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鱼姑娘,看样子你很不喜欢那女子。”
“我不说,你可知道她是谁?”
“大概猜到,不过需要你证实。”
“就是她!”鱼同归气呼呼的。
“你要进宫,以后你和她就是一家人了。以后说话可要注意了。”
“我呸。我和她怎么会是一家人?你别忘了她已经嫁人了。”
我和灵铃互相对了对眼色,这丫头对她哥的暗恋对象果然不非同一般的讨厌。
现在我与她的关系还不好深问。灵铃又在适当的实际打开了零食包,三个人围着零食大吃了一顿,搞的一车厢内都是果壳。
将同归送到鱼府,同归准备下车,我拉住了同归,“进宫的事,你真的想定了”
鱼同归几乎没做任何犹豫,“放心。我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好。我回家就和我哥说去。”
“我家可没有厚礼送你哥哦。”鱼同归突然对我贼贼的笑了。
“这事你也知道啦?哈哈……”我和附和着鱼同归的贼笑大笑起来。
“小冬,我能这么叫你吗?”
“自然。鱼姑娘,我能叫你的闺名吗?”
“叫我大名叫鱼同归,你就叫我同归好了。”
“同归,进宫是一条不归路,你真的想好了?”这是我最后的问。
“小冬,我和你说了,我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路是我自己选的,我自己走。”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摸样,我只能在心里幽幽长叹,对她道,“我会尽我所能的帮你。”
“小冬,谢谢你!”
正月十五后过了大概十天,赵如临再一次召我进宫。
我带上小本本,乐滋滋的进了宫。
依旧是云台殿那间书房。我将账本打开向赵如临邀功。赵如临先是随便翻了几张纸,随后凤目微敛,眉头微微蹙起。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有这种表情,但是也不敢问他。
等他一一将账本和送礼人的名单看完,只见他眉眼间敛了怒气,将我的小本本往案几上一摔:“各个的出手如此阔绰,还成天和朕哭穷!”
在赵如临身后站着的老贾立刻陪着笑脸,“陛下息怒。”
我茫然的看了他,不知道他这莫名的怒气从何而来。
他也不理我的茫然,继续寒着脸,生他的闷气。关键是我还恭顺的站着呢。
于是我只能十分细致的研究了一下自己穿的鞋面子是经多少根丝,纬有多少根线织成的。研究完鞋子,又开始研究脚下的木地板的原材料数了树有多少圈年轮。
等木地板都数完了,我的耐心也磨尽了。
抬头看赵如临。
娘的,居然这家伙正看着我笑!笑的那个灿烂,笑的那个妖魅。不光他在笑,连他身后的老贾也紧紧抿着嘴笑。
我皱了眉心,拉下脸来。
“你能不能告诉朕你在看什么,看的这样用心?”
我懒得睬他,头一撇,不回话。
“又生气啦?”赵如临言语中润了笑,“这么大的脾气日后谁能降得住你。”
我继续不理他。撇着脑袋站着。
“老贾让人给徐公子沏一壶降火的好茶,给他降降火气。”
老贾听出了这话的意思,立刻退身出去。
“站着不累吗?过来坐。”赵如临主动示好。
我气呼呼的坐到榻上。
“你可知道摆脸色给朕看的后果是什么?”
我斜眸对他努了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陛下看着办。”
赵如临扬了扬唇,“你的命很值钱,不能死。朕还指着你呢。”
“陛下要钱到底干嘛?”我问。
“花啊。要钱当然是花了。”他的眸子清澈至极,让我一眼看进了他的心里。
确实,赚钱不为了花,赚钱做什么呢?花出去的那才叫钱。
我被他说的一时语塞,“陛下刚才为什么生气?”
“没生气,只是有些恼火。”
我脑子又有些转不过来了,恼火和生气难道不是一个意思?
“那陛下恼火什么?”
“你从宛城来,你应该知道。当年宛城闹饥荒,国库空虚,一时拿不出钱来。朕就想让这些重臣们每个人捐一些,结果各个铁公鸡,一毛不拔。都和朕哭穷。可能很多人怪朕,救灾粮怎么过了几个月才拨过去。白白饿死了那么些人。没办法,朝廷就是没钱。所以朕看了这些人给你上供的这些宝贝,朕能不恼火?”
“不错,不错。”我笑着点了点头。
“不错什么?”
