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十四回 栾廷玉败走曾头市 公孙胜起建大圣山（中）
原来这龙虎三才大阵，公孙胜不曾明讲。若说五行龙虎阵，以退敌破阵为要，实以少胜多之妙法，八门龙虎阵，以困城锁敌、围点打援，硬攻强击为上。
三才龙虎大阵，是个凶暴的阵法，不觑天时，不托地利，全以杀人夺将、斩首为纲，因天地人三才，以人为合，却要上下齐力，本军人马疲命的为好，也要对头的人魂皆散，故对众人如此说，激他戮力杀敌，忘我一统尔。
分配已毕，在庄内操练，一二月有余。忽一日，项尚来报，三十里外，李家庄大军压阵，当头的便是栾廷玉，二的一个，段景住认得，是栾廷玉师弟苏定，身长八尺余，提了一口大刀，怕有四五十斤。左后一个小将，身高七尺余，白面无须，一杆细枪，必是曾头市大爷曾涂。领着人马，缓缓而行。
当时公孙胜速命各率人马，依计行事。各路人马早已有备，不过盏茶功夫，安置妥定。
那栾廷玉此一番又不比当时，有了曾头市撑背，师弟在侧，端的是威风凛凛，煞气腾腾，扑向扈家庄来。行在庄外，栾廷玉领了本庄人马八千，与三杰、三雄分兵，各击东南两侧。苏定、曾涂本部人马在后压阵接应，并有两队攻具。
未行十五里，苏定见前方一队人，乘马而来，五色杂衣，白日打着火把。苏定止步，见那队人二百步外停下，也不过来。
苏定且行且守，那伙人粘着不走。苏定心道：“师兄自去打头阵，原要我奇兵制胜，包夹其尾，再直冲庄内，却在这里已见阵仗。”刀尖一指，小将曾涂得令，哨下五百骑兵出动，要去斩杀这伙人。
岂料那百十号人，但把火把一丢，没命也似跑了，马竟难追。曾涂赶到面前，不由得扫兴，骂道：“直娘贼，比兔儿还多两腿。”
方站定马，忽觉马蹄粘滞，竟似病恹恹的，抬不起脚，定睛看时，那伙人丢了火把处，哪是什么火把，化作地上一团黏糊糊黑油。马走得滑足，有些惧跑，在原地磨磨蹭蹭。急翻身下马，撷草擦了半日，弄一手油污，枪棒也捏不紧。又去寻水，河边挤得人马燥烦，齐声乱骂。水不能洗，又寻沙土来磨，蹉跎半个时辰，把曾涂惹得火气攻心，急切要寻一阵来杀杀晦气。
苏定后军早赶到，见状，绕路而行，多行两三里路，自赶上前去，寻机厮杀。又见前面那伙人，苏定也不往前，令弓箭射住阵脚。公孙胜人等只在一二百步外，无可追达，空废箭矢。
忽那苏定阵中，一支飞箭穿空而来，当下射中公孙胜右旁一名庄丁，公孙胜见状大惊，相隔逾二百步，竟能命中。只见苏定阵中，闪出一位大将，身高八尺二三寸，黄面长须，黑盔皂甲，手持镔铁双剑，剑身一掌宽，瞧着沉重，不知却是何人。
忙问项尚，亦不能知。急拨马头回撤，心内道：“坏事，此等箭法，如小龙驱蛟，恐不利我弟兄。”
苏定在阵前大笑，道：“孙将军神力，赛过李广、由基。”
马上那人笑道：“可惜那道袍的，身形如魅，不可捉摸，下回叫俺撞见，一箭取他心窝。”见敌军胆怯，苏定见耽搁时长，恐迟生变，因记挂师兄，忙命众军急行，思虑曾涂所在后方，因弃之不顾。
却说栾廷玉带着三杰，直撞扈家庄正门，三雄领军向庄侧，要涉水进庄。三雄方行时，来到一处，两山夹一林，那祝立道：“此处小心，恶风不善。”
说话间，眼前一队人马，黄色甲衫，自右旁林子里乱石、飞箭、牛粪乱抛，立时打死七八人，眨眼钻林子又走了。三雄记得上回教训，急命众人：“且向扈家庄去，莫要管他！”
