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接下来一周，张嘉杉不见人影，彭沛凝忙得脚不沾地，没再说要约烧烤。
彭送论文完成了雏形，仔细检查修改了几遍，电子稿发给了胡教授，能完完全全放松，休上一天。她没打算读博，不在任务之内的事，就不打算沾了，省得将来在保密问题上扯不清。
休息日首要一件事，就是带妈妈在中医院挂了个老中医的号。彭送不放心，想带她复查。林小莲死活不肯再去心血管科，折中来的这。中西医双管齐下，也好。
老中医号过脉，看了眼皮口腔，刷刷刷写了张方。
彭送让林小莲先回家去休息，她去取药。
林小莲本想自己留下来等，但想想，不如先回去做好饭，等会送送回来就能吃热乎的，点头同意了。
中药房安排比较人性化，把药单递进去，人就可以自由活动。等着里面按顺序配好了药，广播叫到名字，再到窗口去取就行。
彭送坐在休息凳上，无聊地摸出手机，手痒刷到联系人圆棍，又试着发了一次转账。
哈，居然成了。
但很快，对方选择了退还。
圆棍：老板娘退给我了。
彭送：好的。
彭送：你微信账户解决问题了？
圆棍：嗯。
圆棍：还好吗？我是说阿姨。
彭送：还好，今天又带她来把了个脉，医生说还好，开了点调理的中药。谢谢你。
圆棍：你在中医院？
彭送：是的。对了，上次你怎么知道我需要帮助？
还那么巧地捡到了卡。
圆棍：我刚好也在医院。
彭送：你哪儿不舒服吗？
圆棍：没有没有，去看个人。
彭送：家里人吗，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是他的亲人，自己顺便去探望一下吧，以朋友的身份，医院门口就有水果店，方便得很。
圆棍：不是不是，是揪毛佬他奶奶，要做手术。
彭送：是不是找你借钱了？
圆棍：呃，一点点。
彭送不是爱干涉别人的性子，但对方焜，她有一腔感激，放弃原则多了一句嘴：这种生老病死的情况，帮一把没关系。但是请客吃饭这种，可以减少点次数。
圆棍：我知道了。
彭送：抱歉，我不该管你的事。
圆棍：没事没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彭送没法继续回复，因为被人打断了。
彭送狠狠地抓着手机，愤怒地看着眼前这一伙人。
抓着话筒的姑娘丝毫不觉，抬手示意摄像上前，自己转头对着彭送，迅速问起来：“彭小姐，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吗？我们已经调查过，林小莲女士那年没有怀孕，孩子是收养的。”
彭送盯着她，冷冷地说：“你们找错人了。”
“彭小姐，请相信我们，我们去派出所查过了，你的户籍上……”
“请让开。”
彭送起身，要往外走。
这群人一路跟着，甚至故意磨磨蹭蹭，挡了她的去路。
话筒一边跟一边说：“彭小姐，你亲生父母为了寻你，花了很多的心思和精力，请你理解一下做父母对孩子的那份深情。彭小姐，你读的书多，做人的道理肯定懂，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不要次次这样拒之门外好吗？”
彭送火气越攒越多，停步反问她：“那你懂做人吗？”
话筒僵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继续说：“彭小姐，你不需要这样防备。这对你来说，难道不是好事吗？周先生和徐女士这二十多年来，一直惦念着你，你这样避而不见，他们会很伤心的。”
彭送看着她胸前的证件，面无表情地说：“胡小姐，既然你这么感动，你去认了吧。我再说一次，你们找错人了，请让让。”
然而他们并不让。
话筒继续跟上，说：“周先生他们年初就委托了我们节目组，我们一直想跟你联系，但没有成功。彭小姐，事情摆在这里，光逃避是没有用的。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好吗？真的，周先生和许女士对你的一番心意，我们确实很感动，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想尽力帮他们圆了这个梦。”
彭送冷笑一声，反问道：“所以，你们感动了，就要逼着我感动？真的好感动啊！”
“彭小姐，你先不要尖锐，他们当年又不是故意抛弃你。孩子丢失，做父母的伤心至极，念念不忘，牵挂了这么多年……”
“哈，是，我是我爸妈捡来的，在臭水沟里捞出来，在医院抢救回来的。胡小姐，你读的书多，那你不知道吗？如果真找到了当年扔我的人，那他们是要坐牢的，因为这是遗弃加谋杀。”
话筒迟疑了一下，才说：“彭小姐，我相信，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周先生和许女士不是这样的人，他们非常爱你！他们只是一时疏忽，孩子让拐子抱走了，一定是拐子把你……丢在危险的地方。”
“怎么，你们节目组，还兼职当公安当法官了？既然这么厉害，去，把铂阳路那悬案给破了吧，我代表民众感谢你们！”
