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随后，又是一通没找没落的忙活，购置家具，给伙计们划定好房间，都是从宛城千山万水，抛家弃口过来的，不能亏了他们。
凝霜被我特地安排在后院，随我和赵栯一人一间。赵栯住我隔壁，我随便喊一嗓子他就能听见。许凝霜被我安排在西侧，离我和赵栯的屋子还隔了三间房。循序渐进的观察。
我来时没几个箱笼，大多还都是我和赵掌柜的小金库。走时也一样。
所谓的搬家也就是我让我的伙计去宁府把我整理好的箱笼搬走过一条小街。
宛城来的一帮子人，对我给他们安排的住处非常满意，心里也随之安定了下来。特别是凝霜，原先她在雅苑的屋子又湿又潮，屋子还没有我在宛城的小木屋一半大，只能容下一张小木榻。一间正正规规的厢房，有窗有门，有桌有凳。可高兴坏了她，小女孩就是小女孩，自己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瓶子，从雅苑里剪下不少姹紫嫣红的花来，带回来养在瓶子里。一屋子里全是花香。
赵栯见了对我挤挤眼，意思说这才是女孩子。
我对赵栯摇摇头，表示我对这个没兴趣，然后掂量了几下放在腰包里的钱袋，这才是我的兴趣。
赵栯微微叹了口气，忙自己的事去了。
不过第二天我的屋子里也和凝霜的屋子一样，案几上，书案上也经常会插满鲜花的瓶子。
我虽然不说，但是我细细观察过插花的瓶子，先是比较简陋陶瓶，然后琉璃瓶，再然后就变成了白玉瓶。
心里窃笑，这小子手里确实有钱了。不过我给他开的工资也确实不低。现在出面的事都是他，实在搞不定我才会友情客串一下。
经过一个月的试营业，雅苑的运转已经相当成熟。大多数都是好奇而来满意而归，也有小部分有意刁蛮的，不过也没事，因为一天三桌客，能在我雅苑用餐的都是有头有脸，有权有钱的客人。来我这也就是喜欢我这里素雅与宁和。想闹的人我让你闹，这时我不会出面安抚。任随闹的动静大一些，让另外两桌客必定会嫌恶派人过来瞧。这些人的软肋就是好面子，与市面上的泼皮无赖有本质不同。该我出场了，一说旁边两桌都是谁谁谁，闹事的人也就偃旗息鼓，默不作声了。我再表示作为店家的歉意，大大方方直接给这桌免单。再随口提一下，昨儿谁谁谁在我这吃饭丢了多少两金子，前儿某大人物在我这用餐乐的合不拢嘴赏了本店什么宝贝。
于是，想找茬的人，碍着面子乖乖的把饭钱留下。我再推脱给人家打个折扣，算是歉意。这样互相都有台阶下。
再说了，我这兰陵姿、潘安貌的面具确实也给我裆下了不少事。喜欢美的东西人之常情，我锦衣玉冠随着赵栯笑意绵绵，温润如水的往发飙的客人面前一站，那基本上难题已经解决了一半。剩下的安抚，都是小事。
自身条件好，再加上佟宴青送来的这张面具，雅苑少掌柜偏偏美姿仪的名气渐渐在帝京响亮了起来，再随后就是我和赵栯在早上上班，晚上下班的路上总会巧遇一两个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对我示好。雅苑她们是进不来的，也只能在路上巧遇了。
大多数姑娘还是婉约的，矜持的，害羞的，内秀的。最多也就是远远的瞄我和赵栯一眼，小脸飞霞一下，回家去相思也就罢了。
不过也有彪悍的，也有和自己的哥哥弟弟来我的雅苑吃饭的，点名要见我。比如开业第一天，来我这吃饭的鱼同殊的小妹。因为他哥现在是我这的老顾客，估计没事回家会说起我，于是这妞貌似对我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央求大哥一定要带她来见我。
不过他们鱼家一门五将，所以鱼小妹彪悍一点也没什么。
关键是我也不知道鱼同殊带了自己的小妹来，我笑嘻嘻的跑去见了这位单相思的中年大叔，结果身边做了一个一看就知道女扮男装的少年。
赵栯暗地里拉了拉我的袖子，我回头无奈的朝赵栯抽了抽嘴角。但是一转脸还是高高兴兴的迎了上去。
鱼同殊向我介绍身边的是他远房表弟，一直仰慕的诗文才情以及偏偏姿仪，所以今日一定要来一睹风采。
鱼小妹眼睛妩媚含情的看着我，对我说：“听说大哥第一次来少掌柜这吃的是‘求不得’，那本公子今日就要吃‘爱别离’。”
