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虽然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听他说话的口气太过轻松,心里像是堵上了什么东西,让我呼吸有些困难,心跳有些快速。但是我仍旧灿笑着回头,对佟宴青道:“我第一次听说,可以用人的魂魄来修炼内功。以前在我家乡有人专门写一种故事叫武侠小说,书里写的都是用死人练功。或者将人杀死练功。我以为那都是假的,都是书里编造的故事。不过听了大哥所言,现在想来原来那些事并不完全是编造的。”
“呵呵,你说的这种是最低级的修炼。杀人,是最简单的事。你看看这些人。”佟宴青指了指底下趴着的那些一动不动,却都还神智清醒的人。
“其实说白了,人的脑子就是命魂所在,他们的脑子就是宿主,我在他们的脑子里下了母蛊,幼蛊不断的蚕食他们的命魂顺带着将天冲、明惠、中枢三魄一起吃掉。幼蛊吃的好,母蛊才能长的好,才能为青所用。这些人别人看都是犯了谋逆死罪的人,其实在青看来他们只是青用来养蛊的好宿主。有胆子有能力谋逆,又被丞相交到我手里的,都是人杰。白白死了也可惜。”
“我现在终于确定佟大哥是地地道道的南秦人了。”我嘴角依旧噙着笑,强迫自己的心去接受一些难以接受的现实。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他没有错,他没有错,这些人原本就要就是要这样痛苦的死去,佟宴青不会有错。
只见佟宴青对我暖暖的笑了,眼神里有些异样的神采,“走吧。让如临看见一个笑眯眯的你,比给他什么样的惩戒都管用。”
佟宴青双手捂住我的耳朵对着铁壁唤了声,“开门。”
即便耳朵被捂着,但是我还是觉得耳膜振难受,下意识的抬头扭头看他。
佟宴青对我笑了笑,“不这么出声,外面的人听不见。全塔只有这一层是全密闭的。”
我皱皱眉,看着佟宴青道:“你们动不动就用内力说话,上一次已经吃了亏,下回大哥再这么说话,先和我说一声。”
铁门从外被打开,佟宴青走前,我随后出了屋子。
门口守着的四个人,齐齐对佟宴青行了礼,看见我好好的出来,四个人神色都掠过或多或少的惊讶。不过那也是转瞬即逝的。
佟宴青冷冷的问,“陛下呢?”
“陛下说塔里太冷,他在暖轿里等。”沈若君回禀。
佟宴青冷哼了一声,摸着黑直接大步朝前走,我依旧紧随其后。那四个人也紧紧跟着。
走到楼梯口,那一小队兵卒看见佟宴青过来,立刻有人打开铁门,然后跪下,恭送佟宴青离去。
当佟宴青走到其中一人面前,停下了脚步,“冉芹撑不过明天了,再换一个人来。”
那人虽然低着头,我仍然看出他就是这队兵卒的长官,刚才和佟宴青回话的人也是他。
只见那人,深深点头说“是”。
我装着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不明白。
默默的随着佟宴青下楼。也没人提个灯笼什么的,黑暗我即使将眼睛睁的再大也看不清楼梯。只能跌跌撞撞的走在佟宴青身后。
他始终没有回头看我一眼,对我就像是一个陌生人。
最后那个叫雪盏的女子看不下去了,从怀里取出火折,偷偷递给了我。
我连忙称谢,吹燃了火折子,虽然比烛火还微弱,但足够照亮前路。
一路出了乌塔,果然见公孙如林的暖轿仪仗就停在塔边。
佟宴青,走到暖轿边,清冷的问,“陛下这么晚了在此作何?”
暖轿里传来公孙如林那懒洋洋打着哈欠的声音,“朕在等徐卿。”
“人已带到。本座告退。”说着佟宴青回眸看我一眼,透过那乌金面具,投射向我的眼神冷的让人发颤。
“那么朕就谢谢师傅了,徐卿你进来。”
我真想给轿子里的这人一巴掌解气,但是人家是天子,人家有权利折腾我们这种小虾米娱乐。
我站在轿子边不动。佟宴青却已带着他的人转身离去。我看着那烟青色的叠纱衣袍几乎只是一瞬便已经被重重的夜色所吞噬。
“进来吧。”赵如临,在暖轿子里又唤了我。
老贾上前掀开了轿帘,讨好的对我笑着,“徐公子,陛下在唤你。”
我气,我怒。我仰头看了看那座属于地狱的塔,又看了看没有一丝星光的天空。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进了轿子。
赵如临靠在轿子里,对我笑。得意的,娇媚的,慵懒的。像是一只战胜的猫。
心头一口已经被强压下去的恼火,蹭的一声又狂烈的冒了出来。冲动是魔鬼,此时我何止是冲动,我直接朝着他扑了过去。我知道我打不过他,所以我直接一口咬住他的肩头。将我心里所有的恨,所有的屈,所有的惧全部灌输进我的牙齿上。狠命地咬。
轿子被我这一扑,明显晃了晃。
赵如临发出一声闷哼后便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他也不叫,也不抵抗,也不挣扎,任由着我发泄心里的愤恨。
老贾可能是感觉出了什么,在外面问,“陛下?”