尚未走得二百步，又见一队人马，还是黄色甲衫，跳在山边，往下飞石，祝胜忙领着众庄丁林中躲避。也不敢追，架巨盾掩护前行，林中走得缓慢。好容易捱至开阔处，见烽火四起，再瞧时方才林子已大火冲天，断没有回去的路了。
祝胜一惊，所幸那片林木不大，若非如此，已烧死多少在内。见前路尘沙弥漫，浓烟障目，只得缓行。
话分两头，栾廷玉领了大队，庄外十里，正撞见扈家庄人等，栾廷玉熟知地形，停马观阵，见四周开阔，是两庄子间便于跑马的地方，前面那只队伍，为首的几个道袍，散发批头，不过二千人马。再看远处，一二个山丘、小河，规规矩矩隔二百步点一个狼烟，烽火，又有马军蹄声稀疏，拖得一地飞土。
依仗人多，那栾廷玉心道：“素知公孙胜擅奇技淫巧，前番被你借地势胜了，兵法云：‘以奇胜，以正合’，眼下这般伎俩，又有何用，当下正面交合。”挥枪一指，早有祝虎、祝彪得令，四千人马向前，栾廷玉亲率四千人，与围他后路。大有气吞扈家庄丁之势。
这边厢被一只人马，藏在个土坡后，原来是李应、扈三娘，见他人来，策马向前，自中间破开，登时断做两截。栾廷玉早有防备，不忙不急，见他人少，不能成围，命祝豹去救，他仍带三千众，誓要拿前面三人。
只见祝虎、祝彪马到近前，那伙人闪开一道，并不争斗，祝彪大喜，觑他心怯，连连打马去追，冲到阵中，耳中杀声高亢，突然起了飞石，夹带无数飞刀，杀得祝家庄丁死伤一片。
好容易辨别方向，强要追时，那伙人手中团盾一举，飞在身前，将内外围住，竟把四千人马团团挡死，不得出路，二人大乱。
栾廷玉见那伙人马，裹住祝虎、祝彪，向林侧疾走，忙把三千人马散开，将樊瑞、李衮围了，一时里三层，外三层。外圈上，栾廷玉、祝豹转着圈，起劲斩杀，怎奈团盾厉害，左遮右挡，虽不费兵马，一时未讨多大便宜。里边祝虎与祝彪散了，三番两次冲阵不出，眼前飞刀走石，不辨方向，急的火气上涌。
忽见眼前一条明路，飞沙略歇，大喜，引兵就要杀出，哪知这条路，好比黄泉，耳中听见一人闪雷般冲将进来，口中大喝：“林冲在此！纳汝狗头来！”
原来林冲早在出兵，记起公孙胜的话来，他那条大枪，若是步战，只当得五六成工夫，上马一战，就有十分悍勇，若此等阔大平地，胯下龙驹纵横飞马，怕要使出十五六成气力。
拍一拍坐下乌龙踏雪驹，这些日膘肥体强，养的精壮毛光，当下精神大振，眼见樊瑞缠住祝虎、祝彪，已到近前，点起部下人马，与焦挺道：“今日你我天字甲等旗，下一阵，还需擎这杆旗，贤弟随我来，杀他个片甲不留！”
焦挺道：“我今日让不得哥哥！”二人大笑，上马迎敌。
好豹子头！当时二人策马，拧枪抬戟入围，把外圈祝家庄步卒撞飞五六个，在圈外大喊叫阵：“让我林冲！”樊瑞急分开众人，让他进去。林冲得入人群，恰如猛龙见鱼鳖，眨眼刺穿数人，找出一条路来。
忽眼前人头晃动，眼见一人端口老大朴刀，头戴亮盔，正是祝虎，在阵中指挥，就要朝这边来。当下撇掉众人，直捣阵中，把祝家庄丁撞死、戳翻几个，再不敢当。瞅准祝虎，照他迎头一枪，那祝虎吃了半日风沙，急要寻路出圈，不愿恋战，慌忙把大刀一横，格出大枪，二人错镫，不期被林冲回马一枪，从后心扎个透亮，惨叫一声，大刀扔地，跌落马下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