我微微颔了首，跪坐于案边，命人取来笔墨，赵栯躬下身子帮我把纸张压平，狼毫上蘸好墨汁。因为他个子高，这个时代的案几是非常矮的，大概最多也就是四五十公分，所以他整个人几乎成了二十度的折角。让人看着非常谦卑。
但是他的谦卑却只对着我。
我发现了这个姓鱼的小妞，眼神特别活泼。当赵栯躬下身子伺候我笔墨的时候，她不时的用汪着一潭碧莹莹春水的目光看赵栯。
我心里暗笑，你看他就对了。人家长的也不赖。不说玉树临风，但也是长身玉立的身姿，五官虽不及我的俊俏，但也是目如朗星，俊朗之姿。说实话，这小子确实是越长越帅。其实对于男子来说，相貌并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轩昂的气质。
有时候我都不经意的多看他两眼。完全不似我这种软绵绵的俊俏，他硬朗、挺拔、修长，给人一看就是个健康、开朗、向上、积极少年男子。可能是在我这伙食太好，我发现他的骨骼也渐渐有了变化，不似以前和我一样的细竹竿，开始往宽阔发展。根本就没两三个月，春节买的那件唱大戏的衣袍现在穿着已经嫌小。身高好像又往上抽了几公分。
所以这鱼家小姐多看赵栯几眼也是理所应该的。何况我觉得这种武将出身的官宦小姐应该比较喜欢赵栯这种类型的男人，对我这种白面玉冠温雅的少年应该没太大兴趣。
我将菜单拟好，交给赵栯。赵栯正准备转身就走下去安排，我却叫下了赵栯，让其他人把菜单拿去后厨。
赵栯不解我的意思，但是也不能当场发问。只是有些尴尬的杵在我面前。
我和鱼同殊已经是相当熟悉，所以在他面前也不见外，所以直接对赵栯道：“我觉得嗓子不太舒服，一会你帮我多敬鱼大人和鱼少爷几杯酒。”说完我故意干咳了几声。
赵栯虽然用怀疑的目光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看过我，不过最后还是笑着向鱼同殊与鱼少爷行礼客套。
因为我有心留意，我发现鱼小妹眼光渐渐的从我这转向的赵栯。
我心里那个高兴，那个喜。用一个词形容就叫喜不自胜。
只是等菜品一样一样端上来，我一道一道解释了含义之后，我又觉得悲催了。鱼小妹的眼睛再也不看赵栯了，只幽幽盯着我看。
第一道菜：“长爱碧栏干影”；第二道菜：“芙蓉秋水开时”；第三道菜：“树阴照水爱晴柔”：第四道菜：“玉殿珠宫都不爱”；第五道菜：“只为贪爱湿行衣”；第六道菜：“恩爱顿成离别恨”第七道菜：“满眼空欢”。
“哎……”鱼同殊听我报完菜名，微微长叹，“徐兄弟，能把饱口腹之欲转成饱心之慰藉也只有你这了。小弟，你说是不是？”
鱼小妹没说话，目光一直没从我脸上移开过，我当然知道她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说出了她的伤心事。
她生在这样的家族里，天子年少，后宫无妃。家里人能放过她？她的样子一看就不是贪恋富贵的人，她既然点了爱别离，那么我就让她心里难过一点，让她明白我看透了她的心思。不要害人害己，老老实实、安分守己等着家里人的安排去吧。
我以茶代酒先敬了鱼同殊与鱼小妹，随后赵栯又待我敬了两人不少酒。
那鱼小妹也是个酒量好的女子，我见赵栯小脸都开始红扑扑了，鱼小妹依旧效益灿烂，面不改色。
话说酒品如人品，这个女子我喜欢。心里顿生换张脸去结交的打算。
三人酒过三巡，我是茶过三巡。一桌子四人除了赵栯，三人都是清亮亮的眸子。哎，心里觉得有些对不住赵栯。
鱼家兄妹离开后，赵栯直接倒在了我工作室的榻上。不停的重复一句话，问我为什么要把他留下来陪酒，根本没他什么事。我嗓子也根本没问题。是何居心？
我想这人喝成这样脑子还那么清醒说明潜力不小，也不答他，叫人唤了只能在后堂工作的凝霜过来，照顾赵栯。女孩子温柔细心一点，那帮爷们还不定怎么折腾这可怜的娃。
我看着赵栯紧紧闭着眼睛，一张俊脸从红扑扑倒白煞煞，心里越看越觉得过意不去。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自己跑去后堂让伙计熬一晚醒酒汤。
等我端着醒酒汤，大老远的看见屋内，赵栯已经坐了起来，很奇怪的，他的手不停的在推凝霜。
