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114章
“我喜欢高高大大,头发乌黑,身体不能瘦弱,但是也不能太强壮的男人。长的嘛……仅次于我哥哥也就可以了。家世嘛……无所谓了,反正我家有钱,大不了我养他。只要人不坏,和我一样喜欢猫就可以了。对了,我喜欢会点武功的,关键时刻能保护我。力气要大,我累了可以背着我跑。还有……”
“还有什么?”
同归没说话,倒是别人急切切的问我,我脸不红心不跳,一脸淡定,“一生一世只能娶我一个。”
“男人都一样,娶你的时候信誓旦旦,但是等你年老色衰,就会是另外一种说法。”一女子有些怅然。
“只准男人休妻,难道不准女子休夫?我未来的夫婿看上别人,我就休了他。”
“休夫?”几个女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笑嘻嘻的道:“是啊。休夫!”
“小冬你又开始作怪了。”同归随手拿起一个紫葡萄塞进我嘴里。
我赞了一句,“真甜。”
同归对桌边的女子说,“别听她胡说八道。只当我这个妹妹还没睡醒,再说梦话。”
我立刻大力的点头,“是的,是的。我真没睡醒。反正我以后就想找个倒插门来我家,靠我哥养着我俩。我俩不愁吃喝,可以成天游山玩水。”
“好意思啊。万一有一天你哥有家室了,你怎么办?”同归眼里终于有了笑意。
“那还不简单,在新嫂子没嫁进门来之前,分家。他的钱足够我快快活活的过一辈子。”
“够无耻的。”同归又摘了一颗葡萄塞进我嘴里。
“要我说,徐姑娘你这夫婿太难找了。”
“为何?”我问。
“但凡有志向的男子肯定不愿意借助你的家世。愿意借助妻子家世的男子不是窝囊废就是胸无大志的男人。后一种徐姑娘肯定瞧不上。前一种就算徐姑娘瞧上了哪家公子,人家估计也不愿意沾妻子娘家的光,出门被人瞧不起。所以徐姑娘的夫婿难找。”
这分析的极为在理,不由的让我仔细打量了说话的这女子。长的面若芙蓉,水晶珠子一般的圆圆的眼睛。虽然也觉得面熟但是我还真没一时想起来,她姓什么。于是只能对其举了茶盏,微笑着对其谦和的颔首。
那女子丝毫没觉得和我这么一介平民女子对饮有何不妥,很爽快的端起茶盏,对我微笑。
同归笑我,“你瞧瞧,你一番话说的都不经过脑子想想,澹台良人一句话就能让你再无话可说。”
我说出对未来夫婿的畅想,那是建立在多次幻想着我和佟宴青未来生活的基础上的来的结果。幻想大多都是不切合实际的,自然是漏洞百出。
所以我心服口服对同归和那姓澹台的两人行了礼,谦顺的对两人道:“小冬妄言了。不过小冬确实是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人。”
“我就是喜欢你这点,才认你做妹子。”同归道。
而那澹台良人跟着同归笑道,“徐姑娘性子爽直,颇有男子气,怪不得陛下另眼待之。”
这话听着顺耳,我立刻又对澹台良人露出示好的微笑。
澹台氏也对这我友好了笑了笑。
待我和同归一路说说笑笑,回到殿阁。居然发现,如临的随驾都在宫苑里候着。
同归赶忙理了理自己的衣裙,抚了抚自己的发髻。
我则很无奈的叹了气,本来欢乐的心情,完全没了踪影。
进了正殿,如临端坐榻上,正专注的看着手里的文书。同归兴冲冲的刚想开口,老贾对同归做了手势,应该是不让打搅了如临。
我偷偷摸摸拽了拽同归的袖口,同归扭头看我,我发现她眼中的失落。但是没办法,还是那句话,谁先爱了谁先输。
我对同归做了个手势。她对我微微点了头。我便悄然无息的退出正殿,还是在自己的小窝最舒坦。
洗漱完毕,人已经开始打哈欠。但是雪球才刚刚睡醒,活蹦乱跳的,一身劲。
我躺在榻上,眼皮直打架,看着雪球在我面前跑过来,跑过去。最后我直接把它来来去去的小白身影当成催眠师的怀表。人毫无挽救的,沉睡了过去。
我开始做梦,又是一个奇怪的梦。我居然无知无觉的躺在地上,有个人在我身边站着。我人是平躺着的,但是脑袋是侧着的。我不能动,所以只能看见那个人的雪白的衣袂与雪白的锦靴。
从衣袍和靴子大小来分析,这个人应该是个男人。他站在我面前许久未动。我觉得这个男人也忒狠心了点,好歹我也是个貌美年轻的少女,就让我这么躺在地上,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
第二个人来了。而且是跑着过来的。因为我看见那个白衣人的袍子好像被一阵风掀的衣袂飘了飘。那个跑来的人我始终没看见他的脸,只知道这个人是个好心人,因为他终于抱起了我。不让我在地上躺着。可是我那不争气的脖子却和断了一样,耷拉着。
两个人开始说话。抱着我的人应该是个年轻人。他黯哑着嗓子问,“是你杀的?”
