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戏往（九）
“二哥，你，你在看什么？”
席梦怀狐疑地投过去一眼，半天没琢磨出来他二哥频频看的人是谁，到底是庞梧泽还是其他人……
席秋实吐了一口烟圈，复而，指尖夹着烟尾又吸了一口，凸起的喉结滚动了下，目光里透着一种深意：“看她。”
当即，席梦怀更是一头雾水，情不自禁地指了指庞梧泽旁边的那个冷面女人道：“莫非，你，你是指那个女保镖？”
他脸上是写着一种不可置信，似乎非常意外在两人谈正事的时候，他二哥居然有心思想着其他，还跑偏到如此程度，简直不可思议。
男人面色不变，似没有看到席梦怀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他不动声色摩挲着背后的那只手，弹了弹指尖地烟蒂道：“你可别小看了她，有着二十年剑术的女人，用好了就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利刃。”
闻言，席梦怀挑了挑眉毛，轻咳了一声收回自己的失态，眼底溢出一丝好奇，顺着男人的视线再度看过去。
虽然她一直隐于庞梧泽的身后，且目光冷冽，浑身写着生人勿近的冰冷，但由于她的长相太过出挑，还是惊艳了不少人，引得一众目光追逐而去。
乍看去，就连席梦怀也是被她的容颜惊艳到了，更不用说，她除了一张脸外，还有一身实打实的功夫。
“还别说，二哥，她长得的确有几分姿色，不过她既然是庞梧泽的保镖，怎会为你所用？”
冷锋早已过境，适才对方那一眼愤怒和意味深长都已烟消云散，甚至她都懒得再看他一眼。
忽如其来，席秋实嘴角翘了翘，随即看向一脸茫然的席梦怀：“错了，她不是别人的，而是我的保镖，我不放手，没有人能拿的走。”
“只是，眼下暂时借给别人罢了。”
席梦怀下意识点了点头，瞟了一眼男人的笃定，压下心底的疑惑，又瞅了一眼远处那女人的模样，扭过头来，半似试探，半似好奇地问道：“难不成，二哥也想金屋藏娇？”
“什么……”男人眨了眨眼，神态俨然有一瞬错愕，回味了几秒后，他却轻轻摇了摇头：“那是大哥的喜好，我可没有集邮的弊病。”
“我知道，你这心中装着个大世界，怎可为了红尘轻易断了大业。”
席梦怀故意这么说，他也知道席秋实的野心不会止步于此，他不会目光短浅在只在席氏，而是放远更广阔的天地里。
没由头地，他心里深合计了一下，也不知席家祖辈到底造了什么孽，传到他们这一代人后，一个比一个有问题，奇葩太多，个个是疑难杂症，难救难解。
可怜了席老爷子，这么大岁数还得撑着董事长的位置，管东管西，处理一家子的琐事。
“一个好的剑客相当于一只百里挑一的猎鹰。”
静了一刻，磁沉的嗓音缓缓响起。男人思考的眼神很是投入，静若一泓深潭，水面了无波澜，水底幽深，看不到底，更难以窥见一丝浮波。
她与自己之间，就是猎人与鹰的关系，越是谜团一局，越能引得他提起兴趣，偏偏他这样的人，骨子里便最擅长熬鹰。
“她不适合被玩弄于鼓掌间，而是应该翱翔于广阔无边的天空，做一只飞鸟。”
席秋实换了一副口吻轻轻说道，似有所感，心有所获，不再是片刻前那般冷淡疏离的高高在上，而是像惜才的伯乐，于沉沙中慧眼识珠，侃侃而谈。
——
漫天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挥洒而来，持续了一整个下午的活动总算迎来落幕，然而半程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幕式，后续还有两日正式赛马。
中途庞梧泽被一通长途电话叫走了，剩下她一个人独自无聊地待在贵宾席上，直到终于熬出结束的时候。
好不容易下了楼，回去就可以干饭，可她又被阿文别别扭扭地叫去了一楼的休息间，对方告诉她万鹏有事找她，急不可待，结果等到天彻底黑了下来，她也没有看见万鹏的身影。
半程等了又等，看表的频率也越来越频繁，一下午滴水未进，饿得她都前胸贴后背了，也不见一个人影，索性不想继续等了。
她憋了一肚子的闷气，无处可撒，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的人站在了休息室的门外，就这么恰巧地挡住了她的去路，叫她无路可走，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
第一眼，她看见他时，本能地脸色变了又变，瞪大着眼睛，眼角扬起一抹弧度，浑身透出一股紧绷的情绪来。
“看见我却如临大敌一般，究竟代表着什么？”席秋实在心底默念而出，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答案来，既然没有答案，那就说明答案并非出在自己这里，而是来自她，一切都是她在作祟，她就是奇怪的源头。
“席先生，有什么事吗？”
说话间，半程已经很好的掩饰住了自己的异样，面色淡然，看了一眼后，又将视线落在了别处。