这小子不知道又犯什么疯病，我赶忙跑了进去，将醒酒汤往案几上一搁，“你推凝霜干嘛？人家来伺候你也错了？”
凝霜泪汪汪的看着了我，明显一脸委屈。赵栯煞白的脸却一脸怒容。
“别以酒装疯。”我叱了赵栯一句，让凝霜过来把醒酒汤端过去，给赵栯喝。
“不喝！”赵栯果然是生气了。
“不喝就给我灌下去。”我也不理赵栯，只对了凝霜道。
凝霜唯唯诺诺的端着醒酒汤站在我和赵栯中间为难。
两人僵持了半晌。最后还是赵栯对凝霜招了招手，“端过来。”
凝霜立刻笑了赶忙将醒酒汤端到赵栯面前，半跪下身子拿勺子要伺候他喝下。凝霜这个举动我心里一惊，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后来想，她出生就是个丫鬟，从小伺候人惯了，有这个举动估计也是职业习惯。
但是赵栯却丝毫不领情，直接从许凝霜的手里一把夺过了醒酒汤，一仰头一大碗醒酒汤直接倒进了肚子里。随即再将一个空碗往凝霜手里一丢。
我心里暗笑，这小子是长大了。像个男人了。
只是心里刚偷偷乐了，谁知道，某小男人突然痛苦的摇了摇身子，随后哇的一声，就开始吐。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神。还是凝霜反应快，已经拿了小盆接了秽物，按下赵栯的背，让他趴着吐。
“少爷，茶。”凝霜急切看着我。
“哦。”她这一声提醒了我。我立刻端了案几上的茶送了过去。
凝霜一手拍着赵栯的背，一手拿着小盆。没手接我的茶，我便俯身将茶递给了赵栯，满心歉意，“我不知道你酒量这么浅。以后不会了。”
赵栯低着头还在干呕，接过了茶碗，也没看我，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能帮少爷挡酒，小的万死不辞。”
我倒，这家伙今天是怎么了。
等他吐完了，他自己压了口茶，漱了口。凝霜已经把小盆拿出去倒掉，又拿回来一条冒着热气的毛巾给他擦脸，接过毛巾的赵栯在脸上狠狠的擦了几把，随后突然抬头，苍白着脸对凝霜冷冰冰的道：“凝霜你出去。”我见凝霜眼圈一红，愣在那里。我连忙安抚她：“这小子喝多了你别理他。等他酒醒了，我让他给你赔不是。”
凝霜对我委屈着点了头，正待含泪而去。
某人又冷冰冰的补了一句：“关门。”
凝霜的脚步一顿，泪眼婆娑的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对她无奈的笑了笑。眼眶子的眼泪才算是没有滚落下来，出门后，把门带上
这边凝霜刚走，那边刚才还坐着的某人又倒了下去。
我心里担忧，没顾忌太多，赶忙伸手去探他的额头。结果人家大手一挥，铁钳一样拽住我的手腕，直接把我拉倒了下来。
话说小白兔被小灰狼吃一次，吃两次不可能再吃三次。第一次被意淫，第二次被索吻，第三次——居然想趁着醉酒扑到小白兔？
某已基本发育完全的小灰狼将我拽倒自己的胸前，脸色依旧煞白，平时清亮透明的眼珠子里居然有了几条并不明显的血丝。
我的两只手曲着挡在胸前，坚决不能让某小灰狼把豆腐全部吃光。
“小冬，你看不上我，我知道。不过我求你一点。”那边赵栯沙哑着嗓子，看着我道。
“嗯？”
“不要把我往外推。你看不上我是你的事，我喜欢你是我的事。”
“哦。”我呆呆的应了一声。虽然不去多想，但是心里还是抽了一下。
赵栯见我应答了他，随后又压着声音道：“你都看不上我，何况人家。”
我倒，这是什么话。我随即撇撇嘴，“难说，山珍海味吃惯了也想尝尝白菜萝卜。”
“小冬。”赵栯用力钳住我的腕骨，我疼的龇牙咧嘴，又不好叫唤，这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猛地坐起，瞪大眼睛看着我，“你的镯子呢？”
我再倒，这都几月了。镯子被某大人取下都三四个月了，你才发现。亏你成天给我走的近。
“取下来，扔了。”我笑嘻嘻的，想从小铁钳里挣脱出来。结果，失败。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怎么取下来的？”
“赵木有，你到底是不是真的醉了？少在这以酒装疯。”
