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第227章
和他吃了一顿晚饭,吃完果然又觉得困,接着继续睡。睡到半夜,感觉他也爬上了床。
这一回我没再抗拒他,他也很守分寸,根本没碰我,我想估计是他不敢碰我。
这样挺好。我安安稳稳睡到大天亮,在一睁眼,他又不知道去哪了。我的衣服和面具都老老实实的放在枕边。
收拾好自己,出了屋子,门口守着两个人,给我行礼,找来婢女,端来早饭。昨晚和赵栯吃的那种温馨的晚饭,早上一个人吃,就觉得缺了些什么,总之心里不大高兴。
我心里一惊,难道我对他又动心了?这种感觉从昨天郭月容伺候他躺下,看着两个人低眉顺目的,我心里就有了这种感觉。
难道我这是嫉妒?不对,我记得当我知道这些年佟宴青一直在照顾沈若君的时候,那种爆发是惊人的。完全不计后果的。
相对于赵栯,完全就是一点点,一丝丝的不快,像是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噎得慌。不过也仅仅只是如此。
但是话又说回来,最初是我自己准备把郭月容塞给赵栯,我凭什么看他们俩不顺眼?人家那是正牌,拜过天地的夫妻。要不顺眼,也是郭月容看我不顺眼才对。
无心吃饭,随便扒拉了几口。
又问了赵栯的人,将军忙什么去了。
对于我的问题赵栯的人一概答不知道,只说,让两人保护我。要是觉得着急,就在城里逛逛,赵栯留的话是说,中午回来陪我吃午饭。
我想反正也没事,先跑去找了赵掌柜,他看见我,一如既往的淡定,只是对我说:来啦,有什么要说的啊?
好像我每天都来见他一样。
我对他说,帮我联系一下佟宴青,我想见他。
他的表情很古怪,眯着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挺着犹如怀孕七八个月大孕妇的肚子,“他最近不怎么见人。深入简出,汉梁的那位正到处找他。”
我说,“这就对了,就是因为他不想见汉梁那位,所以躲着他。”
赵掌柜道:“我不保证他会见你,我只把话带到。”
我说,“这就足够了。”
赵魁问,“小冬,你到底准备和谁过?老这么悬着,有意思吗?”
“我很清楚,所以我才从他哪里离开。”
“那怎么我听说赵栯已经又媳妇了,正妻啊。我可不信你心甘情愿做他小妾。”
我秀美紧锁,“这事说来复杂。掌故的说的不错,我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屈居人下。暂时的。”
赵掌柜道:“就算是暂时的,你男人也已经被别人分享过了,你能看得上?”
我哈哈大笑,“他守不住,我就走。”
赵掌柜叹了口气,“小冬,不怕我直接对你说,除了那位。”他手指了指天,我明白他说的是谁。
“除了他,其余的男人在那方面上都靠不住。他是因为修行,本就不该有妄想,但是有了你,那肯定只会有你一个。但是赵栯那小子,他只是个普通人,你啊,还是应该给自己留条后路。或者睁一眼闭一眼,不过我看你也是眼里融不进沙子的人。把他看紧些,现在守得住,不代表以后,将来,一直守得住。”
我谢过赵掌柜,在秩序井然的街头,漫无目的闲逛,还特跑去了紫云阁发现大门紧闭,问了一下,原来里面的姑娘躲避战火去了,一旦城中太平了,姑娘们还会回来。我在想呢,如今赵栯将宛城送给了我,那么以后这娼妓行我要不要在宛城给直接全部关了。
又跑去了城中了凡宫的祭台,汉白玉石的栏杆与台阶,拔地而起的高台,因为没有祭祀活动,台阶上拉着铁链,不让人进,我只能在绕着祭台走了一圈。想象着许多年前的我和他。恍如隔世。那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我是谁,可是一步步,他将我带进了他的心灵领地。我一步步的沦陷,一步步的陷落。最后才发现一切的一切原来仅仅只是我的自作多情引发出来的曲折恩怨。相对于佟宴青的感情,我和赵栯的感情就简单明了的多。
看着眼前熟悉的街道,甚至已经老去熟悉的人,只把自己当成这个城市中的陌生人漫无目的的走着。
走着走着,竟然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熟悉的小巷子,走到一户熟悉的人家。
鬼使神差的我,居然拍了拍这户人家的门板。
里面一妇人,问,“谁啊?”