女人神情意外地看着他，看不了几眼，便总是有意避开，从第一次见面，他便注意到了对方的这个举动，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看一眼就要命的很。
然而，不尽相同的是，在对方那有意避开的目光里，她的眼神总是冷淡淡的，压了些许复杂的深意。
席秋实有些看不懂对方的意味，却不愿继续充当被猎奇的猎物，围堵在包围圈，却浑然不知。他可没有耐心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更不想再等下去了，他更习惯看准时机，一击必杀。
“半程，我们不如开门见山一些如何？”
想罢，男人低下头来，眼尾挟着一股寻味，好似他能看破她的心思，叫她无处可藏。
接着，他长腿向前探出一步，见她没有反应后，直接迎着走了进来。
他个子很高，身形挺拔，整个人的身影突然朝她压了过来，于无形中增加一股难以忽略的震慑感。
她一下哑住声，思绪有些紊乱，大脑的思考跟不上身体本能的反应：“什，什么……”
见他不由分说地直逼了过来，半程下意识退了两步，有些拿不清他话的意思，胡乱回应道。
“啧，你的演技可不太好，既然练不成炉火纯青，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遮掩吧。”
“什么，你什么意思？”
她这一眼撞进了席秋实的眼底，那人眼波漾了漾，一脸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道：“你以前就认识我吧，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对我是很熟悉的那种，所以，就算再怎么装作是陌生人，你的眼睛也骗不了人。”
话音刚落，女人的身形跟着一顿，脚步格外僵硬，她抬起头，秀眉拧在一块，以一种始料未及，或者说，她正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目光看着席秋实。
见她不动，他整个人贴得越来越近，四目相对，男人以一种俯视的姿态迎面罩了下来：“不妨，今夜在这里你就说个明白，对我们双方都好，省得继续虚为委蛇，太过麻烦，我也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请，不要再上前了。”
半程心里有些震惊，难掩于色。她偏了偏头，好似在躲开对方的喷洒过来地热气。
继而，她的脚步再次后挪一下，垂下眼帘，身侧的拳头稍稍用力攥紧，须臾，一下又松开了。
“席先生，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请你不要轻易对我开玩笑，我这人开不起玩笑，也不想成为取乐的工具。”
“哼，半程，你真的很有意思……”男人牵了牵唇角，笑得有些粲然。
“既然不想成为工具，那这几日你在欲擒故纵什么，你有意无意地避对着我，时常的偷窥，又算什么？”
在对方一又一声的质问里，添着男人的沉怒，半程被迫抬起头撞进对方那一片冷酷，他的瞳仁里只有无尽的漠然，一如既往的冷漠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不知为何，她的心口忽然感到了一股剧痛，宛如刀扎一般，白滚刀子进入，染着血淋淋红刀子出。
所有未出口的答案，只在顷刻之间，化作云烟。
半程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到了往日的清冷疏离中。
“我说过了，请你后退。”
顿了顿，她的声音又急又冷道：“你再上前一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然而，席秋实不过嗤笑了一声，动作依旧未停下来，就像是听不到一般，熟视无睹着她做出的防备动作，跟着她退一步而去便近一步的逼近。
“席秋实，我说别靠近我，你聋了吗！”
话落，男人依旧没有停下，似浑然不知危险正在靠近，也正在逼得她就范。
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半程咬了咬后槽牙，没有迟疑地伸手拦去，顺势一掌拍向对方的肩膀，而他好似肩膀长了眼睛一般，超在她的手掌前躲开。
女人眼底弥漫着些许愤怒，下盘落定，横扫而去，掌风不再顾忌什么，对方依旧尽力在避开与她交锋，却也没有落到下乘去，半程有点着急，一招比一招狠辣，逼退他的同时，也准备逃出生天。
然而，下一秒趁她收回手掌之际，对方忽以一种雷霆之势，速度之快，凌厉出招拦截，两手化爪直接钳住她的手，双手反剪扭向背后，用身体为堵将她抵靠在墙上。
她以为他是个不善功夫的人，没有想过他的功夫居然这般厉害。
“席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