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十四回 栾廷玉败走曾头市 公孙胜起建大圣山(上)
话说祝、扈、李三庄争斗,头一场死伤一二千人,祝、扈两庄各回庄守住阵脚,罢战息兵,大办丧事,连绵一二月不停。两家坟山新坟茫茫如草,举丧时,三庄各自私下合纵连横,加紧备战。那边祝家庄已私下勾连曾头市。
这曾头市却是什么由来?扈家庄内,一个项尚,已取了情报,一个段景住,常走马市,熟知曾头市的底细,向公孙胜来报消息。
原来曾头市第一个头目,唤作曾弄,本是辽国人士,长得身高近丈,腰阔十围,力大无穷。善用一支降魔宝杵,重五十六斤,马上步下,百战百胜,江湖人称“擎天韦陀”。聚起一千亡命,只游走在宋辽边界,杀家劫财。更兼他为人豪烈,洒金如水,一二年间,竟有四五千人,皆是两国熟卒,死人里爬出来的狠角,端的是鬼神皆愁。
后来竟攻山拔寨,把一个边界互市的下脚处,唤作“秦家市”的打了,初时是个两国通商,山东向河北必走的口岸,每日流金十车,马市最是繁华,被他占住,改了如今名字。
那地离着祝家庄五七百里,已近宋辽对峙之地。他官面上又妆得斯文,立了多少规矩,过路的教人家交个“安命钱”,便保他平稳,假意着十七八个兵,送他过境。
两国官府自顾不暇,也没力攻他,加之上下使了银钱,日输斗金,通达朝廷上内官杨戬,也打点北邦的南府南院王。就南府宰相也晓得他名字。终致两面都由他胡作。
自此,往来的无论官民商农,皆须打此处过买路,若不从时,就与祝家庄、河北路七姑山、山东路飞雁山勾搭,北边阴连南府,沿途打杀。若见有些买卖来银子,就把人诓来,北上的假意送去辽国,在北邦无论兵匪,约一伙子,杀个干净。南下的,悄没声弄死。与他无半点干系,却把人家主业夺来。
如此被他十几年,把曾头市经营得军镇一般,军户多,百姓少。方更圆五六百里都已霸占,修了十几座军寨,纠合一二万亡命。这几年越发猖狂,两边送些谍报,无人能止,俨然国内自封的诸侯。
扈家庄自脱孝来,林冲日夜凑庄丁,枪棒武术操演,星夜不停,也有些模样,与昨日大不同。
忽听段景住、项尚讲,闻曾头市与祝家庄联会,将派几千强卒,个个有些担心。
这边李家庄中,也星夜筹措,唯恐祸至无备,满庄肃杀。正忧愁间,李家庄主闻有一二十人,风尘来投,忙启庄门看时,却不是那混世魔王樊瑞么,一马当前,日夜不间断的飞奔,先至李家庄来。
李应见了,大喜,置酒宰羊,饮酒大醉。次日安定,那樊瑞别无他事,起床就嚷,要吃酒耍乐,又是一番烂醉。第三日上,李应已犯急,拖住樊瑞道:“贤弟,哥哥的酒,长不了翅膀飞,你且与我说,如何就来了你等十几人?”
樊瑞道:“哥哥是看咱不起?咱一把火已点了山寨,阖山弟兄四千五六百人,都来投奔。哥哥莫看咱混账,也晓得分寸,做几十队人马,避人耳目,隔日一队入庄。”
李应道:“贤弟,事急从权,哥哥晓得你的心意,如今战乱四起,哪个还管大路上人多,官府都收了摊回家奶儿,等不得。”
樊瑞方知坏事,急令从人,拿了信火弹,山上放起来。果然那李衮、项充见了,乌泱泱带四五千人进庄。李应见状,心内大安。忙引三个魔王,径投扈家庄,寻众人商议。
见来三个道士模样的,虽形容邋遢,公孙胜面有喜色,道:“前番栾廷玉率众攻打,我等能以少胜多,不过二三事。一则此辈皆是农户,体魄不强,兵刃不利,二则我等以逸待劳,坐收地利,三则无备而攻有备,祝家庄人等小觑我军,故而一败涂地,然杀敌一千,扈家庄自损六百。此一番又来征讨,他必以其援军强悍,我方疲弱,又不设备,一昧蛮攻。又正所谓吃一堑不长一智,上一回吃了‘龙虎阵’的亏,我料他不能学乖,还叫他阴沟里翻船,再上个当。”
那马博、王市听了,不能深懂,便问:“还依前次,十队人马冲杀围剿,设埋伏么?”
公孙胜道:“非也,前次我人少马缺,无奈何摆个小阵,说是龙虎大阵,其实不若叫个‘猫蛇小阵’尔。如今兵精将猛,正要叫他见识大阵厉害。”
众人忙道:“如何摆阵?”
公孙胜起身道:“彼来一万六七人,人数杂多,其实乌合,那一万二千庄丁,不过堆糠,所虑者四千曾头市人马。龙虎阵之精妙,在穿插切割,诱敌分兵,令他首位不顾,包抄围灭。”
责令唐善清点人位、马兵,一应事物,见报曰:
李家庄人马三千,骑一千二百,扈家庄人马二千,骑四百,李家庄众人皆从李应习学枪法,颇能打斗,近日两庄常请林冲往传秘法,已非昨日。樊瑞三人领来四五千人,除家眷老幼妇女及伤残,余众三千四五百,马八九百余。两庄兵、粮无数。合人竟有八千四百余,马二千四百余。堂上众人听了,皆点头欣喜。
当下传令分兵,此次却不做十队人马,但分六队。是那:
天龙旗,地龙旗,人龙旗;天虎旗,地虎旗,人虎旗。
原来把五行化作三才。公孙胜心里有个计较:前次来犯,是以地利合,本轮争战,原要人和合。
着林冲、焦挺领天龙旗八百骑军,玄衣龙旗,扈三娘、李应领地龙旗八百骑军,青衣龙旗,两军挑选快马,专司破阵、斩将。
马博,木洪领人龙旗,率步兵二千,黄衣龙旗,专司埋伏逗引,放火熏烟,迷惑敌阵,趁乱截杀。
公孙胜知樊瑞、项充、李衮能为,着他三人领了本部人马二千,领天虎旗,个个持盾、背双份飞刀,接应天地双龙,埋伏四处,兼在骑兵冲阵时,弄风沙,飞寒刀,扰乱来敌,并趁势拿将。
王市、仇沐,领地虎旗,发步兵一千二,段景住、时迁,领人虎旗麾下一千二,也不杀敌,也不扰乱,挑机灵腿长的,专在敌前敌后放火、冷箭、佯装,引敌入深。
公孙胜、项尚共领一百乘马,配“疾风咒”五副,足支三个时辰,依旧登高望远,打探消息,传递军令。
余下唐善、扈成管了钱粮兵马兵、阖庄妇孺。
分发已毕,公孙胜挂一个图,上面笔墨甚多,皆是指明埋伏之地、穿插之法、破阵之要。并道:“龙虎三才阵法,变化莫测,双龙、双虎成对,三龙三虎杀敌,龙虎合一破阵,各有奇能,可当人马五万,诸君无忧。这一阵,贫道有个说法。”
林冲,樊瑞并声问:“何事?”
公孙胜笑道:“只教立个彩,斩将、立功多者,今后无论摆下何阵,当挂甲等先锋,如此者一,下轮再战,如法炮制。”
那樊瑞听了,毕竟是个嗜杀的魔君,喜不自胜,一口应允,余众也道此法神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