赵如临却只淡淡的说了一声,“宣化门”。
轿子被抬起,发出有节奏的吱呀声,我依旧狠狠的咬着赵如临的肩头不放。
其实我也知道,大冬天的隔着里三层外三层衣服我根本伤不了他。但是我必须找一个地方宣泄。
今晚这事,我只能烂在自己的肚子里。
半晌,觉得累了,慢慢的松开了嘴。
坐到一边喘着粗气。根本不看赵如临一眼。
随后我听见赵如临在笑,及其轻声的。
我根本不想看他,他却伸手想拉我的手。我立刻抽回自己的手,谁知他接着又来拍我的背,像是再给我顺气。
我立刻挺直自己的背,厌恶的拒绝他碰我。
“别气了。”他的声音非常轻,简直像是蚊子哼。
我终于没忍住,怒瞪了他。结果发现人家早就扯开了自己的香肩,对着我笑。
莹白的夜明珠下,衬托着他肩头的皮肤白皙的简直让人发指,不过也正是这种让人嫉妒的白皙承托着我留下的那一圈牙印越发的鲜艳渗人。
“原来你不是属猪的,是属狗的。”
我白了他一眼,“少爷我属狼的!”
“怎么会有你这种人。”赵如临歪了脖子转头看了我的战利品,将衣服掩上。
“少见多怪。”我高昂着脑袋,将头一扭。
“该看的你也看到了。现在还怕不怕你大哥?”
“不怕!不管他做什么,都是我大哥!”
这时赵如临突然靠向我,附在我的耳边,轻声道:“呵呵……如果不是见过你的真颜,我差点就以为你真是他亲妹子。”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称自己“我”,可见他心里已经对我放下了天子的架子,我发现了这人就是欠抽,欠揍。不能对他有好脸色,所以我并没有仔细去想他说这话的意思,只顺着他的话目光冷冷,“陛下又如何确定看见的就是我的真容?”
“因为你不会骗你的小情人。另外我见过师父的妹子。”
“我怎么从来没听大哥说过自己还有个妹妹?”
“因为那个苦歪歪的小丫头应该已经死了。”
我猛地扭头盯住赵如临,五脏六腑拧到了一起,“怎么死的?”
“我只说应该。没说肯定。反正关于那小丫头,一点消息也打探不到。也许他把小丫头又送回南秦了,也许把小丫头留在了凡宫了。没人知道。”
“那陛下为何要说那她死了?”
“你是没见过那丫头,一看就是活不长的样。我见她的时候,她看上去只有四五岁,但是师父说那丫头已经七岁了。和师傅长的挺像,一看就是一家人。不过就是一脸死灰。我问师父,小丫头是不是生病了。师父只说先天不足,活不过十岁。”
“她和大哥长的很像?”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虽然见她的时候,那丫头还很小。不过脸型和眼睛,与师父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听了这话,我心里终于宁静了下来,幽幽的出了一口气,“看来大哥是真的把我当成了他的妹子看。”
“我也这么想。你走运了。你那得意的样子,我看着烦。”
“是陛下主动找我的!”我恶狠狠的瞪着他。
“不找你我还能找谁!”只见他凤目轻垂,长长的睫毛犹如两把小扇覆完全覆住了眼睛,那口气幽怨,无辜委屈。
我捂着嘴,强忍了笑意。抬腿朝他踹了一脚。
他捂着腿,抬眸看我。见我在笑,随之也跟着嘴角有了笑意。着笑意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两人互相笑了,我觉得不太好意思,便扭过头去不看他。
他又倾着身子过来,用更细微的声音对我附耳,“刚才你占了我的便宜,这账怎么算?”
