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人人都爱小姨娘(十三)
林潋柔思索了一会,便打算起身下床,红玉急忙拦着她:“您身子还虚着呢,高烧一场才刚退烧,还是好好再歇会吧。有什么事红玉去做。”
林潋柔:“我都尚且高烧一场,那皎泠呢?她岂不是更危险。”
红玉怔了怔,然后意识到林潋柔想去哪里,话语脱口而出,“您要去看她?”
她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不解:“她可是想要害您啊,她差点害的您死掉了啊……您不怪她吗?”
“……”林潋柔微微垂眸,神色不明,沉默好一会才说,“她想要害我,必定是我哪里惹着她了,是我们那夜到访太过突兀,怕是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如果不是我们突然打扰……她那样的人怎么会贸然做出这种事情。”
“?……有道理。”
红玉刚想说,她们和皎泠不是才见过一面吗?小姐这语气怎么跟十分了解皎泠似的,还用“那样的人”这几个字。哪样的人?她怎么不知道。不过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家小姐说的有理。
那样如珠似玉的美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做出这样的事情,肯定是夫人那个恶毒的女人在背后挑拨离间,说了自家小姐的坏话。
一时之间,主仆二人都莫名心疼起来那个可怜的被关禁闭的女人,想到她被利用,还要遭受如此苦难,心底酸涩不已。
林潋柔深深地叹了口气,对红玉说道:“替我拿衣裳来。”
红玉忙不迭应声,动作轻快,想起什么似的,又说道:“昨日大夫开的药还剩下几帖,我一并收拾好带过去?”
林潋柔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不过刚出院门,倒是撞上了一个不怎么见着的人,但林潋柔认得他,是柳则入京后结识的好友。可她与他并不相熟,他虽住在府上,两人见面的次数却少得可怜。
她曾听得府里的人说,文公子温柔风趣,一看就是世家大族里出来的翩翩公子,只是落魄至齐都,与当时还是少卿的柳则一见如故。
林潋柔微微侧身,唤了声:“文公子。”
文思远噙着一抹笑,仍然穿着一身青衫,他今日倒是没有散乱着头发,而是用一根丝带半挽住头发,虽然还是显得懒散了些,但也聊胜于无。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到红玉提着的药材上,朝着林潋柔行了一礼:“林……姑娘好。”
林潋柔听着他的称谓,心里五味杂陈,她自然是知道文思远是照顾着她的情绪,才唤她叫姑娘而非姨娘。她见文思远似乎是来特意寻她的,便开口道:“文公子可是来找妾身的?”
文思远:“听说姑娘生了场大病,在下自然是来探视一下。”
探视?
她和文思远,还没有熟到这个地步吧?
林潋柔压下心中情绪,只当他是替柳则来看自己。
文思远话锋一转,眼神带着些探究地看向红玉手中的药材,言笑晏晏:“不知道姑娘病还尚未痊愈,这是要去哪儿?”
林潋柔下意识皱眉,觉得这人是不是管的太宽了些。他们本就不熟,况且……林潋柔也不想让面前这人知道皎泠的存在。
林潋柔:“病了之后在屋中闷了许久,出来散散心。”
文思远一副完全不信她说辞的模样,毫不留情地戳穿:“出来散心还带着药材?林姑娘倒当真是有闲情雅致。”
林潋柔抬眸看向他,笑的也是没几分真意,连自称都不愿意再说:“我竟不知文公子如此关心我的私事。”
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吵起来了。
林潋柔一直不是很喜欢文思远那副模样,总觉得他笑得就像是只坑人的狐狸似的。
文思远仔细盯了她几秒,缓声道:“我知道林姑娘你想去做什么,只是你有想过你这么做了,阿则知道后会怎么迁怒于那位姑娘吗?”
林潋柔错愕地看着他:“……”
“阿则现下都还在气头上,你此刻去见那位姑娘,无疑是又把那位姑娘推在了他的面前,这不正是火上浇油了吗?”
他见林潋柔凝眸思考起来,似乎有所松动的模样,顺势说道:“你心地善良,对把自己推下湖的仇人都能以德报怨,可阿则不一样,你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谁敢伤害你,他一定不会放过。”
倘若搁在往常,听到这话的林潋柔势必会被文思远的话所感动,对柳则的情义更深一分。可她现下清醒许多,心中在冷笑,表面却是装作被感动到了的模样。
林潋柔心知有文思远这么一阻拦,她想见到皎泠是不太可能的了。
尽管不知道文思远的目的是什么,以及他今天突然到来究竟是个人意愿还是受柳则的命令,但是林潋柔还是决定假装被文思远劝到了,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即然如此,妾身便好生回去休养。”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文思远:“再会,文公子。”
文思远看着她们主仆二人回到小院,收回挂在唇边的笑容,俊俏的面容带着些病态。
他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赫然是竹林小院的位置。
院中的哑婆见了他,目光露出几分诧异,随机想到可能是主人派他过来的,便什么也没有说。
文思远看着主屋那扇紧闭的门扉,门上挂着一把损坏的锁。他若有所思,压低声音问道:“这锁是夫人弄坏的?”
哑婆回答的声音也很轻,似乎是不想让屋里的人听到:“是,夫人用了皎泠小姐带来的剑劈开了这把锁。”
“……剑?”
文思远神色古怪,顺着哑婆指着的方向看去,便看到了角落那一把极其眼熟的佩剑。
的确眼熟,正是他亲手递给皎泠的那把,想要让她自戕而亡的剑。
那时皎泠被蒙着面,文思远第一次见她,即使遮住了脸,那种楚楚可怜的惑人气质还是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他扔给了这个女人一把剑,并告诉她,非必要时可以自刎以保清白。
没想到……皎泠还留着这个。
文思远静静地站在门口,看了很久,最后才走掉。
悄无声息,好像没有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