“哦，我醉了……”赵栯嘀咕了一声，随即一闭眼又倒了下去，当然人家没忘记一起拽倒小铁钳夹着我我。
这次被拽倒比第一次还突然，不过因为习惯了他的狡诈，所以防卫得当，没让小灰狼占去什么便宜。
“真香。”赵栯捋起我的一缕青丝放在鼻端嗅了嗅，闭着眼睛呢喃了一句。
手背钳制住了，我还有腿。随即抬腿去踹他的腿，踢的很重，但是人家根本没有皱眉头，突然闭嬉笑着对我笑了道：“用点劲，刚才被蚊子叮了，现在正痒痒。”
这下轮到我皱眉，“和什么人学了这般的嬉皮笑脸？”
“有些事不用学。”
我看他脸上表情一本正经的，但是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别扭。我真寻思哪里别扭，又听得赵栯笑道：“嘿嘿！有些事不用学，天生我就会。”说完双臂开工，直接把我拖到他怀里，两长臂直接围住我的背。
“作死！”我怒了，我用力挣扎了身子，但是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蛮力，无论我怎么挣扎，那两只手臂都没有丝毫的妥协。
“小冬。我头好晕。”身下的人煞白的脸，浓眉紧锁，低喃了一声。那声音很轻，飘飘忽忽的像是每夜他提的那盏白纱灯笼里透出的烛光，听的我心里发软。
“头晕你还不老实点。”他今晚喝多，多半是因为生气。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人也就不再挣扎。
不过以我们俩现在这姿势，就算是我前世男女之间也太过暧昧。我等于整个人覆在他身上，他紧紧的环抱着我，绝不撒手。这算怎么回事？我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给某小灰狼吃尽豆腐？
“小冬。就让我趁着酒劲抱抱你，平时我太在乎你，根本不敢碰你，就怕你生气不理我。”赵栯继续似是有气无力，似是飘飘忽忽，似是轻轻柔柔的在我头顶继续说道。
我的脑袋贴在他胸口，听着声音像是从他胸膛里发出。那里有一颗年轻的心脏正在蓬勃的跃动着。他这话怎么越说越让我心软。
“小冬。你怎么不说话？”
“你想让我说什么？”我硬着心问。
“上来。”说着他将我的身子往上拉了拉，让我的脑袋与他齐平。两人目光可以直视。
“这样好。”他咧嘴干笑了两声。
我皱了皱眉头，“一嘴酒气。想熏死我？”
“还不是被你害的？”
虽然心里嘀咕了一句：不识好人心。但是没说出来，不想再刺激他。
“酒量不行就直接说，非得硬撑，最后还是自己害了自己。别往我身上泼脏水。你瞧瞧人家小妞，面不改色心不跳，人家不比你喝的少。”
“小冬，你不挖苦我几句是不是心里觉得不痛快？”赵栯那双含了血丝清亮的眸子冷冷的盯着我。
“赵木有，你这是在恐吓我吗？”我凶巴巴的回瞪。
赵栯愣了愣，对我面露难色的道：“怎么办？”
我被他问得莫名其妙，“什么怎么办？”
这时突然松开了一只环着我的手臂，伸到了我的下颚，直接挑开了我的面具。
我惊呼了一声，下意识护住脸。
那边有人轻松的将我的面具一丢，在我耳边坏坏的轻笑了道：“怎么办，我又想亲你了。”
说完抱着我一个翻身，我们俩的位置来了个替换。
“赵木有你别乱来。”我恼羞成怒。恶狠狠的瞪着他。
“漂漂亮亮的小妞，这样看人真丑。”说完他的两只手捧住我的脑袋，唇便要覆上来。
这次我哪能让他再轻易得逞，立刻手脚奇上，下面踹上面打。只是在敌人比你强悍百倍的情况下，抗争是徒劳的。
我这小腿一抬，人家立刻将我用力压住，我这小手一身，人家立刻将我的紧紧钳住。
在快速的小范围抗争失败后，温凉还是踏踏实实的覆了下来。
只是——那唇落下的地方好像有点偏差。我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那唇犹如立冬后的第一朵飘落的雪花，带着晶莹剔透，带着清澈纯净，温温柔柔落在我的额头之上，只是轻轻一啜便已离开。
与其说我愣住，不如说我震撼了。
这家伙让我觉得意外的地方越来越多。他费了那么大功夫，就是为了这个？
赵栯缓缓的坐了起来，顺便一把也将我捞了起来。
眉眼含笑，笑意浓浓的拿这那张被他揭下的面具，又给我戴上。