我差点胆怯的转身就走。真犹豫间,两扇院门被打开,一张熟悉的却老了许多的脸出现在我面前,十年前我换她大婶,现在该叫她大娘的。
她并不认识我,所以问我,“你找谁?”
我心里咕咚咕咚跳的飞快,只说,“大婶,我以前来过。能不能让我进去。”
她盯着我看了半天,我差点被她看的要逃了,她突然又热情的拽住我的手,“哎呀,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我被她说的一愣,什意思?
她说,“你好久没来了,进来喝杯茶。”
我对寸步不离跟着我的两个侍卫说,在门口等我,我喝杯茶就走。两人根本不理我,我进了院子,这两个人也跟了进来。
叹息,他们始终是赵栯的人。
那位大娘果真给我沏了茶,和我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闲话,又拉着我往后院走。
我越往里走,心越是不安,越是跳的快,感觉整个心脏要跳出胸膛,看见那扇圆形拱门,两扇半圆形红漆木门,紧紧的闭合着。心里长舒一口,还好,他不在。他若突然从门里走出来,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曾经,他兰芝玉树,翩若谪仙般的伫立在此,一转恍如隔世。看着两扇紧紧闭合着的门,脑子里浮现出于他的种种纠葛,情深依依,两两相忘,相见陌路,其实感情停在那个时候是最完美的,其实我也曾经认为,就这样了,他永远的忘了我,我选择一个并不是最爱,却是最适合的男人生活,多么完美的规划,却被他在深意识里残存的记忆,再一次被他打乱。
两年迷茫,好不容生活再一次走上正轨——算了。这扇门,再也不会属于我。
转身离开。
“嘎吱。”一声赵旧的木轴因为开启旋转发出的声音,我没有回头,坚定的大步走出院子。
不会是他,不会是他,一定是他家宅里佣人。
“不进屋看看,就这么走了?”百转千回,痴爱纠缠,轻纱拢月一般的询问,我停住脚步。依旧没有回头。双脚像是灌了铅,无法动弹。
那似有似无的夏日青莲的香气,氤氲而来,我眼睛直视着我的前方四个侍卫将我围住,两人已经抽刀,我道:“是我和将军的朋友。”
几个人才退到一边,我慢慢转过身,心里迅速的翻转这五味杂赵,从犹豫转向粲然,“怪不得到处都说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
一张平凡的面容,戴着□□的佟宴青对烟波含笑,“我在这,主要是为了等你来。”
我道:“我是鬼使神差走到这里的,其实早上出门前,我都没想到会走到这。”
“殊途同归。只要你最终到了这里,见了我。其实之前的所有都可以忽略不计。来,雪球在睡觉,还有那种你喜欢吃的小点心,我也早早预备好了。”
我微微颔首,对赵栯的卫士说,“你们在这里等我。”
四个人明显不愿意,要随我和佟宴青一同进里院。佟宴青根本没有理他们,只是随手挥了一下素白编竹纹的广袖,四个人齐齐大步后退,一直被逼到围墙边,看着有些滑稽,四个人笔直靠墙站着,像是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
我对他们说,“没事的。如果你们不放心就回去告诉将军,你们的所见。他知道的,不会为难你们。”
佟宴青长身挺立,飘然而入,我随着其后,木制小屋,擦洗的发亮的木质楼梯,宽阔的屋檐下,木质的走廊。
两人脱了鞋子,上了楼梯,我一抬头恰好看见正在走廊上睡觉的一团雪白。
佣人跟上,佟宴青对佣人做了几个哑语的手势,很快的茶水和我第一次来到这里吃的带着淡淡咸味的点心被端了上来。
两人尚未开始对话,他先自己揭去了面具,月白的衣衫,修长的手掌,墨玉一般流畅的长发用雪白的丝带束起来,一半披散,一半束敷,风流自在,优雅贵气。
他的眼睛如春日里还未融化的暖雪,闪亮,晶莹,柔和,晃眼,又似乎带不曾察觉的凌冽,他的唇色如温玉,嘴角微弯,淡淡的笑容,如三月阳光,舒适惬意。
“算到今日家中会有贵客,算到贵客会带人,想想还是不要吓人,所以早早准备了面具带上等着你。难为你,成天贴着这东西。好久不戴,觉得有些难受。”
我笑着,没说话。
他接着说,“不过你也用不着忍多久了,估计也就是三两年内,就可以以真面目示人了。”
我诧异,“三两年……”
他温暖的笑道:“还嫌长?你说有几个人夺了天下,并坐稳龙椅,不需要十几年的时间。他得你帮他,已经够快了。”
“我没帮他什么。”
“那你托赵奎找我做什么?要找我,让他自己来找。我保证没个七八年他见不到我。”
看着他从眼神路露出的温暖,我知道他在和我玩笑,所以也跟着他调笑,“不许调皮。”
他轻叹,“小冬,你准备就这样过下去了?”