“没想到陛下如此体恤民情。这和草民在民间听见的声音不太一样。”
“别草民不草民的了,只你我二人在,不用这样咬文嚼字。”
我“嘿嘿”笑了两声,“那就谢谢陛下了。”
赵如临眉目间润着浅浅的笑意,“民间说些什么我大概也知道。无非是说朕的皇位来路不正,无非是说朕无能。不过应该不会说朕是昏君,因为天下人都知道朕只是个摆设,荤不荤,素不素那都是说丞相大人的。”
他说这些话,我可不敢接他的话,只装着没听见。
“这事你做的挺好。以后就这么做。这些人的竹杠不敲白不敲。不光这样,你还得给朕想办法多敲他们的金银。朕也知道你有办法能让他们笑着把钱掏给你。”
我乐了,“谢谢陛下抬举,是在太看得起我了。”
“你不行,你还有你大哥,你大哥不行还有朕。”
我拍了拍脑袋,“原来陛下早就谋划好了。我当前锋,陛下和大哥在背后做支撑。这事大哥知道吗?”
“只要你点头,师傅能对你说个不字?”
我撇了撇嘴,“大哥哪有你说的这样。”
“说真的,朕还真看不出来,师傅对你是动了凡心还是真的只把你当妹子。”
看着赵如临黑眸直视,我笑道:“陛下觉得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清者自清。”
赵如临看了我的目光坦诚,可能自己觉得没什么意思,便不在与我说话。自顾自的拿起手边的一本书册,看起书来。
我觉得无聊,起身在层层叠叠的书架子里转了转。云台殿即为皇家藏书阁,那么这里肯定有民间看不到的好书。
只是这些书大多过于赵旧,好像没人妥善管理,落满了灰尘。如果不是赵如临在这见过我两次,我肯定会觉得这间屋子已被封闭许久,没人来过。
“没什么事的话,过一会你就可以走了。”赵如临的声音慵懒。
“我还有事。”
“说说看。”
“过几天就是陛下选秀的日子。”
赵如临好像来了点精神,眼神里有了点光华,“怎么?你有兴趣来试试?”
我恶恶的闭了眼睛,“不是。我是想帮一个人说说话。”
“谁?”
“鱼同归。”
“你想让朕封她个什么?”赵如临目中带了调笑。
“这个陛下定夺。不过能封高一点就高一点。我可不想我的好姐妹进宫受人眼色,被人排挤。”
“这还不简单,除了皇后和三夫人,其余的妃位你帮她随便挑一个。”
“就这么简单?”我眨忽闪忽闪眨了眨双眸。
那人好像学着我的样子,同样对我忽闪忽闪眨了眨双眸,“就这么简单。”
说来也奇怪。心愿达成。我本来应该觉得高兴,但是心里却有些失落落的。明知道是火坑,还要往里跳。这些贵族官宦家的女子,注定了只能是家族的牺牲品。
现在又有些感谢老天,不像别的穿越小说里写的,又是进宫又是进府,搞的逃婚的逃婚,赐死的赐死,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还是我来的逍遥自在。
“一会功夫,你这表情就变了三四种,能不能告诉朕,你在想什么?”
我将头埋在胳膊肘里,我忘记对面还坐了个人。
头埋进去好一会,才慢慢抬眸,“我在想,我真幸运。没生在这些皇族贵胄的家庭。”
“是啊。你真幸运。”赵如临笑着点了点头。但是目光里有些别样的东西我一时没能看透。
又坐了一会,老贾终于端着一壶两个茶盅进了来。
“这是上好的贡菊,最败火了。公子品品。”老贾给我倒上菊花茶。
我端起茶盅,闻了闻茶香和菊花香混在一起的香味,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这味真像大哥身上的味。”
赵如临笑道,“你要想他见他,朕让人通传。”
“大哥平日里都在忙什么?”
“教中事物。你知道老宫主早就不怎么管事了。现在教众事物全由师傅一人担着。”
“平日里了凡宫的人都做些什么,我觉得他们好神秘。”
“平日看不见他们,一旦有事他们就会冒出来。比如张家的牛丢了,李家的瓜不熟,孙家的媳妇难产,刘家的儿子娶不到媳妇……”
听了对面那位心不在焉的叙述,我的脑袋立刻就昏了,什么跟什么!