我立刻双手将他推开,“我什么时候占陛下便宜了。”
“还不承认!”说着又将自己交口领的衣襟一拉,露出雪白骨感的肩膀,那鲜艳欲滴红齿印,暴露在我的眼前。
我赶忙将扭开头,“活该。我这还算是轻的,陛下要好好想想,大哥会怎么惩罚你。”
这时,赵如临突然用正常的声量问我,“卿脸怎么红了?刚才咬朕的时候,怎么没见卿害羞?”
他这话一说完,我就觉得轿子突然轻微晃了晃。
我又羞又怒,但是又无言抗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掳了他的层层叠叠的锦袖,仅隔了一层中衣,用力掐了下去。
我掐的那个解气,某人很配合依旧没有挣扎,笑眯眯的看着我掐他,好像肉根本就不是他的,一只手无声无息间的覆在我头上,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随后那只手的主人低吟的了一声,“轻点儿……”那个声音柔软的简直就是春日里的一潭春水,能化去世间所有的坚硬。
轿子明显的晃了一下,外面立刻传来的老贾的一声叱喝。
擦!我松开了手,姐彻底认输!
有人得意满满的对着我笑,我只能郁闷的将头扭开,故意不去看他。
天子倚仗到了宣化门,我自己老老实实下了暖轿,老贾立刻安排了四个太监送我出宫门,还一再问我,门口是不是有人接,如果没有,他这边立刻去安排车轿送我回府。
我谢了老贾的周到,赵如临的暖轿还没离开,我就已经转身朝着宣化门外走去。
四个太监陪着我出了宫门,就看见一袭月白色颀长的身影如贺兰雪山上的一株玉树,傲立于漆黑的寒夜中。
我回身向四个送我的太监告辞,风一般的快步冲向了那株玉树。
心里高兴,但是嘴上依旧不饶,“你傻啊。为什么不叫老柳来?”
赵栯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眼中含了暖暖的笑意,抬眸看了送我出来的太监均已转身回宫。这才拉住我的手,“回家吧。”
粗糙的大手依旧和上一次一样冰凉,我不禁皱了皱眉,“既然要在这等我,为什么不多穿一些?”
他依旧没说话。只是拉着我的手往宅子走。
我看他神色正常,只是不想说话。于是便也不再问,默默的随着他走。
走了一会,身子渐渐热了起来,我感觉他的手心里也有了微微湿润,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牢牢的握住。
“今天都发生了什么?看你脸色不太好。”这是他今夜问我的第一句话。
“我很不情愿的去了一个地方,看见了一些我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是有人逼你去看的?”
“不是。我确实也想去看看。只是到了跟前,后悔了。想跑来不及了。”我干笑了两声。
“你总是这样,自己惹了事又想着逃跑。”
“是啊,得意而忘形,我总是记不住。无意遭人嫉恨,自己还全然无知。”
“我大概猜到是谁了。”
“你猜的那人为什么要嫉恨我?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又干笑了两声。
赵栯没出声。
又走了好久,才说,“虽然我不高兴你进宫,但是我也知道我没有任何能力阻止你。我只希望在宫里,你尽量小心。那里可比不得别处任你肆意。就算师父在,也不见得能完全能护住你。你问我怎么不多穿一些,其实我根本不感觉冷,你也许不明白,也许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怎么会觉得冷?你懂煎熬是什么滋味?我又如何还能感觉到冷和热?”
