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秦晚再次回到餐桌前，众人都抬头望她，不晓得是不是秦晚自己多心或仍然是脑垂体瘤后遗症在作祟，她总觉得众人望着她的时候都有点笑不嗤嗤。
秦晚耳根子一热，脸上也烧得厉害。“厉行在后头。”
“厉行？”她扭头喊厉行，借机想躲过厉家众人对她的研判。
厉家太子爷吊儿郎当地吹着口哨慢悠悠从外头晃进来，一张俊美耀眼的脸颊破了皮，灯光下仔细看，……那简直就没眼睛看。
刚才厉行与凌云清打了一架，结果秦晚冲出去的时候看情景似乎是厉行赢了，压着凌云清摁在草地上一顿猛揍，所以秦晚压根就没关心厉行的伤势。她以为厉行除了最后摔了一跤外，没受伤。可眼下在餐厅明亮灯光与众人一脸似笑非笑看好戏的双重注意力聚焦加持下，她清楚看到厉行身上那件秾紫色衬衫扣子全都掉光了，两片皱巴巴的丝绸勉强挂在身上遮住了重点部位，脖子到心口大片淤青，嘴角被凌云清揍得高高肿起，唇瓣上还在渗血。
“嘶……”厉家没人责怪秦晚，但秦晚瞬间心虚心慌。“厉行，你咋伤成这样也不讲一声？”
秦晚回身快步凑过去，抬起手，下意识想掰正厉行的脸想仔细查看伤口。
厉行别开脸，低声嘟囔了句。“没事儿，那家伙伤的比我严重。”
厉行讲完这句就后悔了！秦晚为了凌云清能有多疯，他又不是不知道，没事儿他非得在秦晚面前提起那家伙做什么？难道他还得替个情敌卖惨装可怜？
“晚晚，”厉行眼珠子转了转，低音炮嗓音麻酥酥的，竭力想不动声色地把场子圆回来。“不过那家伙下手太刻薄了，专盯着我这儿揍。这儿，对，这儿，就这儿！”
厉行一把抓住秦晚纤柔指尖，努力往自个儿伤口上蹭，大剌剌毫无廉耻地从他自家唇角到下颌骨都摸了个遍。
眼看着，他就要抓着秦晚指尖去摸他大片淤青的宽厚胸肌。
“咳咳，咳咳咳！”今晚一直闷声不吭只顾望着秦晚慈爱微笑的厉行老爸终于破天荒开了腔，这几声不连续的咳嗽充满警告意味。“厉行，我们都还在呢！”
这话说的，仿佛他们不在现场，秦晚就真的可以一路摸下去了。
秦晚两个耳垂热辣辣跟点了火似的，她忙不迭把手往回缩，红着脸低声对厉行道：“你受了伤喊王医生啊，我又不是医生，给我看什么看。”
厉行斜眼冲他爸方向嘟囔了句，回过脸，惯例吊儿郎当地耸肩。“爸，我是个伤员，有资格享受特殊待遇。”
厉影敲了敲筷子，响亮嗤笑。“无耻也得有个限度。”
就连奶娃娃厉景天都夸张地哇哦了一声，两条肉嘟嘟小腿上下跷，拿手指刮了刮脸。“叔叔好不要脸！”
秦晚脸红的愈发厉害，就像今晚上厉行约的焰火都提前烧到了她瓷白脸颊，白里透着红，眼尾都飞起霞光。她别别扭扭地，往左看，奶娃哇厉景天正在冲他俩蹬腿哈哈大笑；往右看，厚脸皮的厉行正再次握住她指尖。
看那样子，是还要把她手放到他胸肌上去。
“作死！”秦晚低低地飙了句土话，用力一拧身、一甩手，扔下厉行就往外头跑。
晚饭也不要吃了。
秦晚害羞跑了，厉家众人瞬间爆发出一阵阵响亮的嘲笑声，就连坐在轮椅上的厉行奶奶都扭头冲老伴儿点评道：“就咱乖孙这傻狗样儿，今年这事儿啊，我看能成。”
厉行爷爷笑得眼角皱纹丛生，满脸骄傲地冲厉行比出一根大拇指。“今晚上，你总算替咱厉家挣了口气！”
厉行父母相视而笑，桌下两只手紧紧地牵在一处。
奶娃娃厉景天闹得最欢，蹬脚闹着要站上餐桌，一蹦一蹦地与厉影蹿起闹腾。
只有厉家素来最冷静的大小姐厉影一只手把儿子从餐椅内提起，头也不回地冲厉行泼冷水。“厉行你还不快追出去？仔细凌云清正在给她打电话叙旧。”
厉行吊儿郎当地半个身子倚靠在门框，龇牙笑了一声。“她现在，不接那家伙电话了。”