“不明白。”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老百姓去一旦遇到不顺心的事回去了凡宗庙祈愿。了凡宫的人会在各个宗庙里将这些祈愿一一记下。尽力去帮百信达成心愿。你不知道这些也不怪你,主要师傅就在你身边,所以你没什么地方求人。”
“我是在没办法把这些琐碎的事和大哥联系起来。”
“你傻了吧,师傅又不可能去处理这些具体琐碎的事。只有遇到大事他才会出面处理。比如他在宛城的求雨。”
我刚点了头,赵如临突然诡异的笑了,“不过据朕所知,那次求雨他并不是非去不可的。他应该是为了什么事特地去的。说实话那种求雨,了凡宫级别高一些的弟子去去也就可以了。其实就是走个过场,那雨求和不求都是会下的。”
“什么意思?”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散漫笑着的赵如临。
“什么意思……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赵如临的表情有些怪异。看上去确实相信我确实不知道,但是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好像他上次和我说佟宴青是南秦人一样的表情。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陛下不信,也难怪。陛下以为我和佟大哥走的很近,我就应该知道很多事。其实不然,一般都是我叽叽喳喳,大哥只负责听。偶尔给我一些意见。对或者不对。应该如何去做。我从来不问大哥的事,以大哥那个闷葫芦,他更不会主动和我说些什么。”
“闷葫芦……”赵如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了我。一双凤目瞪成了杏眼。
“对。大哥在我看就是闷葫芦一个。我说一百句话,估计他也不会说一句话出来。”
“这世上估计也只有你敢这么说师傅。”
“他很可怕吗?我可不怕他。”我说了这句话后,又立刻摇了摇头,“不对,我以前确实怕过他,但是后来就一点不怕他了。”
赵如临一瞬不瞬的看着我,连着站在他身后的老贾都抬起了他那卑微的脑袋,斜着眼瞅我。
“其实陛下也一定知道,我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大哥,又发生了什么事,第二次见到大哥又发生了什么事。我想一个正常人,不可能不怕他。不过后来慢慢的了解他,发现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理由,不管这些理由是否成立,反正我选择了信任他。无条件的信任他,也就什么都不怕了。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大哥笨的可爱。”我说到这,脑子里转过了许许多多,他有对笑话木讷和迟钝的反应。
“笨……你说师傅笨……徐青你真是活腻歪了。”
“我说了。你们都怕他,我可不怕。”好吧,我承认我的尾巴翘起来了。
“有意思。”赵如临开始笑。
我看着他的笑明显含着不怀好意,抬眸看他,也对着她坏笑。
“走,朕带你去个好地方。”说着他已站起,我仰视了某美男的身高,乌丝倾泻,散漫却又服帖的披在后背,搭在肩上。依旧是一席朱色云纹锦袍,衬托着他小脸微红,唇色更加明艳,微微上吊的凤眸,潋滟波光,让人无法直视。
我。作为一个实打实的女人。作为一个见过无数美女的女人。从我仰视了某人开始,我陷入进了一种深深的自卑。
他的这种散漫却又透着无限威仪的姿态,让我觉得他不是一国一君,倒像是玄仙小说里的世外高人。看遍了世间种种,对什么都漫不经心,对什么都无所谓。天大的事在他看来也只不过,轻扬唇角,拈花一笑。
“怎么不想去?”
某人已经走到了书房的门口,回头看我,才发觉我还呆呆的站在原地没动。
“徐公子,陛下在唤你。”老贾对我招了招手。
我傻乎乎的“哦”了一声,跟上前去,“陛下带我去哪?”
“出去转转,老待在这旧屋子里怪闷的。”
“大晚上的,外面好冷的。”我嘟囔了一句。
赵如临转过头来,讥笑着看我,“那你回去吧。别让你的小情人在宫门口等急了。”
我皱了皱眉,又不能顶撞他,但是如果我出宫,那就是默认他说的话,所以只能恶恶的叹了口气,不做声的跟着赵如临出了书房。
天子起驾的派头就是不一样,上一会我觉得和恐怖片里一样的楼梯,此时虽不说灯火绚烂,但那窄窄的木楼梯也被前前后后十个宫灯照的宛如白昼。
下了楼,他是天子自然有自己的暖轿。只是没我想想的阔绰,前后也只是八人抬着,一顶深赭色的,轿子顶端攀岩了四条飞龙的暖轿。
赵如临从云台殿出来,门口便跪下一票人,我跟在他后面彻底的狐假虎威。
老贾伺候着赵如临上了轿,我老老实实的低着脑袋在轿子边站着。就等着老贾吼一嗓子,皇上起驾,该去哪去哪。
结果已经上了轿子的赵如临,在轿子里说,不阴不阳的说,“还不进来,难道让朕请你进来?”