“彭小姐，你这样的态度，怎么能解决问题呢？你坚持你不是，那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做个dna检测好不好？费用不必你出，只要结果出来，不匹配，那你就再也不用烦这事了。”
彭送抿着嘴磨着牙，她快要压不住脾气了。
“dna你妈呀！滚滚滚。”
彭送和节目的人一块往声音那头看去，彭送连着眨眼，让眼泪消融——她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一听这个声音就想哭。
方焜跟个冲天炮似的，用力拨开两个工作人员，飞速蹿进来。他那敦实的身体，把彭送牢牢地挡在了身后，嘴巴机关枪似的开炮：“来来来，我觉得你特别像我撵出去的狗，我好后悔啊，我好伤心啊，走走走，快跟我做个dna去。”
他说我后悔我伤心时，特别的夸张，特别的讽刺。
话筒胡一脸尴尬，挤出一句：“这位先生……”
请你不要搅局捣乱。
“先你妈呀！谁跟你说我是先生了！”
难道你是女的，不对吧？
方焜压根不给她们开口说话的机会，继续突突突：“这是医院，别人开药治病的地方，你们当菜市场，还强买强卖。你们的良心呢，还真情实意呢，我呸，是真聋实瞎吧。”
话筒胡刚要张嘴。
方焜又喷：“去年你们害死一个，不要脸地撇清，这才消停了几个月，又冒出来了。你爹妈生你，就是为了出来造孽吗？长这么大个人了，该懂点事了吧！这么好的爹娘，送你啊，不要钱，我还给你放鞭炮去。等你生了娃，让他们再扔去，这次也不用再丢水沟，丢茅坑去。反正你们是一样的臭，一样的屎。”
“你……”太过分了！
“你什么你，不是要做dna吗？走啊，放心，不用你出钱，我包了。跟猪呀狗的，全做一次，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失散的亲人呢？哈，不用谢，我高兴，我善良，我有钱。”
摄像人员把镜头往这怼，方焜抬脚作势要踹，手还顺道在裤子那划擦了一下，吓得那摄像赶紧连退了好几步。
方焜把炮火转向他：“怕了，怕我也掏刀子啊？知道怕还好，还有点救。”
话筒胡瞅准机会要开口，方焜转头又对准她：“赶紧的，滚滚滚。转告那什么混蛋，不想坐牢就离远点。还有你们也是，烂心肝臭德性，滚远点，别等我们报警。”
他这样高强度输出，还抽空注意到了楼道那，抬高了手招呼：“保安同志，保安同志，就是这里。她们挡着不让取药，耽误我们治病呢。”
节目组“滚”了。
虽然周围还有人时不时往这边瞟一眼，但到底安静了下来。方焜突然意识到刚才那一番表现不太秒，悄悄转头去瞄彭送脸色。
“那什么……我就是看不惯她们，这节目特别坑，专门欺负好人，我……”我粗俗那是刚才紧急情况需要啊！
“方焜，谢谢你！”
方焜松了口气，搓着手，挤出一个笑，拧巴着脸说：“那什么，我还有事，你也很忙吧，我走了。”
彭送收拾好了心情，喊住他：“你要忙什么呢？不许走，帮我去取个药。”
她把缴费单递给他。
刚还喊忙的人，立刻屁颠屁颠去窗口那领药去了。
他把药领回来，因为有两大包，怕她拎着不方便，全然忘了刚才喊的忙，只说：“要不我帮你送回去吧，呃……送到烧烤店？”
彭送已经看过手机，是刚才不小心按到了语音，才让他听到了争吵，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能这么快赶来，但此刻她一点也不想追问这个。
她上前两步，走近了他，只问：“他们要是在电视上播这个，会不会影响你？”
很多人，在这种“调解”中无奈地妥协，很大程度就是没办法忍受骚扰，害怕传出去影响工作和交际，不得不“被调解成功”，答应不平等条件。
方焜看着前方，无所谓地说：“这有什么！”
大概是觉得这语气不大好，他又说：“没什么的，我平常就是这样的人，我家里人知道，我朋友也知道。”
就是怕你知道而已，可是说都说了，那些话又不能咽回去。
方焜沮丧地低头盯着脚尖。
彭送适时地提醒：“楼道在左边。”
方焜抬头，调转了脚下方向，心里更悲凉了：焜大宝啊，你怎么这么蠢？老是在她面前出洋相。
好在她那么好，一点都不嫌弃，只是突然问他：“之前你为什么觉得我是老板娘？”
还有误会小樱桃。
“啊？”方焜回神，迟疑了一下才说，“短视频上说你是这家烧烤店的串儿西施，还说……”
彭送皱眉，追问：“还说了什么？”
方焜一边偷瞄她神色，一边还要注意脚下，免得再闹笑话，忙得很。
彭送再催：“快说。”
“哦哦，说烧烤店本来生意不好，西施老板娘和岳母娘齐上阵，这才好起来。”
彭送无语，板着脸继续问：“还有呢，那他们把霏霏置于何地？”
该说还是不该说啊？
“快说！”
“哦，他们说她是被人抛弃的小姑子，凄惨地回来投奔哥嫂，还每天跟家里人起冲突！你别生气，我都怼回去了，他们把视频删了。这些人没脑子，瞎编乱造的。”
霏霏每次无语的时候，确实喜欢喊王佳童“大哥，你怎么这样啊”。
彭送捏紧的拳头又放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