲起来。最后，你娘实在跑不掉了，便故意从木屋里拿了一个包袱，先把包袱往下一扔，然后纵身跳下黑风谷。”
杨冰明白了，黑影把那个包袱当成了小孩，所以不再追踪。
“当时你娘被藤蔓缠住了，没有掉下去。她沿着藤蔓往下爬，但爬到一半，就滑下去了。掉进潭水里。”
“你娘被黑风谷困了十几年。我爬进黑风谷时，她心头燃起巨大的希望，向我打听外面的消息，但无奈，我不知道漱玉山的情况。”
“但你娘起初不敢跟我说起你，因为我来历不明，她怕泄露消息，反而会害了你。所以她非常想见你，但又不敢表现出来。”
“后来，她对我的信任渐渐多了，就告诉我从潭底逃生的办法。她想出去找你，无奈她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我们两人一起试了无数次，都不能打开闸门。”
“你娘临死前，才跟我说了漱玉山的事。”
“我当时看她快不行了，说要出去帮她找你。她却担心你知道后，要下黑风谷来救她，这样岂不是害了你！”
“娘！”杨冰又一次忍不住嚎哭起来。这一哭，哭出他长期郁结的忧伤。师父对他自然是无微不至，但无法取代他心中对母爱的渴望。现在听到母亲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仍然处处替自己着想，不禁又是感动，又是悲伤。
多年来温馨的梦境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温暖的木澡盆，母亲温柔的双手……
“本来，我可以帮她看看你究竟是不是还活着，或者已经离开了漱玉山，但当时你娘情况不太好，所以没敢抛下她去找你。”
“后来，我按照你娘的意愿把她埋在黑风谷一处非常隐秘的地方。你娘要我嘱咐你，千万不要去谷底找她遗骸，说她已经住了十几年了，就住那里好了。还有你父亲可能还活着。”
“你家在临溪镇，青莲书院。”
“我爹叫杨若虚，我原先叫杨清歌，我娘的名字呢？”
“糜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