我晕了。他这话什么意思。轿子又不是马车。再说了,他是天子,轿子上顶着龙呢,这不是让我死吗。
于是只能唯唯诺诺的回了一句,“草民不敢。”
“朕赦卿家无罪。”
这家伙脑子转的倒挺快。他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一双脚还是被扎在地上不敢动弹。
老贾将赵如临的暖轿帘子掀开,“徐公子,陛下叫你呢。”
我仰头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这家伙到底又要干什么。
硬着头皮进了轿子,赵如临笑意盈盈,“徐卿,外面太冷。还是轿子里暖和。”
我立刻配合,“谢陛下怜惜之情。”
“只你我二人时,不用太拘谨。”
看着他那双妩媚流彩的眸子,再听着他的虚情假意,再想想自己的极力配合——我想吐。
“皇上去哪儿?”老贾在轿子外问。
“乌塔。”
老贾稍稍迟疑了一下后,喊了一嗓子,“皇上起驾。”
轿子被抬起,我还半弓着身子站在轿子里。人很难受。
话说,天子的轿子宽敞豪华这个不用多说,关键轿子里没有灯,但却亦如点了一支节能灯。莹白色的光并不十分明亮,但是足矣使我看清轿子里所有的赵设和赵如临脸上的坏笑。
我四处找了这光线的来源,最后在轿子后端的顶角上发现了一枚和小婴儿拳头大小一样的明珠。正散发着幽幽的乳白色的光芒。
想来这就是传说里经常提起的夜明珠了。
觉得有趣,也不觉得身子半弓着身子难受,抬头去研究那珠子。
赵如临抬眸扫了我一眼,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拽了我的衣袖,让我坐在他旁边。
其实我还是稍微挣扎了一下,但是他是天子,人家让肯拽我的袖子让我坐下,我不可能不顺着,坐下。
只不过我俩没说话。一张很软和的凳子,他坐中间,我被挤着坐在一边。
我想问他乌塔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但是因为轿子并不隔音,所以不敢多说话。
两人一路沉默。这时听见宫中更鼓敲了二更。心里有些惦念赵栯,这家伙肯定在外面等我。不让他等,是不可能的。只希望他今天能多穿一些。
轿子在冬夜中大约走了半个时辰,落轿后,老贾在外面问了,“要不要通传?”
“不用。朕就是带徐卿来随便看看。通传了他还能看见什么?”
我狐疑的转眸看了赵如临的侧脸,他恰巧转过脸来看我,一张含着笑意的俊彦,“一会给你看些有趣的东西。”
我默默的点头。总觉得他这笑里藏了什么东西。
轿帘掀开,赵如临先出了暖轿,我跟着他出来。
暗夜里,视线不明。我奇怪的是,老贾并没有让同来的太监宫女点上宫灯照明。
一行人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墨色的夜里。
“那是乌塔。”赵如临指了一个方向,我顺着他那被夜色匀染成暗红色广袖的方向看去,一座没有任何光线黑乎乎的圆柱形的普普通通楼塔。
“不知陛下带草民来此作何?”
“都说了,带你去看些好玩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书看的再多那也只是通过别人表述。朕带你去亲历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徐卿要如何谢朕?”
这塔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阴气十足,死气沉沉。暗夜里看不见一丝光明,再看矗立在不远处依旧没有一丝光明的楼塔,此时只觉得好似整个楼塔都压在了自己的心里,沉重,压抑。
赵如临对着老贾说,“带路。”
老贾回头瞅了我一眼,我被他看的有些茫然。我觉得他应该是想告诉我些什么。只是我和他不熟悉,并不明白他眼神中的讯息。
一行人无声无息的在寒夜里走了约百八十步,行至乌塔底部。
走进了,仰头看了这塔,觉得奇怪。因为这塔一点也不像是古塔样式,虽然我对中国古建筑并没什么研究,但是一看眼前的这所谓的塔立刻明白,这塔并不是中国古代塔的外貌,没有一层一层伸出来的檐角,中国式的古塔,无论什么样式的塔在外观上每一层多多少少都会伸出来的檐角,从外观上很容易看出塔分几层。
而面前的塔,从外面看就是个光秃秃的圆柱体,根本看不出来这塔内部又几层。原先站的远,我以为是因为天黑看不清楚,这是几层塔。走进了才发现,哪是看不清,这塔根本就是类似大铁桶一样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