“这么肯定？”厉影皱眉回头。
厉景天已经成功蹦入老妈厉影的怀里，呀呀地笑个不停。厉家其余人都齐刷刷转头盯着厉行，人人脸上都大写着“不信”。
厉行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故意压抑住骄傲与得意，嗓音低沉地道：“今晚那家伙找到这儿，把我给揍了，晚晚当场就追出来护住我了。”
众人等了等，见始终没下文。厉影上下扫视一脸傲娇、眉梢眼角都在得意偷笑的厉行，皱眉泼冷水。“就这？”
惯来言简意赅说话最擅长捅刀子的厉大小姐顿了顿，又补了一刀。“我通知秦晚回来的时间卡的很死，恰好到今天是她‘失踪’一年整。还有，她和凌云清的离婚协议凌云清始终没肯签字办理，郭律师说要是凌云清始终不肯主动去办理离婚，就必须得再等一年。厉行，夜长梦多。”
“咳咳，”厉行老爸也开始咳嗽了，脸色严正，恢复了昔日当家人的威仪。“依我看，晚晚现在肯为了你回来，咱家年底新添个儿媳妇的事儿，把握就多了50，但你姐阿影说的对，这事儿确实不能拖。凌云清那头凌氏也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上市，要防着他剥离债务然后找人重组，还有，凌云清他跟许笑笑那姑娘的事儿吹了，孤身一人待在这枝岭市，又已经三十岁的男人了，指不定熬不住，一旦见到咱晚晚回来还得跟条野狗似的再扑上去。咱晚晚毕竟漂亮！比电视上许笑笑那瘦不拉几的丫头可漂亮太多了！”
厉行老爸一口一声“许笑笑”，厉影忍不住皱眉，炮轰的对象又从厉行换成了她爸。“爸，那是许嫣然，不是许笑笑。”
“嫣然一笑嘛，不就是一个意思。”厉行老爸一脸不以为然，严肃地望着全家所有人，一锤定音。“要我看，必须拦住晚晚回国这件消息，就让凌云清以为她死了。她跟凌云清的离婚案子必须尽早办完。”
厉行老妈也开了腔，保养得当的脸皮在灯下显得慈和又美丽。“话说回来，晚晚今天刚回国就撞上了凌云清，又是市区拦路撞车、又是追到咱枝岭山老宅的，别是凌云清后悔了，想要跟晚晚死灰复燃吧？”
“燃不了。”厉行摸索着腕骨上数道刀疤，咧嘴笑得十足痞。“今晚几次迎面撞见，凌云清也没能把晚晚认出来。再有，晚晚也没搭理他。”
厉影有点不可置信。“刚才在咱家草坪上也没能识破？”
“没。”厉行答的肯定。
厉影眉头皱得更紧。“……奇怪。”
照常理讲凌云清与秦晚毕竟曾经是夫妻，秦晚从十六岁开始追凌云清，一度缠得特别紧。朝夕相见的两个人，哪怕凌云清是根死木头，也该对秦晚耳熟能详吧？他今天与秦晚接连两次撞见，不可能不起疑心。就算见不到脸，也该从声音形态上辨认出几分才对。除非凌云清当真是从心底相信秦晚早就死了，一个死人突然间又活了，凌云清会下意识排斥或从心理上不肯信。
但若真是这样，那就只有更糟。——那证明秦晚在凌云清心里头其实挺重要。
近乡情怯，大约就是这意思。
厉影皱眉望着厉行，难得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她只能护着亲弟弟一条道走到黑。“千言万语还是那一句话，厉行，夜长梦多，你得尽早与秦晚注册结婚。”
顿了顿，又道：“不择手段。”
“嗯，还有凌氏上市的事儿。”厉行等他姐说完了，懒洋洋倚靠在门框笑了一声。“晚晚这趟回来开口让我替她拿回凌云影视，我觉得，咱可以借这件事儿……顺道一起拿下凌云清的老营凌氏。”
灯光煌煌下，厉家众人都沉默了几秒。
然后默契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