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人都爱小继母(七)
皎泠没再见到过那天的女佣,起初还觉得有些奇怪,后来转念一想,她害得自己的手受伤了,被开除了也是应该的。
坏女人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皎泠为自己点赞。
新来的女佣沉默寡言,做事也很本分,没有再带给皎泠像之前那个女佣的那种压迫感。皎泠很开心,使唤人也使唤得有成就感些,因为这个女佣时常会用厌憎仇恨的目光盯着自己。
皎泠很喜欢这样的目光。
系统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似乎是在忙着处理它口中数据网的事情。
这边温冰云从书房里拿书,轻轻地掩上房门后,在楼道的转角遇见了好像在沉思些什么的乐湘音。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朝着乐湘音的袖口看了一眼,那里沾着几根杂草,污泥之中爬出来的杂草。
温冰云轻轻笑起来:“音音这些天在忙些什么,哥哥想找你出去玩都找不到人影。”
乐湘音被他的声音拉回思绪,朝着他笑了笑,发丝微微扬起,笑容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活力与生机:“这是秘密哦。”
“连哥哥都不能告诉吗?”温冰云眼睑微微下垂,目光暗淡,语气中似乎带着一点受伤。
换做以前,乐湘音一定能听出来他话语中的伤心,然后活力满满地安慰他,可现下乐湘音神思不属,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哪还有心思管温冰云在受伤些什么。
她有些歉疚地说道:“抱歉哥哥,我还要继续去忙了,晚上见。”
温冰云:“嗯,好。路上小心。”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乐湘音的背影,他早就知道乐湘音这些天在做些什么,没想到她对那个女人那么上心,可真是让他这个哥哥“嫉妒”啊。
“皎皎,你也出来散心吗?”
走到花园的乐湘音意外地看见了躺在花园藤椅上的皎泠,惊喜地凑上前去,又想到什么,迟疑地停下脚步,最后停在离皎泠两三米的位置。
皎泠正窝在藤椅上掰扯棉花,白皙的指尖和雪白的棉花交织在一起,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哪个更加惹眼。
乐湘音的目光在女人身上逡巡了一阵,意识到这次女人也不会回应自己,竟然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接受了。
她站在盛夏阳光下看着躲在阴凉处的皎泠,看着阴与阳的分界线,正好横亘在她和皎泠之间,就像二人之间那条无形的分界线,死死地把她拦在皎泠的世界外。
乐湘音站了很久,再次把视线放到皎泠身上时,发现她已经睡着了,手中的棉花掉落在地,沾染上泥土与灰尘,不再洁白无瑕。
“……”
乐湘音缓缓走上前,俯下身子拾起那团棉花,捏在手心里,眼神却直直地看着一身白裙的,窝在藤椅里恬静地闭上眼睛小憩的女人。
她伸出手,指尖就要触碰到天边的云。
“音音。”
端着一杯温奶茶的少年站在长廊的玻璃门边,眉目温润如画,被温暖的阳光镀了层金边,像是中世纪古画里富有神性的美少年。
乐湘音回魂般收回手,捏紧手里的棉花,转身时神色如常,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不想打扰熟睡的人:“嘘,小声点,哥哥……怎么了?”
温冰云的目光从皎泠身上掠过,朝着乐湘音扬了扬手中的奶茶:“喝奶茶吗?”
“好啊。”乐湘音又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皎泠,才转身走向他,二人离开了这片小花园。
温冰云微微偏头看了一眼,看见藤椅上的小女人已经睁开了眼,眼中还有些初醒的迷茫,乌黑的眼眸不带一丝情绪地看着两人。
“……”
他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地转头,只留下了颀长的背影。
次日一大早,乐湘音敲开了皎泠的门。
皎泠还是穿着和以往如出一辙的白色纱裙,如檀木般漆黑的卷发披散在脑后,几缕垂在脸颊前,雪白的小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水珠,顺着下巴落到衣领间,然后不见踪影。
乐湘音发现面前的人真的很适合白色,没有比纯白这种纯净无比的颜色更能修饰出皎泠的美。
她说:“皎皎,今天可以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皎泠抬眸看向她,乐湘音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求求你了,皎皎。”
主角还是第一次求她呢,居然求她这种人。
皎泠心中的恶趣味得到满足,正好也无聊,想看看她想做些什么,轻轻“嗯”了一声。
乐湘音把皎泠带到了别墅后院,花园的隐秘的一角。
这里前几日还空空如也,此刻却突然多了一间玻璃温室。
皎泠的瞳孔忍不住一缩,被温室里布满的热烈的红色刺痛了眼球,可她却不觉得厌恶,反而往前走了几步。
那是一片玫瑰,养在温室里的玫瑰,热情盛开着的玫瑰,不是白色的……是红色的玫瑰。
皎泠喜欢这个颜色。
红色的,像血一样的颜色。
“怎么样,皎皎,喜欢吗?想不想进去看看。”
乐湘音专注地看着皎泠,自然也看到了她眼中的情绪,她知道,虽然白色是最衬皎皎的颜色,但皎皎应该会更喜欢红色。
这种预感来的莫名其妙,但乐湘音就是觉得皎泠不会喜欢白色。
皎泠第一次认真地回答了她的话,望着玻璃花房的眼神就像是第一次接触外界的小孩子,带着纯稚的天真:“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乐湘音:“当然可以。”
……
一墙之隔外,眉深目阔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车内,有些疑惑。
他好像听见了音音的声音,还有……皎泠的。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轻轻打开车门,拿出后院小门的钥匙,压住脚步,打开那扇极其隐蔽的小门。
推开门,入目的是郁郁葱葱的绿色中火红的一片,而那抹最纯的白色就立足红色之间,像血海尸山上孤悬的月,像熊熊大火中不融的雪。
温谈钺看见如皎月般清幽的美人,似雪山上盛放的雪莲,展露了此生绝不会出现第二次的无双光景,那清清浅浅的笑容,让温谈钺沉寂了三十四年的心猛然跳动起来。
他像是愣住了般,双脚被黏在了地上,无法移动半分,只能失神错愕地看着玻璃温室内发生的一切。
高大的树木和绿植隐蔽了他的身形。
他透过树叶的罅隙,捕捉到了永生难忘的绝景。
那如雪如霜如云如月的美人,那至纯至洁至清至幽的一抹白,在他疼爱的小女儿身下,在炽烈浓艳的花海里,绽放出了最绝美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