好吧。我知道了,在梦里我居然死了。不对啊,我若是死了,怎还能看见对面那个白衣人?
哦,对了。这应该就是死不瞑目了。
接下来那白衣人的话直接让我崩溃了。只听那白人异常冷静的说了两个字:“不是。”
“是谁?”抱着我的人黯哑的嗓子问。
“你心里知道。”
抱着我的人,没再说话。只是抱着我的尸体离开。白衣人追了过来,“你疯了吗?她已经死了。”
“这个恐怕你说了不算。”
然后那人抱着我继续走。对了,不能用走这个词,应该用健步如飞。因为从我死不瞑目的眼睛看出去,所有的景物全部在飞快的倒退。
那白衣人又追了上来,“你疯了吗,一个还不够,还想再来一个?你到底有多少血才够养两个怪物。”
咦。这词儿有点耳熟啊。
抱着我的人冷冷的道:“这个不同。不用我养。”
“我怎么会认识了你!!”白衣人明显鸡冻了。
“你可以不认识我。”
“你!!!”
好吧白衣人好像被气的没话说,抱着我的人又开始健步如飞的奔跑。
我想我确实死了,因为闻不到任何气味,感觉不到任何温度。但是很奇怪的,我能看见能听见。我真想看看这个抱着我的人长什么样,还有那个白衣人。听这两个人对话,就好像是一个火炭和一个冰块在说话。
那白衣人又追了上来,好像是踹了抱着我的人一脚。
因为感觉我差点被甩出去。抱着我的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好心当成驴肝肺。你等着瞧,我不会让你过的舒心。”
“求之不得。”
乖乖,看来我的尸体成了毁了一段友谊的导火索啊。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半天没听到白衣人的声音。我白衣人肯定是走了。
这时抱着我的人突然跪倒。我那个诧异,那个惊异。难不成在梦里我已经是个老太婆,这个人是我的儿孙辈?我死了给我下跪?祭拜我?
哦。我误会了。人家原来是生病了,站不住了。还没来得及将我扔一边,手里还抱着我就开始呕吐。
不过,说真的这人真是太霉了。他竟然吐着吐着,整个人倒在了地上。我很不情愿的从他手里滚了出去。当然,我并不觉得疼,也不觉得头晕。只是郁闷我那个歪脖子和死鱼眼。始终看不到那人的样貌。
我安安静静的在地上躺了好像好久好久好久,因为天色从天明到天黑,再从天黑到天明。终于我又感觉到有人把我抱了起来。然后将我抗在了肩上。得,这下我除了那个人的后背,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只不过那人将我扛上肩的时候,好像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话,什么别怪我,什么找到了……我努力的想听清楚,但是可惜,那人没有在说话。
我的歪脖子在那人的后背蹭来蹭去,也不知道蹭了多久,那人突然猛地停住。一把利剑无声无息的从他的后背穿了出来,沾着粘稠血液的剑锋几乎是贴着我的脸慢慢穿透他的身体。
这时候一个男人说了一句,“放下她,为师还认你这个徒弟。”
笑死,都把人刺穿了,还说这句废话干吗?
那抱着我尸体的人,果然听话将我调转了姿势,我就觉得眼前天地晃了晃,我又被那人横抱在了手臂上。在我感叹我的歪脖子和死鱼眼总算能派点用场,在旋转间想看一看抱着我尸体东奔西走的人到底长什么模样时——我已经悲催的被人扔了。绝对是使了全身力气仍了,因为我飞了起来,飞的还挺高。然后,我开始坠落,没完没了的坠落。就像是我来到这一世的那个夜晚。
每个人好像都做过从高处坠落的噩梦。每个人也都会从这个噩梦中惊醒。我也不例外。
猛地睁眼,首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然后转动了一下,零部件运转正常,感慨还好是梦。
“做恶梦了?”