我亦没点头,亦没摇头,点头或者摇头都是在无形中伤害其中一人。
其实我心里是拿定主意的。
我低头摸了摸雪球的小脑袋,佟宴青也没在追问刚才的话题。
“它真的老了,成天都在睡觉。很少有活跃的时候,想着它刚来的时候,调皮捣蛋,活碰乱跳,和曾经的你一样。现在都不一样了,雪球老了,你也长大了。心里有话也不说了。”
我捂住自己的胸口,对他娇嗔,“又偷偷读我的想法。”
他笑道:“我还需要读?你的决定都在你脸上写着。”随即端起茶杯,修长如玉的手指搭在茶杯上。
我估计岔开话题,“十年前我见你是这样,十年后我见你还是这样。赵木有都老的不成样子了,你还是和从前一样。神仙就是神仙。”
佟宴青摄魂妖冶的眸子撇了我一眼,我全身颤了颤,立马低下头去。他说,“如果他也能静下心来,放弃一些东西,他也可以的。其实我嘴上不说,但是对他的资质还是很满意的。但是他放不下,所以这辈子会被自己累死。老得快那也是自找的。他心甘情愿的,你看着吧,等再过十年,你可以叫他大叔,而不是叫我。”
我一口茶水正准备咽下,被他这句话说的,呛到气管,大声的咳嗽,“你记仇。”
他对我无害的抿嘴笑道:“我不是记仇,我只是忘记了一些事情,想不起来,所以就更加珍惜记住的事情。”
大约是被我剧烈的咳嗽声唤醒,雪球迷茫的瞪着蓝黄亮色的琉璃般的大眼睛看了我半天,我将它报到腿上,“你个猪,忘了我了?”
佟宴青在边上说,“不知道是谁是猪,指望一只老猫,认识一个戴了面具的陌生人。”
我恍然,赶忙揭下面具,塞进怀里。雪球立马对我喵喵叫个不停,拿毛茸茸的小脸蛋蹭我的脸。
一人一猫亲昵了一会,佟宴青在边上一直端着茶杯,吃着茶点,看着我们俩微笑。
没过一会,佟宴青突然说,“来得好快。”
他道:“赵栯来了。”
他话刚落地,就听见有人敲院门,远处的仆人看了佟宴青,我见佟宴青做了个手势,仆人离去。
“我暂时不想见他。等你回去和他说,要见我,正式拜见,这么匆匆忙忙的,也不知道他是来找你,还是来见我。”
我啧啧嘴,点了头。我还没开口,佟宴青又道:“我知道你找我做什么,其实我跟希望你不是因为他来找我,不过现在看,那可能仅仅只是我一厢情愿的事。”
我忙道:“不是。”
他突然皓洁如月般的笑了,“不是什么?”
“我来这里,确实是因为想到了你,根本不是有意而来的。”
他明亮的眼睛,灿若星河,“真的?”
我认真的点头,“真的。我确实根本不知道你在城里,我在城里瞎逛,走着走着,自己都没意识到,就走到了你这。”
笑意终于爬升至了他的眼中,润白的脸色似乎也随着这笑意,莹润起来,“你知道这个世上,如果有个人会偶尔想起我,单纯的不带有任何功利,利益的想起我。这对青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满足。更何况这个人是你,小冬。”
我尴尬的低下头,“你真容易满足。”
“是啊,不满足也不行啊。你毕竟和他拜过堂,天地为证,你已经是他妻子。”
我瞪大眼睛,“这你都知道?”
他缓缓而笑,“是啊。我不想知道,可是我偏偏知道。”
我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句,“那可不算,最后一拜是有人推了我。”
“其实那个推你的人,是我的人。”
我几乎吃惊到不能自已,眼睛瞪着他,根本不相信。
“那么隐蔽的事情,我如何知道?说明赵栯跟前就有我的人。只是你放心,我不会害他。”
“不不不,你,你为什么?”
佟宴青苦笑了,“不是我。是他过于忠心了,他私自认为,你嫁了,与我就了断了。”
我哈哈大笑,“吓我一跳。那你惩罚他了吗?”