这会,轮到我沉默了。
两人走回宅子,门房打着哈气给我俩开了大门。
各自回了房间,我搂着那只玩偶猫,觉得脑子很乱。一会是乌塔里的所见,一会又是佟宴青对我的陌生,一会又是赵如临对我得以的笑,一会又是赵栯对我心有感慨说的那一番话。
最后我等于眼瞅着看着天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在天子即将选妃的这小半个月里可把我累坏了,白天晚上在淑苑、雅苑忙的几乎是脚不沾地。
针对那些要进宫的女子,我紧急在淑苑多开了几门课程。当然教授这些课程都是单独授课,比如如何取得男人的欢心?面对情敌我该怎么冷静处理?如何在后宫立足?当然了还有一门课最受欢迎——我给这门课起了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闺房夜话。
我将这些课程写在薄绢之上,家里有女子要进宫的,我才发一张出去。基本上我发出去的小传单,除了一两人以外,都收到了积极的回应。
当然,这些课程的收费颇高。不过她们的父兄能拐着弯送重礼去雅苑,那就不会在乎这点课时费。
我请来城中当红名妓,隔着珠帘教授这些课程。为的是不让那些名门淑女们太难堪。隔着帘子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直接提。还有一点,隔着帘子,谁也不知道对面坐的是谁,所以就算这些名妓嘴快往外说,也不会毁了那位名门淑媛的名声。
运作这些事,我自己并不出面,全权交给手下那些嬷嬷们。那些来上课的女子几乎我都认识,平日里关系都还不错。所以还是不见面的好,省的见了面互相尴尬。
我本来猜测以鱼同归的性子,只会对我发的小传单嗤之以鼻,结果我收到第一笔课程定金就是她的婢女送来的。
让我意外。不过转念一想元宵节那晚她对我说的话,便也明白了她的想法。既然是自己要进宫,又托了我帮她走关系,自然是想有所图。
但是她的钱我不能收,我不光不收她的钱,还让我觉得最好的老师,给她上课。
上完课她一脸羞红的来找我,非要给钱。我只淡笑,“以后我这的生意也许还得仰仗你。我现在帮你,其实也就等于帮自己。”她立刻便明白了我的意思,话说有什么宣传效果,会比天子身边宠妃的几句话来的有效果?
她上前拉了我的手,“小冬。那些客套话我也就不说了。我们俩没必要说这些。”
我点点头,很赞同她的话。
“进了宫,我会努力得到我想要的。也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你和你哥。”
我明媚的笑了,然后对着鱼同归深深的鞠了一躬,“那民女就谢谢娘娘了。”
鱼同归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小冬,和你说真的,我现在有些怕。”
“怕什么?”
“今天帘子里的人和我说,要征服男人首先是不能真的爱上那男人。我也知道,咱们皇上也不太可能真心的喜欢谁。小冬你说,两个丝毫不想爱的人,同塌而眠,还得装的卿卿我我的,这该多恐怖。”
“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你们一同进宫的女子,谁先爱了,谁先死。记住我的话。”
鱼同归原本明亮的眸子暗了暗,沉默。
我让婢女端来我新研究出来的养颜花果茶,两个人一同喝了茶,又吃了点心,谈一些别的事情,才将刚才的凝重化开。
后来谈到教课的老师,还说了些什么,鱼同归一脸羞红的啐了我一口,“你啊,赚钱的法子都想绝了。”
我哈哈大笑,然后附在鱼同归的耳边道:“把男人喂饱喂好,什么话都好说。你是进宫争宠的。这事要争,你明白吗?”
鱼同归扭头嗔我,“小冬。你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怎么能说的出口这些话。”
“忠言逆耳啊,呜呼哀哉!”我做顿首垂足状。
鱼同归拿我没办法,一个劲摇头,“你别说我了,你想想你自己吧。”
我纳闷,“想什么?”
“和你说赵栯有相好的了。你怎么一点不上心?”
“他有相好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强压心里那口恶气。
“你别装了。”
我差点吐血,“我装什么了?”
“你和他在一起,我立刻就能看出两个字。”
“什么?”
“依赖!”
“他帮我和我哥操持生意,里里外外都靠他,别说我,连着我哥都十分依赖他,有什么不对?”
“你自己大概也许还不明白,反正我这个做外人的看的很清楚。小冬,我嫉妒你,因为你是自由的。所以你千万别辜负了我的嫉妒。一定要抓牢喜欢的男人,再说了以你,也许根本不要和那女人去争,赵栯就会完全归你。但是你也不能总这样装傻,要不赵栯真和别的女人跑了,到时候你就后悔的哭吧!”
“难道我非得跟他?”我心有不甘恶狠狠的瞪。
“你都说了,家里里里外外全靠他。你哥我又不是没见过,是个有才情,有脑子做生意的料,可是人单薄了一些,也羞涩了一些。像是士族公子,风流雅士。若不是你哥身边死心塌地跟了个赵栯,对外张罗。你以为你们家的雅苑和淑苑生意能做的这般顺当?所以你招他做上门女婿,这样你的夫君问题解决了,也不怕他哪天另起炉灶。”
我见她说的一脸认真,但是自己还是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同归,我哥现在就让他带了小徒弟,就是为他哪天突然离开做准备。我哥哪会那么傻,把这么大的生意只托与一人之手。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哥早有预料,赵栯会走的。”
“真看不出来,你哥竟是这么厉害的人。可惜我走了这条路,如若不然,我还真动了心思想做你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