是佟宴青的声音。
“来了怎么不叫醒我?”我继续转动着自己的脖子,坐起身来。
“看着你睡觉,也挺好。”佟宴青笑着揭去我脸上的面具。然后轻轻的抚摸了我的脸颊问我,“梦到了什么?”
“好奇怪的梦,我居然梦到我死了。”佟宴青的手指微微顿了顿,然后温暖的笑了,“然后呢?”
“然后就更奇怪了。两个男人为了我的尸体,闹掰了。再然后抱着我尸体的人,被他师傅杀了。再然后那个人把我扔了。再然后我就醒了。”
佟宴青的手继续抚摸着我的脸颊,脸上的笑意不减,“看来是喜欢的人太多,人都死了还要抢尸体。”
我对他娇嗔,“有人抢我,感情你还挺高兴的啊。”
“为什么不高兴呢?抢你的人越多我越高兴。因为抢也是白抢,因为你看不上他们。因为你是我的……”他凝望着我,边说,边凑上自己的唇,在我的额头轻啜。
这柔软的情意,让我的一颗心彻底的融化了去。
我问他我屋里守着的四个宫女去哪了。他笑着道:“她们最近太辛苦,我让她们好好休息两三个时辰。”
“今天你另外一个徒弟来了。”我对佟宴青已经没有必要有任何隐瞒。
“够胆量。”
“你这是在襃赞他?”
“是的。”
“可是他来就为了看看我。”
“你值得任何男子为你冒险。”
“你也一样。”
“我也一样。”
“可我不想因为我让你身处险境。”
“为了你,我心甘情愿。”
“你会死吗?”
“我尽量保护自己。因为我知道,你需要我。我的命,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也一样,你的命也不是你一个人的。”
我眼眶有些湿润,我知道我们俩以后的路会异常艰险,平时想套他的话太难。今晚也许是因为那个奇怪的梦,让他终于说了实话。想从了凡宫全身而退谈何容易。我又不傻,他平时说的那般轻松,我从未真正相信过。
所以我今晚对着荷灯许下的只有一个愿望,他要好好的。他若安危不定,我宁愿放弃这段感情。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
我明眸而笑,“这你都知道。你该不是对我用了什么读心术吧。”
佟宴青笑道:“其实我就是那个抱着你尸体的人。”
我对他啧啧嘴,“你要我尸体干嘛?”
“想找法子把你救活了。养大养壮实了,以后才有力气陪着我。”
“你都对我到这份上了?死了都不放过我?”我对他痴痴的笑。
“是的。死也不放。”他的眸子里闪着别样的光彩。
“哎。可惜了。“我故作失落摇了摇头。
“怎么?”
“你自己能不能搞清楚,要的是我的尸体还是我的魂。”
其实我这只是顺着前话说下来的玩笑。结果不知道怎么,他原本搂住我肩膀的手臂,猛地收缩。我感觉一阵巨疼,我几乎都听见了肩膀发出咯噔一声,好像整个肩膀像是要被他折断。
我疼的无法抑制的小声□□,抬头看他,结果只让我看见他原本星亮的眸子里一片幽暗。他这个样子我是知道的,吓的我赶忙闭眼低头。然后对他说,“宴青我好疼。”
我感到他的身子微微的颤了颤。立时,他的手臂卸下了力量。我直接倒在了榻上,压住了正睡香香的雪球,他闷闷的“嗷”了一嗓子,然后从我背下爬了出来。不解的看着我,又看了看它主子。佟宴青明显慌乱了,两只手不知道要放在我身体哪个位置,在我身上乱触摸,“伤到哪了?伤到哪了?”
我说了肩膀,那双手才最终在我的肩膀上停了下来,暖暖的气息通过他的手掌透了过来。但是丝毫不能缓解肩膀的疼痛。我忍着疼问他,“刚刚是怎么了?”
