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春衫走武陵
“伏星之始,以推阳势。伏星之末,列阵天司。”
“伏星刀诀,一式推阳,二式司天。”
三两枯叶沉于心田,一点斜阳枕在刃尖。
纵身一划,七分凌厉呼啸山间,三分大势明灭潜散。
“铮!”
是刀鸣,似心声。
沉潭偶然泛起一点涟漪,碧波浅漾。
“融灵。”少年喃喃一声,“我似乎触摸到了,那冥冥之‘势’。”
收刀下山,风虽寒彻,阻不得少年衣衫飘舞,遮不住少年眉峰粲然。
……
云散月明,天容净澄。溪壑墨染,两名少年相对而立。
星河几番临水,剑端流萤点缀。
“生剑曰道冲,亡剑称覆渊,真剑名象宗。”
沐炎之剑在“杀”。
“云观仙岳,十仞俱破。四方沧海,摩天可凌。”
卓小川之剑在“势”。
一剑意疾,轩然浩波举。
一剑气徐,寞然苍林靡。
……
“咚咚!”
“谁啊?”沐凡翻了个身,睡意惺忪。
“凡哥,别贪睡了——”门外响起卓小洛清灵的声音,“昨天不是说好一起的吗?”
“一起……”沐凡口中呢喃一声,睡得如痴如醉。
“完了!”
沐凡豁然坐起,睡意全无。
昨日洛丫头讲过,以往每个月她们兄妹二人都要前往那十里桃林深处,桃谷仙每赠丹药百粒,而后由她们发放给画江村每一户。村民也尽可亲往桃林求得趁手灵器武学。
而此次经过沐炎再三央求,卓小洛终是同意带上他二人,以她的话来说就是:“只是带沐凡二人看一眼,桃谷仙不会生气的。”
沐凡二人皆是对这位桃谷仙极为好奇,谈及她就连平日沉默寡言的卓小川都会温心一笑,似亲人久违。
推门一看,已是辰时末。
“快走,就差你啦!”卓小洛扯起沐凡袖子,明眸笑意流连。
卓小川与沐炎早已等在村北路边。两人修为皆是融灵八重境,且都潜心剑道,遂终日凑在一块儿交流心得,彼此甚是投机。
十里桃林距画江村仅百丈之遥,四人行了片刻即至桃林边缘。
“这里……”沐凡二人仰面惊叹,眸中惊绝。
愈往深处,沐凡二人愈是震撼。
“这里漂亮吧?待会儿见了桃谷仙你们可别晕倒哦!”卓小洛似精灵般嬉笑。
“桃谷仙……有那么神奇吗?”沐炎拈花深嗅。
“桃谷仙之神,甚于十里桃林。”卓小川浅笑一声,一字一句皆神驰意往。
“她似生于这片桃林。数年前,魔众侵入桃花谷,一剑唤仙,天地肃安。她只出一剑,桃花谷再无妖患……”
春风十里,灼灼夏语;群玉三洗,夭夭其息。
芳菲辞树,清梦水伏;白云深处,穿花寻路。
忆昔春衫走武陵,
窅然桃花浅陌逢。
浮生一刹几醉梦?
泫然无痕红尘冷。
冥冥之中,女子朱唇微启:
“善恶归一,天命如此。”
……
“到咯!”
桃木屋浅露一角,却呈绯红色,翼然萧然。
“小川小洛进来,后面两个等在外面。”
“这声音……”沐凡二人皆是一惊,依照洛丫头所说这桃谷仙应是位绝世佳人,声音怎会如此沙哑苍凉?
“嘘——”
卓小洛示意沐凡二人小声说话,随即同卓小川轻轻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沐凡,你有没有一丝异样的感觉?”沐炎忽而皱眉问道,愈是靠近这木屋,他丹田内灵根便愈是不安,竟似遇到……宿敌一般……
沐凡摇了摇头,他并无丝毫不适,反倒颇为沉恋此若有若无桃木清香。
“小川,这是五十粒日庭丹,壮骨淬筋。小洛,这是五十粒玉清丹,化血凝气。”女子清眸浅漾,青丝如瀑。
“谢桃谷仙。”
白衣女子轻轻点头,又忽而问道:“小川,十仞剑诀修炼如何了?”
“已至大成。”卓小川望着这位绝世女子,心中除却一丝仰慕再无一点杂念。
十六年间,老头教他识人处世,桃谷仙予他非凡剑心。他用剑,知剑,悟剑。他之心坚若磐石,他相信自己终有一日鹏翼垂空,一剑扫尽天下星。
“不错。”女子浅笑倾城,“你们去吧,让那两人见我。”
木屋外,沐凡二人望着迎面走来各自手提一袋丹药的兄妹不由瞠目结舌。“这是何等手笔?!”
“进去吧,姐姐叫你们咯!”卓小洛颇有些幸灾乐祸。
“在她面前别乱说话,否则会被一掌拍残……”卓小川拍了拍二人肩膀,一副“语重心长”模样。然而沐凡还是注意到了其脸上欲努力遮掩却又无济于事的坏笑……
“不像有好事。”两人慌忙定了定心神,又是一番祈祷方才抬腿迈入木屋中。
青丝青绫寒灯,白衣白茶孤影。一剑霜冷,潇洒似鹤形。白衣女子背对二人负手而立,近在咫尺却似遥不可及。
“晚辈沐炎。”
“晚辈沐凡。”
“拜见前辈。”
女子转身,一刹回眸凡转仙,仙化剑。
沐炎灵魂深处忽而一丝悸动,他侧首望向沐凡,后者只是稍稍失神,并未有任何异常。
“你们二人可愿随我习炼丹锻器之术?”
“什么?!”女子语出太过惊人,两人皆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女子清眸无波,脸颊微扬道:“上等丹药,随手之作。五品神兵,一夕铸成。你们不愿学吗?”
“愿学,愿学!”沐凡二人点头如小鸡啄米。
“很好,既然如此沐凡学炼丹,沐炎学锻器。”
“不能一起学吗?”沐炎轻声问道。
“不能。”白衣女子语气清冷不容置疑。
“我本就略通锻器,既然如此,可否我学炼丹,前辈授沐凡锻器之术。”沐炎眸中充斥希冀,灵器之重远胜丹药,他自是希望将机会让与沐凡。
“不可。”女子漠然,眸中道威震人心魄。
沐炎心中蓦然感到极为诡异,这位前辈似是认定要让他锻器,让沐凡炼丹。然而刚欲再问却被沐凡扯了扯袖子,此刻他才恍然发觉自己已是得寸进尺了,旋即同沐凡一齐拱手道:“依前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