佟宴青叹了口气,“好不容易一个能到赵栯跟前的,我若把他撤回,再重新打进去一个太难了。所以,等着他将功补过吧。”
我好奇的问,“谁啊?”
佟宴青说,“告诉你怕你沉不住气。总之你不要去打听。他决计不会害赵栯。这样的人,了凡宫有很多,这种人从了凡宫渗入朝政后,一直存在,就像是一棵大树,树干越是粗壮,枝叶越是繁盛,那么扎根越深越广。今天我把这事告诉你,只知道与不知道其实都一样。因为你知道或者不知道他们都存在,而且一直会存在下去。”
说到这,开始被佟宴青派出去阻拦赵栯的佣人进来,和佟宴青急速的打了好多个连串的手势。我虽然看不懂,但是也明白应该是赵栯并没有安分守己的回去。
那佣人比划完,佟宴青转过脸来对我笑道,“给你两个选择,你想走,现在就走。不想走,留下,我让他走。”
我的手指快速的在雪球的脑袋上敲了一下,遂,放下雪球,“我走。”
佟宴青嘴角噙着笑,对我微微颔首,“在最短的时间权衡利弊,做出抉择。不错,这几个月看来你成长不少。”
我对他深深行了恭礼,“明日我再来,如果你愿意,我带着他一起来。”
“算了吧。你要来,自己来。我暂时不想见他。他要见我,自己想办法。”
我笑着和他告别,转身离去。他没有动,一直盘腿端坐在走廊上,雪球盘着尾巴坐在他的腿上对我喵喵叫了两声。算是告别。
我人已经在楼梯下穿鞋子,他的声音从走廊那头传来,“你的脸。”
我这才想起来,忙带上面具,大声说,“你不说,我真给忘了。”
那边再没有声音。
仆人带着我走到院子门口,指了指两扇闭合的院门,给我做了几个简单的手势,大约是门口的人好凶,要打架,叫我小心之类的意思。我对他说了谢谢。推门。
一露头,就被人揪着衣服后领子给提溜了出去。
仆人紧张的看着我,我对他摇了摇手,表示没事。他很嫌恶的瞪了赵栯一眼,随即啪地一声用力将门关上,快速插上门栓。
把我提溜出门,我站定。发现就一个人和我原先的四个侍卫站在院门外。明显他是自己一个人赶来的,没有带任何自己贴身侍卫。
因为还有四个侍卫在,不方便说话,我只能说,“我们走吧。”
穿着玄紫便袍一身轩昂之气的赵栯,对四个是侍卫说,你们且退下。
四个人应声而去。
赵栯问,“师傅一直住在里面?”
我点了点头。
“你之前也不知道他在这。”
“嗯。”
“那你怎么会到这来?”
“我觉得无聊,闲逛,走着走着就做到这了。”
赵栯将我的手一拉,笑着说“看来以后不能让你太无聊。我得多给你找点事做做。”
“赵木有。”
他见我很认真的叫了他,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冷凝了下来。目光怔怔。
“你不要让我后悔。”
我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赵栯彻底傻了,不停的问,“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小冬你什么意思?”
“刚才他让我选,是留下,还是离开。”说着,我已经离开了那圆形木质的院门。
赵栯依旧愣在原地。
等我都走出二进院了,赵栯呼哧呼哧的跑上来,直接将我拦腰抱了起来,在地上飞快的打着圈,一边转,一边哈哈大笑。我感觉我的老胳膊老腿都飞了起来,大喊停停停。
等人家停下来,我头晕的根本站不稳,人家继续上前搂住我。我捂着脑袋,“你是不是觉得很突然?”
赵栯“嗯嗯嗯”大力点头。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刚才他让我选,我想了一下,我总是要做个决断,其实这个决断我早就做好了,否则我不会来找你。只是这一次更加坚决一些。总有人伤心,总有人失落,无论我怎么做,都做不到圆满。所以——你不要让我后悔。”
赵栯没再说话,只是紧紧的将我拉入他的胸怀。
回到他的将军府,我简单的和他说,要自己想办法见佟宴青,他觉得没什么办法比诚意更实际,所以连着几天,他就一个人去佟宴青家宅的门口站着。
我继续在城里闲逛,没事就去骚扰赵奎,经常赖在他屋里,和他下下棋,或者他出去,我就睡他屋里。
赵奎嫌弃我,说那么舒服的将军府不住,非住他的狗窝里。他看着我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