他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给我渡气。我说,“不要浪费了。我不是生病,没用。”
他依旧只顾埋头渡气。根本不看我。我觉得他应该是心里不好受,这也是他发泄的一个途径所以也就没再阻止他,但是我还是提醒了他,“我疼的厉害,你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或者神经。”
听了我的话,这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做什么,不过依旧低着头,一字不说,默默地将手伸入我衣领内,将交口领的上衣退到胸口,然后一双温凉的手掌顺着我的脖颈一点一点往下探寻伤势。这种抚摸与平日里不通,手指中带着一定力度,因为疼痛,我紧绷着身体,他终于开口说话,冷冷的两个字,“放松。”
我硬咬着牙,尽量放松,当他的手抚摸到我的右肩头,停了下来,“伤在了这。”然后他将我扶起坐直,两只手一只按着我的肩膀,一只手停在右肩头,又对我说,“可能会有点疼,但是别怕。”
我咬咬牙,嗯了一声。我听出他声音和他的手掌一样,都是冷冷的。完全没了往日的温度。我想他此刻的心情也不好受,所以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
“准备好了吗?”
我还没来得及点头,一阵钻心的巨疼让我直接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浑浑噩噩间,熟悉的气息顺着我的手腕流向我的四肢百骸。我慢慢醒过来,还是觉得疼,但是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疼的无法忍受。
我看雪球此时已经爬到了佟宴青的肩上,找了个舒适的位子窝着,低头看我。我看了佟宴青慌乱的表情,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些高兴,幽幽的对他说,“我第一次见你这样不知所措。我好多了。”说着想摆脱开他的手掌。
“对不起。”他紧紧捉着我的手腕,眼神沉痛。
我笑,“以后注意了。若不高兴可以生气,但是请记住手下留情。我若是一个杯子一个碗故意早就被你捏成粉末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又连说了两声对不起。
“我不是让你和我说对不起的。我不生气,我反而有些高兴,看着你为我慌乱。我很高兴。你从来都是那样心平气和,做什么事好像都是胸有成竹。天大的事好像都不能让你动容。这下好了,我就是你的克星。”
“小夕。对不起。对不起。”他紧紧握着我的手腕。
“别别别。你再对不起下去,我手腕就要被你捏碎了!”
他愣了愣,立刻松开了手。
我笑着想坐起来,但是发现手臂根本使不上劲。佟宴青伸手扶起了我。刚一坐起,我就觉得胸口凉了凉。然后我发现佟宴青的表情不太对劲。低头一看,整个人瞬间被石化。我竟忘了,刚才佟宴青帮我把衣服褪到胸口,我这一躺下,再一起来。本来就轻薄的寝衣直接褪到了腰上。
内啥……里面只穿了个小肚兜啊……。我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做女人,不用缠着裹胸布睡觉。自然是想怎么舒服怎么来——
手不能动,我也不能立刻去拽衣服。只能立刻趴倒。后来我一想,不对。此刻我整个后背估计都是光着的。
心里是又急又羞,闷着声说,“你走。”
谁知佟宴青在我背后说了声,“不走。”然后直接拿了薄被将我给裹了起来。碰到我肩膀的时候特别轻,不过我依旧咧了咧嘴。
他将我整个人裹严实了,又将我扶坐了起来。我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粽子。
“你让我走,然后你就像刚才那样趴着?”
我气鼓鼓的点点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气什么。
“所以我不能走。”然后他的手伸进“粽子皮”里帮我把衣服穿好。仔仔细细的将每一条衣带系好。这才又帮我脱去了“粽子皮”。
“是想再坐一会,还是想睡觉?”他问我。
我低头看了衣服穿的周周整整,他眼生里好像也当什么事没发生过,所以我也坦然了许多,对他说,“再坐一会,我有话问你。”
“不要问,我告诉你。刚才我失态了,因为想起了一些已经被我忘记的事。当你提起,我才明白。其实那些事不能因为自己有意的遗忘,就没有当没有发生过。小夕,我曾经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一面祈求你能原谅我,一面有告诉你不可能原谅我。那时候我没想到,我会对你动心。”
“是什么事?”
“现在还不能说。等我出关,等我安排好了一切,我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但是你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从来也没想害过你。”
“这个我知道。你怎么会害我?”我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要和我说什么,但是我明白确信这一点。
看着他表情凝重,我隐隐的有些恐惧。因为真实往往是让人无法接受的伤痕。也正是因为我给自己编织了一个,浪漫美妙的爱情梦想。所以我根本就不想知道那段让佟宴青也不能轻易说出口的真实。
这一夜,我第一次目送着佟宴青离开。我也终于看清楚他是如何离开。就如我曾经无数的想象一般,他推开一扇窗,他的身影便如烟云一般,飘了出去。无声无息。就如他根本没有来过。看着他飘走,我的脑子里产生一种幻觉,我想会不会有一天他的身影会如这片烟云一样,从我的记忆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